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這天中午，來紅星飯店吃飯的依舊隻有小貓兩三隻。

　　不論是有錢下館子的居民，還是公家單位公款請吃喝的，都湧去瑞福樓了。

　　別問原因，問就是瑞福樓不要糧票、並且點啥菜都有優惠！

　　啥？
紅星飯店有別的飯店不會的特色菜？

　　瑞福樓也有啊！
而且還不止一道！

　　“不愧是瑞福樓！
招來的大廚來自全國各地，那道掛爐烤鴨，據說是首都的名特產，表皮酥脆、鴨肉鮮嫩，搭配醬料蘿蔔條，裹著荷葉餅，味道絕了！
”

　　“我點了半隻，帶回家給我媳婦嘗嘗，以前她總罵我敗家，為了一口吃的，每月的工資花得一分不剩。
這次你們猜怎麽著？
不僅沒罵，還怪我怎麽不買整隻，嘿嘿……”

　　“我倒是更喜歡劉師傅的拿手菜——八寶烤鴨，比掛爐烤鴨便宜五毛錢，味道可一點不遜色！
”

　　“但八寶烤鴨出菜太慢，掛爐烤鴨上菜速度快多了。
我給我們單位領導訂了一隻，結果八個人不夠分，又加了一隻，很快就送來了。
”

　　“我買了份黃金炸排骨，帶回家把兒子饞的，平時提到讀書就溜的小子，竟然保證說今後會好好讀書，隻求我經常給他帶炸排骨。
”

　　“哈哈！
半大小子吃窮老子，這以後更愁人了。
”

　　在瑞福樓用過餐的食客，一路上都在聊中午的菜色：

　　“你們有吃烤魚嗎？
吊爐烤魚上桌燉，鮮得我一口氣幹了一斤大米飯！
得虧不要糧票，不然得心疼死！
”

　　“點烤魚的人太多了，王掌櫃說烤盤不夠用，過幾天再去，正好我兒子要帶對象回家，乾脆帶他們下館子吃一頓得了，省的家裡買菜了。
”

　　“過幾天？
那不就漲價了？
”

　　“也還好，聽王掌櫃說，開業三天一律九折，三天後折扣是沒有了，但滿五元送一道涼菜，滿十元送一道湯，滿二十元送一份烤鴨，也挺不錯！
”

　　“是嗎？
那我也過幾天去吧，這兩天人實在太多了！
翻桌都要等半天。
”

　　“……”

　　金秀珠聽過往行人聊的都是瑞福樓，整個人都懵了。

　　為什麽？

　　美蛙魚頭竟然打不過烤魚烤鴨？

　　沒道理啊！

　　後世誰經常吃烤鴨啊，油油膩膩的。

　　烤魚的人氣也沒有美蛙魚頭高。

　　究竟是哪裡出錯了？

　　哦對！
不要糧票！

　　肯定是這個原因，大家才去瑞福樓消費的。

　　她匆匆跑去找經理，希望經理能向領導反映，瑞福樓這樣操作太不講武德了！

　　事實上，經理別說反映，他得知瑞福樓一大早搞出來的動靜後，就守在領導辦公室大吐特吐苦水：

　　“我知道瑞福樓恢復營業是政策支持的，但不能這麽搞啊！
開業三天打折就算了，但不收糧票……讓我們這些國營飯店還怎麽經營下去？
我還說要和瑞福樓打擂台呢。
”

　　“老朱啊，我跟你交個底吧，瑞福樓之所以能解封還給瑞家，一方面是上頭有人，對方曾經受過瑞家的恩惠，如今平反了，回到了商業部，統管咱們這些單位。
但最主要的不是這個原因，而是……”

　　領導頓了頓，賣了個關子：“國家準備開展物價體制改革，估計要逐步取銷糧票了。
”

　　“什麽！
！
！
”

　　朱經理驚得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

　　“糧票要取消了？
”

　　“噓——政策還沒出來，別嚷嚷！
隻說有這個可能，上頭正在開會研討。
說是先讓那些回歸的百年老字號試試，看物價體制改革的效果怎麽樣，好的話，各地的糧票，乃至其他購票憑證都將逐步取消。
”

　　“那我們國營飯店啥時候取消糧票？
”

　　“不是說了嗎？
看這兩年的試行效果。
”

　　“……”

　　朱經理整個人都不好了。

　　瑞福樓不收糧票是國家允許的。

　　國營飯店卻還得繼續使用，不許不收！

　　這擂台還怎麽打啊？

　　根本打不過啊！

　　“糧票暫時還不能取消，但物價可以按市場行情適當調整，在成本基礎上增加合理收益，這是允許的。
”領導給他出了個主意。

　　朱經理張張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國營飯店的定價，本來就不便宜，還怎麽調整？

　　難道往下調啊？

　　領導攤攤手，表示必要時就得舍得收益往下調。

　　“這就是物價體制改革的精神內核，你領會了就好。
”

　　“……”屁！

　　朱經理決定靜觀幾天，先不急著調整菜價。

　　瑞福樓不是開業三天大酬賓嗎？
那三天後總得把價格漲回去吧？
到那時，顧客們的新鮮度也過了，是不是就回國營飯店來吃了？

　　然而他等啊等，盼啊盼，可算盼到了第四天。

　　難得起了個大早，來到飯店。

　　發現還是隻有小貓兩三隻。

　　“小郭，你去同福街看看，瑞福樓還在打折優惠嗎？
”

　　“沒有啊經理。
”小郭來上班的時候，就繞去瑞福樓看過了，“今天已經不打折了，但排隊的人還是很多，聽說是增減了幾道點心，頭三天銷售一般般的早點撤掉了，增加了幾道南城早茶，有那什麽腸粉、燒賣、叉燒包……經理您常去外地出差，嘗過南城那邊的早茶嗎？
可惜排隊的人太多，不然我就買一份回來嘗嘗了……”

　　朱經理：“……”

　　飯店包你三餐還不夠你吃？

　　金秀珠聽到了，興奮地湊過來：“腸粉？
燒賣？
叉燒包？
這些我會啊！
”

　　“你會做？
”朱經理眼睛一亮。

　　“呃……”

　　她會吃。

　　這些對曾經的她來說，是再普通不過的早點，但會吃不代表會做啊。

　　她拚命轉動腦筋，腸粉怎麽做來著？

　　好像是用米漿做的，一張薄薄的米粉皮子鋪平後，卷上肉末、青菜、雞蛋，裹起來攔腰一切就是腸粉了。

　　燒賣怎麽做來著？
是不是跟包子一樣，隻不過把餡料換成糯米？
不太確定……

　　叉燒包就是叉燒餡兒的包子嘛！
這個可以試試！

　　但叉燒怎麽做？

　　她依然隻會吃不會做。

　　嚶嚶嚶……

　　她隻是個分享美食、探店打卡的網紅博主啊！
不是廚子！

　　讓她把吃過的美食複原出來，實在太難為她了！

　　洪師傅和小郭對視一眼，都在心裡歎了口氣。

　　早知就跟著老趙去瑞福樓了，去當個二廚也比留在這裡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