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決別
也即是說,左右半圓裡各隱著一個人名,那麽每一頁就有兩個名字。
這是什麽書?
算書、異術,還是某人心血來潮的無厘頭創作?
趙豐看得一頭霧水,抓不到規律,眼睛也澀痛得很。
他隨意翻了幾下就翻到正中頁,打了個呵欠正想放棄,目光卻又一次捕捉到最熟悉的人名。
趙豐。
他又翻到這一頁了啊?
並且花紋和隱在裡面的人名都是紅色的,像是朱砂畫就。
這本書看著有些年頭了,裡邊怎會有他的名字,莫不是同名同姓?
趙豐來了興趣,將這一頁撫平,去看右頁與它相配的人名。
右頁的花紋和人名卻是淺綠發灰的。
“風……”
他眼睛澀得要命,揉了揉才能努力辨認:“立……”
最後一個字,他看了好久好久。
“晚?
”
風立晚?
這名字好似在哪裡聽說過,可他想了半天也未想起,果然“趙豐”的出現也隻是同名同姓嗎?
兩個人名之間,到底有什麽關聯?
可是“風”這個姓,對他來說確實不陌生,對他恩重如山的夫子,要他找的就是風家。
楊夫子大名楊向良,生前很少提及家人,直到過世前才將趙豐叫到床頭仔細交代,讓他一定要將自己的遺物轉交給風家老爺子,至於家裡人員情況,楊向良也做了簡單介紹:
他是上門女婿,妻子是風家家主孫女,族中排第三,他無外室,膝下有一女名風清瑩。
至於其他親戚,“風家龐雜冗餘,那些個人你不認得也罷。
”
趙豐還記得,夫子說這話時臉上神情懨懨,也不知是氣息奄奄還是不想多提。
如今雜事都料理完畢,他也該走一趟風家了,趙豐輕輕呼出一口氣。
楊夫子到死都不肯回去的地方,也令他莫名地倍感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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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是個大晴天。
趙豐起了個大早但沒有開張,在店裡搓了兩個燈籠,這才換上一身新衣,前往風家。
風家老太爺住的宅子,據說是從黃大的主人手裡買下來的。
趙豐一進去就覺庭院深深,幽靜雅緻,就連園子的大榕樹看起來都是昂然貴氣的。
風家的下人很客氣,聽趙豐說明來意即去通稟。
很快地,他就被請進會客廳吃茶。
又候了一刻鍾,風老爺子來了,須發皆白但雙眼有神,滿面肅然。
他目光落在趙豐身上,令少年局促站起。
趙豐還未開口,風老爺子已然先聲:“向良過世了?
”
趙豐隻得道一聲“是”。
“悄無聲息死在外頭!
”風老爺子重重哼了一聲,“這是連家人都不要了!
”
趙豐無言。
夫子好像就是這個意思,但自己總不能說,老先生你說得對。
“混帳,簡直混帳東西!
”
趙豐聽得刺耳,忍了忍,還是忍不下:“老先生,夫子人善。
他離家多年,必有苦衷。
”
苦衷?
楊向良有什麽苦衷,他難道不清楚嗎?
風老爺子一腔鬱怒,眼睛眯了起來:“我的家事,你知道什麽,你又知道多少?
”
趙豐頓時閉嘴。
“嘿嘿,苦衷!
”風老太爺本想再譴上兩句,可這少年與他家毫不相乾,大發雷霆實在有失風度,因此嘴皮子動了兩下終是欲言又止。
“東西呢?
”他聽下人通傳,這少年是帶回楊向良的遺物。
“在這裡。
”趙豐趕緊遞了一面玉佩過去。
佩作魚形,雕工精細,入手溫潤,魚眼卻是豆紅的。
果然是楊向良的遺物,風老爺子拿在手裡摩挲幾下,心裡的火氣不知不覺消褪下去。
再氣再惱又有什麽用?
人死如燈滅。
這原本是一對雙魚玉佩,隨孫女出嫁,一隻留在她那裡,另一隻給了楊向良。
他想起孫女出嫁頭兩年也是幸福美滿,可惜夫妻漸漸不睦,楊向良離家遁走,最後果然應了臨行前最後那句狠話:
死生不複相見。
這到底是誰的不是?
風老爺子長長歎了口氣,才問趙豐:“你叫什麽名字?
”
先前下人稟報過少年姓名,但他當然不記得了。
“趙豐。
”
“好孩子,遠道而來送還楊向良遺物。
”風老太爺招了招手,早有人候在一邊,這時就捧出一個四方匣子。
“辛苦了,這是一點酬勞。
”
匣子裡,躺著亮澄澄五隻大元寶,哪一隻都抵得上趙豐辛苦經營大半年所得。
趙豐隻看了一眼就搖頭推拒:“夫子待我恩重如山,為他還願是我份內之事,無須禮謝。
”說罷就要告辭而出。
“讓你白走一趟麽?
沒有這個道理。
”否則傳出去,旁人會怎麽看?
可是趙豐堅拒不收。
風老太爺隻得擺了擺手:“罷了,眼下你在哪裡落腳?
”
“攸街。
”趙豐道,“我開了個鋪子。
”
原來這少年打算定居春明城。
他短時間內不走,風老太爺也不急了:“行,去吧。
”擇機另外找補給他就是,不過這種小事,就不該勞動到風家家主費心。
待趙豐出去,他才將魚佩重新拿出來細細端詳,然後在兩隻魚眼上各按一下。
“哢嗒”一聲,魚嘴張開了。
風老太爺早知這個小小機關,也不驚訝,喚人取過銀針,從魚嘴裡紮出一個小小紙卷。
他展開來看,上面就一行小字:
趙豐善良敦和,勤勉刻苦,可為瑩兒良婿。
楊向良真正要趙豐轉交的,是這個字條吧?
他想將自己的女兒嫁給趙豐!
不過看樣子,趙豐本人並不知曉。
風老太爺忍不住冷笑幾聲:“異想天開,簡直異想天開!
”他風家的兒女,怎麽可能嫁給一個窮光蛋!
門不當,戶不對,能結出什麽好果子?
楊向良不就是前車之鑒麽?
這短命家夥自己拋妻棄女,是風家替他養著這對母女。
他盡過丈夫、父親之責麽,憑什麽以為自己死後還能對風清瑩的婚事指手劃腳?
風老太爺想到氣憤處,胡子都翹了起來。
他順手就將字條撕得粉碎、扔進紙簍,又將魚佩交給身邊人:“去,物歸原主。
”
再想起孫女會有的反應,他忍不住按了按額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