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要住去村頭那幾間被人遺棄的破屋,張氏和孩子們的臉色又愁苦起來。
丁釗寬慰道,“爹會木工活,我會治癰療,立春娘會打絡子,日子總能過下去。
”
晚上,丁香又抱著丁壯不松手,丁壯帶著她在大炕睡。
丁香抱丁壯的時候有一個新發現,他胸口處有一個硬物。
借著射進來的星光,看到他中衣胸口縫了一個小方塊,針腳歪歪扭扭。
丁香了然,那裡應該是一個小包,裡面裝的是那塊自己曾經見過的玉佩。
或許丁壯心情放松,昨天又一宿未睡,很快進入夢鄉,呼嚕聲打得酣暢淋漓。
丁香伸手摸了摸,果真是玉佩。
次日,丁釗拿著首飾去縣城。
丁香拉住他囑咐,綴了珍珠的彩鐲必須賣三十兩銀子以上,另一根必須賣十兩銀子以上。
因為賣的不止是漂亮彩繩,還是一種新奇的編法和別樣的名字。
九絲繡坊的龔掌櫃為人不錯,不會惡意壓價。
她把彩鐲的創意買下來,多多編織推出,不僅能掙錢,九絲繡坊的名聲也會更盛。
晌午丁淑娘來了,眼睛通紅,人瘦了一圈。
她拉著丁壯袖子哭得肝腸寸斷,既擔心丁持,又覺得自己對不起二哥二嫂。
“都怪我,把持子慣壞了。
小時候他淘氣,我當家的氣狠了要打人,我還跟他吵架。
說這是我丁家種,他沒權力打。
早知道,就應該像教良子那樣,有錯就用荊條抽,持子的膽子也不會這樣大……”
丁壯道,“子不教父之過,不關妹妹的事。
是我對不住安安,沒教好那個逆子。
”
丁淑娘給了丁壯三十兩銀子,一根金簪,三根銀簪,一對銀鐲,“這是我的私房和首飾……”
丁壯收下三十兩銀子,把首飾還給她。
“哥哥慚愧,銀子收下。
錢湊得差不多了,淑娘放心。
”
聽說丁壯錢籌得差不多了,丁淑娘才放下心。
她吃了晌飯匆匆回家。
張氏開始收拾打包東西,丁香把那雙小鞋子和幾件衣裳打成一個小包袱,無論去哪裡都會帶著它。
丁釗未時回家,臉色雖然不好,卻沒有走時的嚴峻。
他拿出一堆銀錠和碎銀,“還不錯,賣了七十六兩銀子。
”
龔掌櫃非常喜歡那兩根彩鐲,沒有壓價。
七星彩鐲賣了三十一兩銀子,蝶飛彩鐲賣了十兩。
用線編的絡子,賣的價比沉甸甸的銀鐲子還貴,連丁釗都沒想到。
加上丁淑娘送的三十兩銀子,一共一百零六兩。
這麽算下來,隻要鋪子、田地、院子等東西估得公正,能夠全部還清債務,說不定還能剩餘幾兩。
交子鋪收固定資產,會帶專人來評估,出入不會很大。
丁釗欣賞地看著丁香,問道,“香香怎麽會編那麽好看的絡子,還取了那麽好聽的名字?
”
丁香糯糯答道,“我看娘親打絡子,就想著興許還有更好看的樣式,想啊想啊,就想出來了。
”
丁壯看丁香的眼神更加鄭重,“香香是聰明孩子。
若當初我們多想想她的話,把那個畜牲分出去另過,債務也不會壓垮這個家……是我不好。
”
丁釗說道,“不全怪爹,也怪我,覺得香香是孩子,沒把她的話聽進去。
若我們分了家,交子鋪興許不敢借持子那麽多錢,持子也不緻於走到這一步。
”
當家人不再把自己看成不懂事的孩子,丁香還是高興的。
她三歲了,能做很多事了,會帶領全家重新建設美麗新家園。
家裡有這麽多錢,怕出意外。
晚上,丁壯和丁釗、丁立春幾乎沒有睡覺,隔一段時間就帶著黑子在院子裡走一圈。
丁山也沒睡覺,偶爾會趴在自家牆頭看村子裡的動靜。
若發現可疑,就大叫出聲。
張氏帶著丁香和丁立仁合衣而臥,以面對突發狀況。
終於熬到天亮。
吃完飯,丁立春把黑子拉去後院拴起來,怕它亂咬陌生人被打死。
丁壯、丁釗坐在堂屋裡等人,張氏帶著丁立仁和丁香在東廂。
丁釗還讓他們把門插好,無論發生什麽事都不要出來。
丁香不願意,邁著小腿跑出去,又被張氏抱回東廂。
不久,丁山和南泉村的族親二祖祖、栓堂伯、山子叔來了,丁有財居然也來了。
他說,“二叔,釗子,我家沒錢,但打個架充個數還成。
”
他們是丁家本家,必須來幫丁壯撐場子。
不多時,夏裡正和夏二伯、蔣豆腐等五個村人也來了。
夏裡正是這個村的官,他不想來也得來。
夏二伯等人是丁壯和丁釗的好友,是幫朋友來了。
作為丁家族親及鄰居,他們會給交子鋪和丁家二房做見證,若估價不公也能說句公道話。
眾人等到午時也沒等到交子鋪來人。
張氏去把趙氏請來,二人煮了一大鍋面給眾人吃。
未時末,交子鋪來了二十個人。
其中十九人一臉煞氣,一看就是收帳的打手。
一個乾瘦老頭,手裡拿著算盤,是來算帳和估價的。
大半人進了上房堂屋,幾個惡漢站在院子裡。
交子集的小頭目孫大頭拿出兩張借據說道,“本金一千二百兩,丁持立的借據,今日到期。
”
丁釗和夏裡正、丁山看了一眼借據,的確是丁持的字,三分利,還按了手印。
丁壯把鋪子、院子、田地契書都拿出來,丁立春去後院把牛牽來前院。
估價的人估了價,丁家人和夏裡正等人覺得價格偏低,又討價還價,確定了雙方都認可的價格。
丁壯拿出銀票和銀子、銅錢,加上那些資產,湊夠一千二百兩銀子。
所有人都沒想到丁家二房能在三天內湊了這麽多錢,原以為能湊夠七、八百兩銀子就不錯了。
孫大頭滿意地點點頭,“不錯,本金還清了。
”又晃晃借據說道,“還有七十二兩銀子的利息,還清了就把借據給你們,從此兩不相欠。
”
丁釗驚道,“孫管事算多了。
三分的利,今日正好到期,利息應該是三十六銀子,怎麽會多出一筆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