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她這種行為肯定是不對的,對老王家造成了不好影響,我們老楊家深感慚愧。
”
“所以,我們老楊家對此準備拿出兩份誠意。
”
“第一份誠意就是,梅兒淨身出戶,她隻帶走她的那些日用品和衣服鞋襪,當初的嫁妝什麽的,一概留給打大白小黑。
”
“第二份誠意,是我們老楊家拿出來的。
”
“今年年末,老王家五服內的宗親,家家戶戶按照人頭算,每個人頭補償十斤稻谷,五斤麥子粉。
”
楊華明說到這裡,話語頓了頓,眼睛從在座的老王家眾人的臉上一一掃過。
眾人的表情盡收眼底,可以說,眾人的反應各異。
震驚,喜悅,激動,期待,質疑,還有的是在這些複雜的情緒之後來的一個升華,想要更多……
因為想要更多,所以故意將臉上的激動壓下去,露出一種不甘被物質和金錢收買的桀驁……
這些人裡面,估計也隻有王洪全臉上的羞憤是發自內心,至於其他人,都不過是想從中獲得更多的利益和好處……
楊華明把眾人的反應盡收眼底,心裡已經有數了。
然後,他再次清了清嗓子,趕在這些人出聲反駁前,先把話說出口來堵住眾人的口。
“剛才說的這兩條,尤其是最後一條,已經是我們老楊家能力範圍內對大家最大的補償和誠意了。
”
“如果在座的有人覺得這第二條是一種侮辱,那我們也無話可說!
願意接受我們老楊家誠意的,我們感激不盡,不願意接受這份誠意的,我們老楊家也不會強求。
”
“但是梅兒改嫁,這是鐵闆釘釘,誰若是強行阻止,那不好意思,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我們老楊家也沒地兒養他們母子,哪個阻止,還請勞煩把梅兒接去閣下家中,我們老楊家也不管了!
”
額……
老王家宗親們這下真的是面面相覷,一個個都很憤怒,又很無奈了。
楊華明的話,有些強硬,甚至還有些無賴,明顯就給了大家兩個選擇。
傻子都知道該怎麽選。
雙方暫且僵持住了。
先前一直說好話,做低伏小的老楊頭這時候也故意不吭聲了,放下了茶碗,端起了旱煙杆子吧嗒著抽起了旱煙。
王洪全氣哼哼拍著桌子說:“怎地?
你們老楊家有錢就了不起?
咱老王家人有骨氣,不差你們那幾斤稻谷幾斤麥子粉的,大家夥兒說是不?
”
然而這回,王洪全的聲音並沒有像先前那樣得到大家夥兒的積極響應。
一個人頭十斤稻谷,他們這些人家,平均每家都有六七口人。
哪怕人口最少的人家,也有四口人。
按照最少的來算,四口人就是四十斤稻谷,二十斤麥子粉。
四十斤稻谷打磨成糧食,也能打二十多斤的糧。
二十多斤啊,就算一家四口每天吃一頓乾飯,都能管一個月!
若是換成稀飯,都能管將近兩個月了。
二十斤的麥子粉,你想想,這做面條,蒸饅頭,包餃子,跟菜葉子和雞蛋放一塊兒做面疙瘩,也是最好的口糧。
有了這二十斤糧食和二十斤麥子粉,四口之家都能維持到小半年的口糧,對於莊戶人家來說,這可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明年青黃不接時候,一家人也不慌。
何況這是老楊家白給的,大家夥兒誰不要,誰是傻子!
可是大家夥兒當著王洪全的面,也不好意思立馬答應成交。
但是讓他們去響應王洪全的話,紛紛表現一把自己的氣節,不為五鬥米折腰……
抱歉,那更做不出來!
所以他們這些人紛紛默契的避開王洪全的目光,王洪濤家平平無奇的橫梁,地面,桌角,都成為了他們目光的所在。
甚至還有人像模像樣的斷氣了面前的茶碗,好像要研究茶道。
總之,就是沒有人去跟王洪全的目光對視,更不會有人看他目光行事。
王洪全一圈找下來,找了個寂寞,氣得他吹胡子瞪眼睛,在心裡大罵這些人不仗義,為了幾口糧食就給收買了!
“洪濤,你說,我說的在不在理?
這是幾口糧食的事嗎?
這不是!
”
王洪全用力敲著桌子,臉膛漲得通紅。
王洪濤也漲紅著臉,陪著笑,“大哥,事已至此,也沒有其他更好的解決法子了。
”
“啥?
洪濤你說啥?
難道你也被老楊家那幾口糧食給收買了?
”
“大哥,話不要說那麽難聽,這不叫收買,這是老楊家的誠意。
”
“對,這是誠意。
”
先前還在研究茶道和橫梁桌角地面的老王家人裡,突然就有人出聲響應。
有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
王洪全原本還想發飆,可是看到這一張張熟悉的面孔,說著冰冷的話,王洪全整個人僵在了那兒……
……
第二天,關於老楊家和老王家商量的事情,從細節到結果,全都被‘熱心腸’的人給說了出來。
小半天的功夫,便傳遍了整個長坪村的邊邊角角。
就連老楓樹底下豁了牙的老太太都在議論這件事。
巷子口成群結隊玩鬧的狗,估計都知道了!
鎮上,白梅齋。
紅梅在樓上寢房裡坐月子,沒有出現。
樓下大堂的一隅的某張桌子上,大白搞了幾盤子菜招待小黑和徐巧紅夫妻,大白的旁邊還坐著壯壯,壯壯正在埋頭扒拉飯菜。
大白一邊照顧壯壯吃飯,邊跟面前的小黑和徐巧紅說:“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該反對的咱都反對了,好話歹話都說盡了,娘都聽不進,一門心思要改嫁,咱還能怎整?
隨她去吧,我就當沒這個娘好了!
”
小黑也在吃飯,邊吃邊點頭,“我是無所謂,反正沒了這個娘,我又多了個丈母娘,左手搗右手罷了,嘿嘿……”
話音剛落,小黑的腦袋上就挨了徐巧紅一巴掌。
徐巧紅猩紅著眼瞪著小黑。
小黑愣了下,立馬改口說:“我才不稀罕這個丈母娘呢,我丈母娘隻有一個,那就是巧紅的親娘!
”
徐巧紅的臉色這才稍稍好了一點。
她抹了把眼淚,轉過臉來對大白說:“大哥,我跟我爹那邊決裂了,我是打死不會承認婆婆是我繼母的,我希望大哥和大嫂也要和我們站一塊兒,這波咱是一塊兒丟人,婆婆她擡絕情了,隻顧自己快活,已經不顧咱幾個的臉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