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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紫》第一百四十八章 質問

九重紫 吱吱 3374 2024-02-19 17:12

  宋墨本能地偏過頭去,避開了宋宜春扇過來的那一掌,不由自主地道:“爹爹,怎麽可能是我?

  不知道是因為兒子做的事讓宋宜春太氣憤,還是兒子躲開了那一巴掌,宋宜春怒不可遏,大聲喝道:“孽障,你還狡辯!
”說著,一指腳下,“你給我跪下!

  宋墨微愣,跪在了父親的面前。

  “杏芳親口承認,看見你和梅蕊廝混;陳桃證實,那玉佩就是你的東西,而且是在你去遼東時不見的。
人證物證俱在,你還說不是你做的!
”宋宜春氣得直哆嗦,“你三歲的時候,我請了教頭告訴你習武,你五歲的時候,我請了翰林院的大儒為你啟蒙,就是你弟弟,我也沒這樣費過心血。
我和你娘在你身上花了多少功夫,你就是這樣回報我們的!
還好你娘走了,要是你娘還活著,豈不是要被你給氣死!
你這不孝東西,英國公府的臉都給你丟光了……”

  陳桃……[

  怎麽會?

  不可能!

  宋墨震驚地望著父親。

  杏芳是母親身邊的另一個大丫鬟,他和母親身邊的丫鬟接觸的不多,誣陷他還有可能。
可陳桃,是他的奶兄,是他乳娘的次子,他和胞兄陳核五歲即進府服侍他,這次去遼東,近身服侍的是陳核,誰都有可能背叛他,陳桃怎麽會?

  靜靜地聽著父親的喝斥,他的表情漸漸變得複雜起來,直到父親的怒火告一段落,他這才低聲道:“爹爹,這件事真的與我關!
您想想看,那玉佩雖比不得府裡的其他東西,可到底是老祖宗隨身之物。
是我百日時祖父當著眾多親戚朋友的面送給我的,我就是再糊塗,也不可能把它送給一個婢女?
那豈不是昭然若揭地告訴別人我和她有私情?
何況我身邊從來不曾斷人,做了什麽事,一問就知。
就算是陳桃記得不清楚了。
還要嚴先生,還有餘簡他們……”

  “你還好意思提!
”宋宜春卻一聲冷笑打斷報宋墨的話:“你可知道杏芳是怎麽說的?
”他驟然撥高了聲音。
大聲道,“她說梅蕊不敢不從,知道事情一旦敗露。
她將死藏身之地。
又怕你事後不認帳,這才趁著和你歡好的時候偷拿了塊玉佩,原準備是向你母親求情的,誰知道你母親突然病逝。
她懷孕四個月,我又要把她許配人。
她知道紙包不住火了,驚恐之下,這才撞柱而亡的……”他說著,一掌拍在了炕幾上,蠻橫地道,“今天的事你說什麽也沒用,我要替你死去的母親好好地教訓教訓你!
”他高聲喊著粗使的婆子,“把世子給我拖下去,打二十大闆!

  這上房當差的都是蔣氏的人,幾個婆子聞言不由的面面相覷。

  宋宜春拿起手中的杯盅就砸了過去:“狗東西,我就指使不動你們!

  宋墨隻得對幾個婆子道:“父親代母親教訓我,本是應該。
”一副束手就擒的模樣。

  幾個婆子這才慢吞吞地走了過來,低聲說著“世子爺,得罪了”,一面將宋墨架起來。

  宋宜看著大怒,道:“就在這裡打,給我就在這裡打。

  幾個婆子望著宋墨。

  宋墨點了點頭。

  幾個婆子這才拿了春凳過來。

  宋墨趴在了凳子上。

  一個婆子上前,低聲說了句“世子爺,您忍著點”,然後拿起丈長竹棍打起來。

  她們是內院的粗使婆子,平日裡最多不過是奉蔣氏之命打打丫鬟,對宋墨來說,根本沒有什麽殺傷力,何況她們有意放水,打在宋墨身上,更是不痛不癢。

  宋宜春看著氣得滿臉通紅,上前開幾個婆子,奪過那婆子手中的竹棍朝著宋墨就是狠狠地一下,屋裡這才發出了第一聲悶響。

  宋墨不由吸了口氣。
[

  宋宜春猶不解似的,一面打,一面罵:“你這孽子!
法天了!
這要是傳出去,你讓別人怎麽議論你死去的母親!
可憐她一聲好強,從來不曾輸過別人……”

  宋墨聽著,眼前一片水光。

  父親一向不擅長處理家務事,母親病逝,又冒出這種事來,父親怕是氣糊塗了,他要打自己出氣,就讓他打好了。

  他乖乖地趴在那裡任父親打。

  劈啪,劈啪的聲音,何止二十闆。

  宋墨忍著。

  白色的綾褲上浸出血來。

  婆子們駭然。

  有仗著曾經得蔣氏青睞的婆子低聲勸道:“國公爺,不能再打了!
再打,世子爺受不住了!

  宋宜春仿佛這才回過神來似的,他看著兒子綾褲上的血,愣了愣,“啪”地一下丟下了竹棍。

  宋墨和幾個婆子都松了口氣。

  誰知道宋宜春卻一下子撩開了內室的暖簾,朝著外面喊著“護衛”。

  屋裡的人都露出錯愕的表情來。

  這裡是上房,是蔣氏的內室,護衛是不能進垂花門,內院自有她們這些婆子巡夜。

  可更讓他們驚訝的是,宋宜春聲音一落,就有幾個身材魁梧的護衛走了進來。

  宋宜春指著宋墨:“給我把他拖院子裡去,給我狠狠地打!

  這幾個人,宋墨一個都不認識。

  他心中一動,想起身,卻覺得全身軟綿綿使不上力。

  “爹爹……”他睜大了眼睛望著父親。

  父親卻像沒有看見似的,幾個護衛則手如電摯般地上前用指拇粗的牛皮筋將他綁了起來,動作比的嫻熟,一看就是慣做這事的人。

  “爹爹!
”宋墨滿臉的不敢置信。

  他習的是內家養身功夫,雖不如外功夫看上去那樣的雄武,也還隻是略知一二,等閑人卻休想動他,而他現在,不僅全身松軟。
而且真氣亂竄,顯然已不受他的控制。
[

  幾個婆子也感覺到了異常,瑟縮成了一團。

  宋墨沉下心來,想把體內的真氣凝聚起來。

  幾個護衛將他擡了出去,外面早已準備好另一張春凳。
立在春凳旁的兩個護衛手裡拿也不再是竹棍。
而是用來杖責充軍之人的殺威棍。

  宋墨盯著父親。

  宋宜春卻看也不看他一眼,吩咐幾個護衛:“給我打!

  棍子落在宋墨的身上。
宋墨仿佛五腑六肺仿佛都挪了位。

  很快,他額頭上就冒出細細的汗。

  “爹爹!
”此起彼落的“劈啪”聲中,宋墨擡起頭來。
問站在廡廊下的父親:“為什麽?

  宋宜春的目光冷的如千年寒冰:“孽障!
你做的好事。
還敢問我為什麽!

  “為什麽?
”宋墨望屋簷下的鳥籠。

  那個食水小罐用白玉雕琢的,是五歲時,父親送給他的。

  他望著牆角那株石榴樹。

  那是他八歲的時候,父親和他一起手植的。

  他望著在寒風中蕩漾的秋千。

  那是弟弟三歲的時候。
父親和他一起給弟弟做的。

  “為什麽?
”宋墨問父親,眼淚不受控制地落了下來。

  香樟樹旁。
有他曾經用過,現在送給了弟弟的蹴球;葡萄架上,還留著他給藤蔓牽引的紅繩……

  “為什麽?
”他大聲地問父親。

  父親隻是冷冷地看著他。

  宋墨看著父親,意識和視線卻都開始慢慢地模糊起來,時間好像慢長的讓人法忍耐,又短暫隻過去了刹那。

  耳邊依稀傳來父冷峻的聲音:“把他給我拖到內室好生看著。

  落在身上的棍子停了下來,父親的話卻比棍子更疼地打在了他心上:“呂正,你去請大老爺、三老爺和四老爺來,就說宋墨德行有失,我要開祠堂!

  開祠堂!

  宋墨軟軟地趴在身凳上,全身像被打斷了似,痛不欲生的感覺讓他的人開始有點恍惚。

  開祠堂嗎?

  下一步是什麽?

  先請旨廢了他的世子之位,還是把他逐出家門?

  眼裡的淚已乾澀,宋墨的艱難地擡起頭來:“為什麽?

  白色的光,綠色的影,刺眼的紅色,暗沉的褐色,交組成一片光怪陸離的光影。

  “身體受之於父母,您要,您拿去好了。
可為什麽要這樣?
”他看不到他要找尋的那個人,“我隻想問一句,為什麽?

  沒有人回答他。

  “啪!
”的一聲,他被丟在了內室的燒著地龍的石磚上。

  安息香甜甜的味道飄浮在暖暖的空裡,讓人昏昏欲睡。

  宋墨咬著舌尖,努力地讓思緒集中起來。

  他不能睡,這一睡,可能就再也醒不來。

  他不怕死。

  人遲上會死。

  有重於泰山,輕於鴻毛。

  雖然他現在的死輕於鴻毛……可他也不想死!

  既然別人不告訴他為什麽,那他就自己找出答應來。

  宋墨紮掙著想爬起來。

  可他一動,口裡就湧出腥熱的血。

  他受了內傷!

  原來,父親是真的要他死啊!

  宋墨笑。

  他一寸寸地朝前挪。

  前面是臨的大炕。

  他就是死,也不會卑躬屈膝的死!

  宋墨經過之處,留下一道血跡。

  他在想餘簡,想陳桃。

  他們恐怕都遇難了。

  早知道這樣,就應該讓餘簡和那些護衛一起返程的。

  也免得白白多丟一條性命。

  好在陳核沒有跟著回來。

  乳娘隻有他們兄弟倆,陳桃去了,還有陳桃能幫著養老送終。

  不過,上房這麽大的動靜卻沒有一個人來,可見父親早有安排。

  得想個辦法通知他們才是。

  能逃就逃了吧!

  宋墨喘著粗氣,靠在了臨大炕旁。

  對面茶幾上景泰藍花觚裡插著的兩株白色木芙蓉開得正豔。

  可他知道,養在花觚裡的花,開得再好,過幾天也會凋零。

  ※

  兄弟們,姊妹們,我一定要再寫一章。

  握拳!

  ps;補上4月1日的更新。

  ~~~~(_)~~~~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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