《偷到休書後,鹹魚王妃掉馬了》第811章 和離
楚成鄴緩緩道:“父皇,那些逃難的百姓,是東夏的子民。
若是有沐清瑜去救助,去安頓。
那些百姓便隻知感恩沐清瑜,而不知感恩父皇!
”
明崇駿道:“此言有理!
”
如果說之前眾臣覺得沐明遠和大皇子所說有些古怪的感覺,但此刻,明崇駿竟然也這麽說,給他們心中造成了不小的震動。
難道,沐清瑜真的想越過皇上招攬人心,那他想幹什麽?
明崇峻緩緩地又道:“東夏百姓的死活,與沐清瑜一個女子毫不相乾。
她花錢又出力,莫不是想當女皇?
”
這話豈止大逆不道,簡直石破天驚!
但是,卻有人忍不住翹起了嘴角。
就說明丞相怎麽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原來他說的壓根就是反話。
這話讓沐明遠臉色更黑,也讓大皇子沉下了臉。
不過,明崇峻站在那裡,絲毫不因這兩人面色變化而動容。
沐清瑜也不爭辯,也不解釋,她這麽做,一來是的確想為那些流民們做點什麽;二來,她的濟寧堂本就需要人手。
人若太多,那就多開幾個濟寧堂分舵。
在很多人的心中,流民就是累贅,收留他們就是收留了麻煩,出錢出力,人多還容易亂。
但這些對沐清瑜來說,都不是事。
就像濟寧堂,也收留那些無家可歸的,收那些老幼鰥寡,但任何人都能發揮自己的價值。
她為他們提供住所,也為他們提供可以養活自己的營生,以及技藝,這是一種雙贏。
楚朝陽道:“父皇,兒臣覺得,桑榆郡主是一心為父皇分憂,這份忠心值得嘉獎,當為楷模!
但她畢竟是一個女子,要把這麽沉重的擔子放在她一人肩上,兒臣覺得不妥,不若父皇派兒臣協助桑榆郡主辦妥此事如何?
”
大皇子:“……”
四皇子:“……”
沒想到老九才剛剛隨朝聽政一兩天,竟然就這樣狡猾。
說的好聽是協助,說的不好聽不就是直接掠奪功勞嗎?
到時候累死累活,前頭有沐清瑜頂著,他隻需要在後面看著就好。
不用出錢,也不用出什麽力。
人前走上一圈,人人知道是九皇子在主導此事就行。
事情辦成了,他是首功,得所有的民眾景仰;事情失敗了,沐清瑜擔全責!
而一個肯為百姓從皇宮安樂窩出來的皇子能有什麽壞心思呢?
這算盤珠子的聲音,八百裡外都聽到了。
楚雲程這次沒等莊國公使眼色,立刻便道:“九弟的提議甚有道理,不過九弟從沒出過京城,加上年紀又輕,對這些事沒有經驗。
父皇不若讓兒臣去協助吧,兒臣有賑災經驗,定能協助桑榆郡主做好此事!
”
楚成鄴一聽,立刻想都不想地道:“父皇,論賑災經驗,兒臣比四弟更多更擅長,兒臣願意前往!
”
楚雲程陰陽怪氣地道:“喲,剛才你不是說桑榆郡主若去,百姓隻知有她,不知有父皇嗎?
你現在要去,是讓百姓隻知有你,不知有父皇嗎?
”
眾人:“……”
皇上:“……”
莊國公:“……”
四皇子這話一出,傷敵八百,自損一千。
他光記得把大皇子給擠兌,卻不知道連他自己也在這擠兌之列。
皇上冷冷地瞥了楚雲程一眼。
本來他見楚朝陽這麽善於審時度勢,雖還有些擔心他的安全,也覺得這是他積累功勞的好機會。
但被楚雲程把這事給說破了,他若還派楚朝陽去,這幾乎就是告訴了所有人,他是屬意老九的,老九也會遭到他們的針對。
皇上冷聲道:“好了!
吵什麽?
”他目光落下:“桑榆郡主,你怎麽說?
”
“臣女不懂!
”
“哦,你有何不懂?
”皇上語氣很是平和。
沐清瑜目光掃了三個爭著要“協助”她的皇子一眼,道:“臣女隻是想著皇上隆恩,封了臣女為郡主,臣女需要做些什麽報答才好,卻不知為何皇上派臣女去安置逃難的百姓,百姓就會隻知感恩臣女,不知感恩皇上了。
難道那些百姓是傻的嗎?
”
皇上緩緩點頭,道:“這件事,你準備親自去做嗎?
”
沐清瑜道:“此事不需要臣女親自去,臣女在那邊有一支商隊,另外臣女捐建的濟寧堂,在那邊也有。
需要臣女親自去的時候,臣女會再向皇上請旨的!
”
沐明遠道:“皇上,沐清瑜口中說願為皇上分憂,但人都不去,難道她在夢裡指揮嗎?
如此敷衍君父,簡直罪大惡極!
”
其實也不是沐明遠不冷靜,而是他此刻心中恨極。
剛才沐清瑜說願意安置四五萬災民,一天一千兩銀子,一個月就得三萬兩。
三萬兩啊,那是什麽概念?
他拿出十萬兩銀子贖沐雍的命,就已經差不多掏空了家底。
這麽多年,他身為吏部尚書,私底下得的孝敬和賞賜,以及仗著官職之便,孔宜佳斂的那些財,加在一起,都這麽窘迫。
可沐清瑜竟然輕輕松松隨口說出能安置這些災民,甚至沒有說期限,也就是說,三五個月,甚至半年一年,她都願意承擔,也負擔得起。
想當初,她拿回裴漪嫁妝,現銀根本不多,鋪子田產佔大半,而如今也沒聽說那些鋪子田產被變賣。
不過一兩年時間,沐清瑜竟然不聲不響掙到了這麽多錢?
她掙了這麽多錢,卻還逼著他把裴漪的嫁妝拿出來,這賤丫頭,著實該死!
皇上目光掃向沐明遠,道:“沐卿,你府上治喪,你夫人尚在停靈,你還是等你夫人入土後再來上朝吧!
”
沐明遠行禮道:“皇上,臣身在其位,便要擔其責。
拙荊雖停靈在堂,但府上一切皆有管家打理,臣食君之祿,豈能因家事而誤國事?
”
多麽慷慨激昂,一心為國。
但他的這番表演,除了他自己,沒人相信。
皇上便不再理他,轉向沐清瑜道:“桑榆郡主,朕封你為郡主乃是因你舅舅之功。
如今你願以一人之力,為東夏安置部分流民,其行可嘉,你想要什麽封賞?
”
眾臣看向沐明遠的目光其意就深了,四皇子幾乎都笑出聲來。
這沐明遠一心想把沐清瑜往死裡踩,可惜他這目的性太過明顯,皇上根本不想理他。
沐清瑜沉默著,沒有說話。
皇上道:“說吧,有功朕定封賞,這是你應得的!
”
沐清瑜伏身道:“皇上,臣女不能說,恐皇上治罪!
”
“朕賜你無罪!
”
沐清瑜道:“臣女之所以願意為皇上分憂,想攬下代皇上安置部分災民的事宜,一是因為臣女感念皇上賜封隆恩,二是因為臣女已經斷斷續續一個多月做同樣的夢了,但夢境之事,又多虛妄,故而臣女不敢言。
但既然皇上賜臣女無罪,那臣女便大膽說了。
”
聽她說到夢境,這不由讓人心生幾分好奇。
哪個人都會做夢,但大都醒來便忘,即使能記得,也是極少。
兩次做同樣的夢已是難得,一個月斷續做同樣的夢,那就匪夷所思了。
沐清瑜聲音低了幾分,帶著無盡的孺慕之色,道:“臣女夢見了臣女的母親,所以,臣女這麽做,也是想為母親積點福氣!
”
眾人聽到這裡,倒沒覺得有什麽。
子女夢見已故的父母,那是因為血脈親情的羈絆。
沐清瑜說連續一個月斷續夢到,他們原本以為沐清瑜是要拿這個說事,向皇上求一份豐厚的賞賜,但她隻是提了一提,便略過了。
一個女兒想為母親積福,這是孝之大道。
所以這桑榆郡主,還是很有分寸的。
甚至她都沒說想向皇上求什麽賞賜。
她都說了是為母祈福,這就是不要賞賜的意思了。
時閔威甚至還松了口氣,身為戶部尚書,錢財於他來說,雖不是他的,但每調撥出去一筆,也和剜他肉一般。
皇上忽地皺眉:“朕記得,你母親去世時,你尚未滿三歲?
”
沐清瑜道:“是!
”
“三歲之時,你已記事?
”
沐清瑜搖頭:“回皇上,三歲之前的事,臣女沒有絲毫記憶!
”
這才對嘛,三歲以下的孩子是能記事,但是記不長久,三五個月而已。
能將一件事一直記住,就算聰明孩子,也得四五歲才行。
他們這些位極人臣的,哪個不是聰明精明,敏慧過人?
但現在他們也不記得四歲以前的事!
三歲之前就有記憶的孩子,那都是妖孽了。
皇上淡淡地道:“那你說,你在夢中夢見你的母親,你何以知道那是你的母親?
你夢中的母親,長得又似何模樣?
”
眾人有些不解,雖然沐清瑜大概已經不記得自己母親的樣貌,但是做夢嘛,她覺得是就是,這個是不用較真的吧?
怎麽皇上還追根究底起來?
看那神態和語氣,似乎還想治罪。
夢中所見若非親娘的樣貌,皇上莫非還要治個欺君之罪不成?
大概隻有沐明遠是心裡真的高興。
他記得很清楚,家裡沒有裴漪的任何東西,所以,哪怕沐清瑜在沐府住了十五年,但她應該早就沒有關於裴漪的任何印象了。
這時候,叫她說出裴漪長什麽樣子,那才好笑!
沐清瑜卻沒有什麽滯澀地道:“夢中的母親,二十歲左右的樣子,梳著隨雲髻,穿著冰藍色織錦煙羅裳,眼角下有一顆淚痣……”
“她說了什麽?
”
皇上突然打斷她,沉聲問。
沐清瑜錯愕了一下,才緩緩道:“她說,悔為沐家婦!
”說著,她跪伏於地:“所以皇上,此番若皇上要賞賜臣女,臣女想為九泉之下的母親達成心願!
”
沐明遠大怒:“你,你想如何?
”
沐清瑜聲音平靜淡然:“臣女請皇上允準,準母親與沐明遠沐大人和離!
”
“沐清瑜,裴漪是你母親,我是你父親,你身為女子,竟要讓父母和離,是大不孝!
”
沐明遠倒不是覺得裴漪這個夫人他有多留戀,隻是,要和離,不,要休也是他提出來。
沐清瑜淡淡地道:“沐大人莫不是忘了,你不是早就寫了斷親書,如今還存在戶籍司,上面有你親自畫押簽名,如今你在我面前說你是我的父親?
你是得知皇上封了我為桑榆郡主,所以想和我攀關系嗎?
”
沐明遠差點氣死,這死丫頭說話怎麽這麽討厭?
她是真的一點也沒有把他放在眼裡。
他轉向龍座:“皇上,子女孝敬父母,此乃人倫。
天下哪有子女讓父母和離之事?
請皇上做主!
”
皇上瞥他一眼,淡淡地道:“人倫也不能淩駕於律法之上。
何況,既然寫了斷親書,便是毫無關系的兩人,何來人倫之說?
桑榆郡主一片孝心,願意替母求得自由。
沐尚書何不成人之美?
”
她竟悔為沐家婦,那是在後悔當初沒有同意入宮嗎?
原來你是在後悔的!
可惜你後悔得太晚,不過,既然你想自由,那朕肯定幫你!
沐明遠,也活得夠久了!
沐明遠呆了,皇上說他何不成人之美?
這是成人之美的事嗎?
這是把他的臉放在地上踩,可說這句話的人是皇上。
他不敢頂嘴,滿肚子的氣和委屈,此時不知道該發還是不該發。
皇上道:“怎麽,沐卿,朕的話在你面前也不頂用了?
”
沐明遠哪敢?
他撲通一聲跪下,道:“臣不敢!
”
皇上道:“既如此,那朕和在場諸位便做個見證吧!
桑榆郡主,朕念你一片孝心,準你所請!
大柱啊,筆墨侍候!
”
眾臣:“……”
就挺古怪的。
皇上怎麽會對一個臣子的家事這般上心了?
還叫他們一起做見證?
他們這身份,為一個從一品尚書和已故十幾年的元配和離之事做見證,實在是……匪夷所思。
不過,他們誰都沒說話。
大皇子和定遠侯的表情也很平靜。
這都是一些小事,不值得他們出面。
看著劉公公端著托盤,帶著筆墨紙硯而來,沐明遠很不情願。
但他沒想到,劉公公壓根就沒有把這些給他的打算,反倒走到沐清瑜面前,笑著道:“桑榆郡主,您請!
”
沐清瑜道:“多謝!
”
皇上看她還跪著,哼了一聲道:“難道代你母親寫和離書,你還準備跪著寫?
起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