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墨冷笑,讓武夷請了廖碧峰過來,自己則去書房拿本冊子。
“你帶幾個去上院,”他將單子遞給廖碧峰,“照著這冊子給我把上院的東西都清點齊全了,哪怕是一針一線都讓宋翰給我交出來。
”
上院的事廖碧峰已經聽說了,雖然不知道宋墨和宋翰為什麽會鬧成這樣,但他是宋墨的幕僚,當然要為宋墨打算,聽宋墨的吩咐,聞言什麽也沒有說,恭聲低頭應是,帶著幾個護衛和二十幾個丫鬟婆子浩浩蕩蕩地去了上院。
那天晚上注定是個不眠夜。
廖碧峰等人清點東西到了半夜民,樨香院臨時得了信,收拾房子,燒湯倒茶,人仰馬翻地也忙到了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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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氏沒有妯娌,宋宜春幾人旁支的兄弟早就分出去單過,英國公府公中的東西就是她的東西,她的陪嫁和英國公府的東西早就不分彼此,她想用什麽就用。
而蔣氏去世之後,宋翰就一直住在上院,宋墨當初提出和宋翰平分蔣氏的陪嫁,並不是要和宋翰計較,而是不想將亡母的遺物留在英國公府被宋宜春糟蹋,又想到萬一宋宜春續弦,再生出嫡子來,宋翰在家裡的位置尷尬,不如讓他成親後單獨開府另過,分給宋翰的都是蔣氏的田莊鋪子和家具古玩,宋墨隻要了蔣氏的首飾和一些慣用小物什,手稿,書畫之類的。
因宋翰得了大頭,當時陸複禮還稱讚宋墨宅心仁厚,有手足之情。
所以上院依舊如蔣氏生前。
春天的時會在中堂掛上黃筌的
松蘿如果不機靈,就不會在頤志堂服侍了。
他笑著給宋宜春行了個禮,道:“那我就把單子送到黃總管那裡去了。
不過,這裡面有些東西是蔣夫人的陪嫁,要不要我們再寫張單子,讓二爺給世子爺打張收條,小人們也好把帳給抹平了?
”
宋宜春很是意外,不禁狠狠地瞪了一眼給自己惹事生非的宋翰
宋翰對蔣氏的陪嫁卻很清楚,他或許意間把蔣氏的陪嫁帶了過一,但不可能有這麽多。
想到如今宋墨視他如仇人,他不由道:“你把單子拿給我看看!
”
松蘿忙將單子遞了過去。
宋翰就指了其中“羊脂玉獅子滾繡球壓簾綴腳六個”道:“母親陪嫁的單子,我那裡也有一份,我怎麽沒看見?
”
松蘿笑道:“二爺有所不知,這羊脂玉的壓簾綴腳,原是個陳設,用個檀香木的盤子供著放在炕桌上把玩的,一共有十二個。
不知道二爺還記不記得,那天您去給國公夫人問安,吹大,把個簾子吹得東搖西擺的,差點打著你的腳背了,國公夫人就讓竹君將這獅子滾繡球的綴有了簾角,後來上院就一直用這獅子滾繡球做壓簾的綴腳,庫房裡的人就把它改成了綴腳,你要是不相信,我這就去把帳冊找來,我們也是找了好久才找到這東西的出處。
還有這個琉璃蓮花茶盅,本是一對,那年蔣家大舅爺讓人送過來的,一隻賞了世子爺,一隻賞了您。
您的那個打碎了,世子爺就把自己的那個讓給了您。
蔣家後來補了一份陪嫁單子,這琉璃蓮花茶盅就在上面……不過,這件事帳上記得。
也不是說不清楚。
您實在是稀罕那個琉璃蓮花的茶盅,您留著好了,隻是要麻煩您在帳冊上記一筆,到時候世子爺問起來。
我們也知道怎麽回稟!
”
宋翰氣極而笑,道:“什麽帳冊,你給我找出來,我要仔細看看!
”
什麽簾子差點打著他的腳背了。
那十二個獅子滾繡球的綴角分明就是那年他八歲生日時密雲衛的都指揮使送人他的壽禮好不好?
還有那個琉璃茶盅,是那年陸老夫人做壽,母親托人從廣東賣回來的,一共是十個,他看著好看,吵著鬧著留下來了一個。
買琉璃茶盅是公中出的銀子,怎麽就變成了母親的陪嫁?
難道他已是落了平陽的老虎不成,松蘿這像鞋低泥的小廝竟然也敢在他面前一副煞有其事的樣子大放厥詞!
松蘿卻笑著應“是”,轉身就往外走。
那身影。
可是一點也不含糊。
宋翰氣得咬牙切齒。
宋宜春卻懷疑起來。
不管這個小廝說的是真是假。
如果沒有十足的把握。
他怎麽敢回答得這麽爽快?
他想到宋墨掐著宋翰子時那氣紅眼的樣子。
宋墨現在正在氣頭上,沒事都要找些事出來,他既敢來找宋翰。
說不定早就挖好了個陷井等著宋翰往裡跳呢!
他又不是沒作過這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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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突然發現,自己讓宋翰住進樨香院。
絕對是個錯誤的決定。
宋墨既然連蔣氏的這些小東西都要討回,從前分給宋翰的那些田產鋪子他又怎麽會白白送給宋翰。
沒有了蔣氏的陪嫁,宋翰身長物,以後就得靠他養著……他現在自己都缺銀了,又來了個白吃白喝的……
宋宜春開始頭痛。
宋翰也想到了同樣的問題。
他已經委婉是向父親說了自己沒錢,可父親卻像沒聽見似的,一點動靜也沒有,由著他和宋墨的小廝扯皮……這也太摳門了!
萬一宋墨把在他名下的蔣氏陪嫁也討了回去,他吃什麽喝什麽!
不行!
蔣氏留給他的產業不能交出去!
他惶恐間,松蘿走了進來。
“國公爺,二爺,您請看!
”他將手中的一本厚厚的帳冊擺在了宋宜春的面前,“你看,這是個那羊脂玉獅子滾繡球的擺件嗎?
您再看,丁巳年九月,變成了綴腳……那個時候,正是夏天的東西入庫的時候,您看這樣,戊午年的五月,十二個羊脂玉猴子滾繡球,綴腳,上房用,經手人竹君,這是蓋的手印……”
松蘿嘩啦啦地翻著帳凹,宋宜春隻看到一行行黑黑的字,又從哪時辯別真假呢?
屋裡的光線漸亮,此時天色已泛白,從知道宋翰被宋墨教訓到現在宋翰被宋墨討要東西,驚慌,忐忑,氣憤,惱怒,氣躁,這一夜,讓他仿佛從山腳爬到了山頂,又從山頂滾落到山腳,全身都酸痛難忍,他朝著宋翰就是一番吼:“你是怎麽把東西從上院搬出來的就把東西怎麽給我搬回去!
你是英國公府的二爺,不是路邊的乞丐,看見什麽東西就往自己屋裡拖,你能不能爭口氣,別總像狗肉似的上不了台面。
”
他拂袖而去。
松蘿亮眼睛亮晶晶地望著宋翰,心裡卻在想,廖先生可真厲害,發現東西不見就把帳房的人叫進來連夜抄了一本帳冊,沒想到真派上用場了。
自己要不要催一催二爺呢?
世子爺可正等著他們回話呢!
他暗自高興著,宋翰已抓起床邊的藥碗就朝松蘿扔去。
松蘿“哎喲”一聲捂住了額頭。
棲霞嚇得臉色發白。
松蘿卻想,如果出血就好了,等會回去的時候世子爺看見了,肯定會誇他辦事用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