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9章 蝗災（1）

　　天蒙蒙亮，田裡跟山上有不少人，他們正在低頭找尋能吃的東西。
旱了三個月了，他們現在隻能挖一些樹皮草根吃了。
鮮嫩的早就沒了，現在能找著的都是一些老樹皮跟老樹根，又苦又澀，咽都咽不下去。
不過再難吃，也總比空著肚子強。

　　二麻子今天運氣不錯，在山上挖到了山藥。
當然，二麻子並不認識山藥，不過現在能挖到東西就是幸運的。
回家以後扔鍋裡煮，煮開了就吃，至於是不是有毒這些已經顧不上了。
雖然隻挖五個，不過二麻子還是很高興的，至少今天他們不用再餓肚子了。

　　如今這世道，為了一口吃的殺人放火的比比皆是。
二麻子也不敢將這東西露出來，而是放在懷裡，然後低頭繼續挖草根。

　　就在這個時候，遠處響起了一陣雷鳴聲。
跟著二麻子的阿槐高興地叫說道：“大哥，打雷了，老天爺要下雨了。
”

　　二麻子朝著發出聲音的地方望去，就見遠方黑壓壓的一片。
就在二麻子還想著這是什麽東西時，突然遠處有一個人坐在地上大聲叫道：“蝗蟲來了，蝗蟲來了……”那人一邊叫著，一邊從地上爬起來往山下跑。

　　二麻子跟阿槐聽到這叫聲立即起身朝著山下跑去。
沒等跑到山腳下，天色就暗下來了。
二麻子擡頭一看，成群的蝗蟲將日頭都給遮住了。
很快，二麻子就置身在成千上萬隻蝗蟲之中。

　　不知道是誰放下一句狠話：“媽蛋，今天我就抓了你們吃個飽。
”蝗蟲也是肉，雖然個小，但架不住量多，能填個飽。

　　良善與軟弱的人早就死了，能個活到現在的就沒一個心慈手軟。
二麻子聽到這話，覺得很有道理，當即也開始捕殺起蝗蟲。
他們帶了一個布口袋，用阿槐的衣服套。
反正很多，一套就是幾十隻。

　　二麻子不知道自己跟阿槐到底弄多久，隻知道累得在地上直喘氣。
等他們弄了滿滿的一口袋，那些蝗蟲也都飛走了。

　　望著面前更加荒蕪的田野跟山林，二麻子心中一片荒涼。

　　阿槐坐在地上哭著說道：“大哥，這還怎麽活？
這可怎麽活呀？
”那些樹皮草根雖然老，好歹能嚼了一嚼充充饑。
可是現在，連樹皮都沒有了。

　　二麻子也頹廢了一會，不過他很快就振作起來了。
他現在不是一個人，他還有兒子要養。
若是他倒下了，兒子必死無疑：“總能找著一條活路的，咱們回去吧！
”

　　兩人回到家門口，望著被撞壞的大門兩人面色大變。
一進了屋，就看見正堂裡到處都是血。

　　阿槐大聲叫道：“二哥，小豆子……”反覆叫了兩遍，也沒人回應。

　　二麻子的心沉到谷底，不過他還是抱著最後一絲希望說道：“阿豆，阿豆你在哪裡？
爹回來了，你快出來。
”

　　這個時候，一個弱弱的聲音響起來:“爹，我在這裡。
”

　　二麻子尋著聲音，才發現兒子躲在竈台下。
也是因為小豆子又小又瘦才能塞得進去，若不然估計已經見不到人了。

　　阿槐抓著小豆子的胳膊問道：“小豆子，你二叔呢？
你二叔去哪了？
”

　　小豆子搖頭道：“我不知道。
剛才有人撞門，二叔將我塞到竈台裡讓我別出聲。
之後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

　　阿槐見狀轉身要去找人。
二麻子抓著他的肩膀說道：“不許去。
”他若是猜測得不錯，二弟應該是被那些人殺了帶走了。
若是阿槐現在出去找人，定然是有去無回。

　　阿槐剛才看到那攤血他心裡也有這個猜測，隻是他還是存了一點僥幸。
現在聽到二麻子的話，心裡最後的那絲期望也沒有了，抱著頭坐在地上哭了起來。

　　二麻子搖頭道：“不要再哭了，趕緊生火，吃飽了我們就離開這裡。
”這裡是呆不下去了，再呆下去隻有死路一條。

　　二麻子跟阿槐他們並不是真正的兄弟，因為他們都不願意吃人肉，所以結成一個小團夥。
幾個人也相處了兩個多月，說沒感情是假的。
可人已經沒了，再傷心也無用。
更何況老二已經受傷了，在這沒藥又沒吃的惡劣環境之下，就算這次沒被人殺死可能也活不了多久了。
如今這個世道，二麻子覺得死了反而是種解脫，活著才是真正的煎熬。

　　小豆子摟著二麻子的脖子，輕聲問道：“爹，我們去哪？
”這孩子之前白白胖胖的，這兩個月瘦得就剩下一把骨頭了。
不過這世道，能活著就不錯了。

　　二麻子也不知道去哪，說道：“哪有糧食，就去哪。
”去有糧食的地方才能活命。

　　阿槐擦了眼淚，一點燒火一邊說道：“大哥，我聽說西北有很多糧食，他們那裡的糧食隻要十幾文一斤。
”這裡十兩銀子都買不到一斤糧食了。
十幾文一斤糧食，對他們來說跟不要錢差不多。

　　二麻子心裡也有這個想法，聽到阿槐這麽說當即點頭道：“那就去西北。
”

　　蝗蟲都是弄成一串一串的。
二麻子以前走鏢經常在野外吃飯，所以烤東西的手藝還是很不錯的，蝗蟲被他烤得金黃金黃的。

　　小豆子聞著這股香味，口水都流出來了：“爹，好香。
”對於幾個月沒見肉的孩子來說，沒衝上前將烤熟的蝗蟲塞在嘴裡已經是定力極好的了。

　　二麻子說道：“爹弄了好多，你喜歡吃就多吃點。
”一口袋的蝗蟲，能讓他們三個人吃個飽一整天。

　　三人正吃得香，就看見一群人氣勢洶洶地走了進來。
二麻子立即抓起放在身旁的大砍刀，朝著來人說道：“趕緊走，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亂世之中，能有一件趁手的兵器，是佔了極大的便宜。

　　進來的是一行人個人看著二麻子他們吃的是蝗蟲，再看著二麻子那狠勁。
為首的人說道：“兄弟，將你這蟲子給我們一半，我們就走。
”

　　二麻子面無表情地說道：“要吃自己抓去。
”想虎口奪食，也得看有沒有這個本事。

　　幾個人看著那般還帶著血的刀，最終還是退卻了。
蝗蟲外面有的是，犯不著為這個拚命。
這些人雖然窮兇極惡，但也有眼色，什麽人能惹什麽人不能碰，還是知道的。

　　阿槐抱著一根大柱子頂在被撞壞的門上，然後又開始串蝗蟲了。
對於這樣的情景，他們早就習慣了。
不過平常他們吃東西都小心翼翼的，吃熟食也都是選在晚上。
這次會大咧咧地在堂屋裡開火，也是因為吃的是蝗蟲。
至於二麻子找著的幾個山藥，是準備留著在路上吃。

　　不僅河南發生了蝗災，山西跟山東也隨後發生了蝗災。
蝗蟲所過之處，隻留下荒蕪的地面跟樹乾。

　　消息傳回到西北，玉熙整個人都不好了。
甘肅還好，之前就下了兩場小雨，前幾天還下了一場暴雨，雖然隻嗤持續了一刻多鍾，但卻大大緩解了百姓飲水的問題。
可陝西跟河南一樣旱了三個月了。
現在河南等地發生蝗災，陝西哪裡能逃得過了。

　　雲擎看著面無血色的玉熙，輕輕地抱著她說道：“不怕，那麽多的溝坎都走過來，這次我們也一定能邁過去的。
”

　　玉熙很快平複了心情，說道：“你說得對，我們不能被幾隻蝗蟲給嚇倒了。
”

　　轉頭，玉熙又跟雲擎說道：“和瑞，蝗災非同小可，隻靠著官府跟百姓的力量可能無法將他們全部滅殺。
”

　　因為擔心會有蝗災，玉熙半個月前就讓安子柯讓韓建明等十幾個官員去了下面的州縣提前做準備，他們下去坐鎮出現蝗災也不會手忙腳亂，效率會提高很多。

　　雲擎聽出了玉熙的言外之意，這是動用軍隊來滅蝗蟲了。
雲擎心裡衡量了下說道：“能調動的兵馬隻有八萬。
”雖然說現在有六十多萬大軍，但邊城局勢緊張，一兵一卒都不能動的。
現在所能調動的就是鎮守鎬城的兵馬以及地方上的軍力。

　　玉熙點頭說道：“有了這些人馬，應該能將損失減少到最低。
”光網就編織了近一萬張，有了這些，玉熙就不相信這些蝗蟲還能將整個陝西吃得精光。

　　雲擎心疼地說道：“我們回去吃飯吧！
”說完這話，雲擎忍不住又道：“待會多吃點，都瘦成什麽樣了？
孩子們看了都擔心。
”玉熙出月子的時候臉是圓嘟嘟的，身材也是圓圓潤潤的。
現在瘦得臉上沒二兩肉了，圓潤的身形也成麻杆了。

　　玉熙摸了一下臉說道：“我現在不是每天都在吃藥膳嗎？
很快就會補回來了。
”這段時間壓力太大，玉熙是吃不好睡不著的，所以瘦得飛快。

　　雲擎嗯了一聲道：“剛我的了消息，西海前日也下了一場大雨，下了有三刻鍾。
西海那邊有了這場雨，已經不用擔心。
玉熙，這場旱災很快就會過去了。
”甘肅跟西海接連下了大雨，讓他們的壓力驟減。

　　玉熙點頭道：“嗯，會好起來的。
”

　　啟浩看到玉熙高興地跑過來，跑得太急摔了個狗啃泥。
玉熙忙走過去將他抱起來，看著啟浩腫紅的手心疼不已，忙讓甘草去拿藥來擦。

　　啟浩摟著玉熙的脖子說道：“娘，娘……”玉熙跟雲擎這些日子忙得腳不沾地，幾個孩子現在想見爹娘一面都不容易。

　　玉熙抱著啟浩進了屋，看著睡在竹席上的三個兒子：“睡得可真香。
”

　　全嬤嬤說道：“孩子剛吃完奶呢！
”玉熙這段時間憂思過度，弄得連奶水都沒有了。
聶奶娘的奶水根本不夠三個孩子吃，全嬤嬤沒辦法，隻得又去找了個奶娘。
若是換成往常，全嬤嬤肯定要說玉熙的。
隻是現在情況特殊，全嬤嬤沒說玉熙半個字，隻是盡心將幾個孩子照顧好。

　　ps：/(ㄒoㄒ)/~~，有眼一直在跳，心裡都不踏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