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天地有靈,萬物有神,既神靈降臨已是事實,悠久歲月以來已與望古融合,成為望古大陸力量體系之一,我等便應順勢而為,將被神靈侵襲的天地萬物,看成神材。
”
“與丹藥一樣,將此神材融入自身體內,主動替換全身各個部位,進而形成神性身軀,此身順應時代,適合環境,從此異質不再是劇毒,而是修行的養分,與靈氣一樣,我融神將此稱之為神能。
”
“以此方法修煉,我人族必定強盛無比,到了那時,仙路雖斷,又何必強行續接,我們已經走出了屬於我們的大道之路!
我融神流的理念與目標,是人族,人人為神!
”
融神派主的聲音並不激昂,但其話語裡的含義,卻化作了風暴,在這太學的學子內心,轟隆隆的回蕩。
尤其是融神派主最後那句,人人為神,使得融神學子紛紛激動,產生強烈的認同。
這的確是融神流的核心,也是融神流這般壯大的原因。
此刻由融神派主說出,信服感極強。
“荒謬!
”
異仙派主冷笑,聲音擴散八方。
“從古至今,我人族有過輝煌,也有過低谷,有過絢爛的文明,也有過瀕死的浩劫,但無論怎樣,我們堅持了下來,我們依舊是人族,保留著鮮紅的血脈。
”
“而你口口聲聲為了人族,但所走之路,卻拋棄了人族的身軀,拋棄了人族的尊嚴,最終成了不倫不類的怪物,與其說是人人成神,不如說是成為了神靈的附庸。
”
“你此法,是滅族之法,人人成神,人人不是人。
”
對於流派思想的辯論,異仙派主不懼絲毫,這本就是他的理念,此刻話語更是提升了高度,一樣具備了信服力,使得太學的中立學子,有所動搖。
就連許青,也都多看了異仙流派主幾眼,他也沒想到對方的言辭,竟這般犀利。
即便是融神學子,也都有一些人沉默了,看向融神派主。
融神派主並未開口,而是看向其旁七皇子。
七皇子眉毛一揚,淡淡的傳出話語。
“你異仙流之法,過於傳統,固執保守,冥頑不靈,抱著曾經的輝煌不願松手,對一切新興事物帶著敵意,尤其是對我融神流更是偏見,而事實上,太學的學子心神澄明,他們有自己的判斷。
”
“這是我選擇融神流的原因,也是所有融神學子選擇融神的原因。
”
話語傳出,太學內融神學子,有所認同,他們是新生代,對於古老與傳統雖有敬畏,可卻更認同變化。
就連其他中立的學子,此刻也都心底有些感慨,而七皇子的身份,也使得其話語具備威力,所以一時之間,融神虹光,再次璀璨。
融神派主望著異仙派主,平靜開口。
“你看見了嗎,這就是你異仙流沒落的原因,時代變了。
”
異仙派主輕歎,隻能沉默。
論偽的第一個主題,異仙流,沒有獲得任何優勢。
許久,半空中的太學府主,說出第二個主題。
“何為族道。
”
這一次先行開口的,是融神流的一方,說話的是其流派首席。
“望古大陸,萬族林立,生靈萬億不止,我人族要有萬族之心,目光籠罩整個望古,融萬族之道,成我人族一族之道,博采眾長,凝練自身,取長補短,成就不世之業。
”
“時代變了,不可沉浸在過去,既然要變,那就要變的徹底,如此,才可真正做到繼往開來,推陳出新。
”
“而人人為神又有何不好,我們將是望古第一族,我們包容一切,我們融合一切,到了那個時候,我們甚至可以自稱為神族,重新一統望古,也不是不可能,而天空殘面,帶給我們的也不再是災難,而是福澤!
”
“你們有沒有想過,殘面的到來,改變了一切,但為何望古大陸至今還有生靈存在,這有沒有可能,其實是一場機緣,一旦我們抓住,殘面,就是我們的武器。
”
這番話語的傳出,好似雷霆劃過天地,震撼所有學子心神。
可不得不說,雖有些叛經離道,但這話語裡的言辭,似乎也符合邏輯,具備道理,一時之間,太學學子都在沉思。
各方勢力,有人不屑,也有人思索。
人皇那裡,凝望融神流,目有深意。
融神派主擡頭,與天邊人皇對望,似這番借論道從融神首席口中說出的話語,在融神派主這裡,真正的聽從不是學子,也不是異仙流,而是此刻目光所望之人。
許青見此,若有所思。
而異仙流派主,聞言怒笑。
“無知小兒,你以為族道,隻是簡單的一族之道嗎?
”
“根本不是!
”
“所謂族道,是一族的魂,一族的傳承,一族的理念,一族的文明以及意志,融合在一起所形成。
”
說到這裡,這異仙派主索性豁出去了,他站起身,擡手一指天邊人皇,目光落在下方學子身上,怒吼一聲。
“你們告訴我,玄戰人皇,為何稱之為人皇?
”
“當年的玄幽古皇,為萬族之皇,但其尊號中,為何也有人皇二字?
”
“因為我們是人族!
”
“無論古時還是未來,我們都是人族,這是靈魂,這是傳承,這是理念,這是文明,這是意志,這也是傳統。
”
“而天空的殘面,為我人族帶來無盡苦難,是我們畢生之敵,若去妥協,如何對得起那些多年來大量異化死亡的族人。
”
“這非正道,此為悖路!
”
他語氣帶著痛心疾首之意,聲音在這太學傳開,引起學子波瀾,尤其是人皇的兩問,更是讓人不得不去深思。
整個太學,變的安靜很多。
人皇閉上了眼。
融神派主,面具下的眉頭皺起,目光落在了異仙派主身上,他再次感受到了這個原本沒被他放在眼裡的小人物,其難纏之處。
許久,半空的太學府主,傳出了第三問。
“何為正道。
”
這一次,融神一方剛有人要開口,但融神派主擡起手,他望著異仙派主,傳出平靜之聲。
“正道,是正統之道,也是正義之道。
”
“我融神流無愧天地,無愧人族,雖融神材,但恪守正道,而你異仙流殘忍惡毒,荼毒同族,吸魂而修,此事人人皆知。
”
“你之前侃侃而談,句句人族,字字人魂,此刻去看,偽善之至。
”
“正道,異仙流是不配的。
”
這些話語,以平靜的語氣說出,更是結合之前異仙流的事情,形成的殺傷力極大,使得異仙派主之前讓人深思的話語,也都一下子變得薄弱起來。
“不正之人,言辭可正?
”
最後,融神派主淡淡開口,此言,誅心。
太學的學子,一個個擡起頭,望向異仙流派主,外界各方勢力,也都相繼歎息。
異仙道種之事,太過惡劣,這使得融神派主的話語,成為了利刃。
異仙流派主張口語言,可卻不知如何去說。
他有心反駁,但最終也隻能沉默,因為就算是他,對於異仙道種引起的屠殺之事,也都無從辯解,封閉的那段時間,他的心一樣有所動搖。
而這場論道,雖隻進行了兩個環節,但到了這個時候,任由異仙流如何去說,似乎也都沒有了什麽信服力。
太學府主也是感慨,此刻目光掃過四方,剛要開口,但一個冰冷之聲,從人群裡在這一刻傳出。
“不正之人,言辭自然不正,如不正之法,流派亦為不正。
”
許青的聲音,回蕩八方,在其四周學子的紛紛關注與詫異下,他邁步走向半空。
他的突然出現,瞬間就引來了此地所有太學學子的目光,外界各方勢力也是如此,閉目的人皇,睜開了眼。
隨著一道道神念的鎖定,一道道目光的凝望,許青一步步,在這萬眾矚目下,走上了異仙流的道台,成為了此道台的第二個異仙流之修。
異仙派主呼吸變得急促,猛地看向許青,有些愕然,有些不解,他自然是認識眼前這個弟子,但也正是因為認識,所以此刻對方身上的那種陌生感,也越發強烈。
他怎麽也沒想到,這個名為玄雷子的弟子,竟在此刻走出,說出這等話語,這一切,讓他有些恍惚。
而最終,這恍惚化作了濃濃的期待與猜測。
至於站在異仙流道台上的許青,他目光平靜,望向融神流的黑色道台,目光掃過每一個人,最終落在了七皇子身上。
融神派主雙目微微一縮,凝望許青,熟悉之感在心底浮現。
而其旁的七皇子,此刻雖沒有那種熟悉之感,但冥冥中一股強烈的危機,隨著許青目光的掃來,在七皇子體內爆發,波及心神。
直至,冷漠之聲,從許青口中回蕩。
“關於異仙道種之事,今日借此地,請諸位學子以及陛下,見證。
”
許青緩緩開口,右手擡起,將手中的玉簡,輕輕一捏。
頓時玉簡內散出一道道華光,這些華光於半空交織,璀璨之間勾勒出了一幕畫面。
畫面裡,是一處修行的密室,裡面有一人,正在修煉。
此人,就是七皇子。
他四周赫然漂浮著大量的人族之魂,數量之多,不下數百萬。
裡面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絕大多數都是凡俗,他們在哀嚎,在痛哭,在求饒,可七皇子面色平靜,沒有任何憐憫,呼吸之間,將這些人族同袍的魂,吸入口中。
慢慢咀嚼間,其身上散出融神流的術法,以人族之魂,來消散自身融神的瓶頸,使自身可以更快去融入更多的神材。
這過程,顯然對其好處極大,所以他的神情裡,竟還有一抹暢快之意透出。
與四周人族之魂的哭泣絕望比較,這一幕……觸目驚心,令人發指!
而這玉簡非尋常之物,不僅僅將影像烙印,就連氣息也都保留,經得起任何方法去驗證,也正是因此,這一幕的邪惡,清晰無比。
整個太學的學子,全部心神轟鳴,一個個目中刹那間浮現血絲,怒意急驟升騰,使得天地色變,風起雲湧。
外界各方勢力,也都瞬間嘩然,實在是這件事……竟是皇子所為。
其惡劣的程度,更為暴漲。
人皇的面色,同樣陰沉下來,一股冰冷之意,從其身上散開,籠罩了整個皇都,一時之間,外界蒼穹變的昏暗,一道道雷霆,轟鳴世間。
而七皇子那裡,身體一震,但卻努力維持神色不變,站起身,平靜開口。
“父皇,這畫面是假的,此畫是有人陷害!
”
“我可去問仙鍾自證,這畫面裡的,不是我!
”
七皇子表面鎮定,可心都在顫抖,任憑他在封海郡如何的揮灑自如,可回到皇都後,在人皇面前,恐懼與驚慌,依舊佔據了全部。
但許青既然在此刻出現,自然不會給他任何翻盤的機會,於是揮手間,那個被影子寄生的學子,其身影出現。
現身的一刻,沒等他開口,許青擡手在其額頭一拍,頓時此人記憶裡的畫面,飛速的在半空形成。
當日在那民宅內的一切,出現在了所有人的目中。
風暴,再起。
許青目中露出寒芒,在這風暴的轟鳴中,看向凝望自己的融神派主。
“是誰在荼毒同族?
”
“是誰在吞噬人魂?
”
“是誰在侃侃而談?
”
許青聲音低沉,三句話,撼動天地。
其身後異仙派主,此刻激動無比,而融神派主,深深的看了許青一眼,沉默了。
至於七皇子,他死死的盯著許青,身體一晃飛到半空,向著天邊的人皇跪拜下來,大聲開口。
“父皇,此畫是有人對我加害,請父皇給我一個自證的機會,問仙鍾下,我能證明一切!
”
天邊皇宮投影內,人皇冷冷的望著七皇子,低沉開口。
“可。
”
他的聲音,就是聖旨,他的言辭,從來都會是定數,但今天……不同以往!
許青一步走出,聲音回蕩。
“不必。
”
“與其問鍾,不如問劍!
”
話語間,許青右手擡起向天一指。
“帝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