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傳到竇昭耳朵裡,她一時間不知道心裡是什麽滋味。
前世,宋墨就殺了宋宜春!
今生,她論如何也要保宋墨一個平安才是。
竇德昌哪裡猜得到竇昭的心思,隻當她剛剛拿到了主持中饋的權力,還不適應,因而逗她道:“我和伯彥出了這麽大的氣力,你好歹也要謝我們一聲,就這樣端著茶盅發愣,莫非是嫌棄我們多事不成?
”
竇昭這才收斂了心思,抿著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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竇啟俊卻正『色』地道:“四姑姑,您跟我說實話,宋家是不是很複雜?
”
竇家和宋家不過是走得疏遠,走近了,憑竇德昌和竇啟俊的機敏,是瞞不過他們的。
她微微點頭,含蓄地道:“哪家又不複雜呢?
”
竇啟俊不再問,笑道:“那陸老舅爺,果真是正直端方之人,要不然,今日之事隻怕難得這樣圓滿解決。
”
竇昭畢竟是做人兒媳『婦』的,就算是宋宜春待她苛刻,她也隻能受著,若是當著外人抱怨,就要背上那不孝的名聲了。
照原來的計劃,她不過是想請了陸家的人過來做個見證,借此機會讓陸家的人知道不是她不孝順宋宜春,而是宋宜春行事沒有章法,竟然因為兒媳『婦』的一句話不合心意就『逼』著兒子休妻,以後若是再傳出她和宋宜春之間有什麽矛盾,世人自然會把責任歸到宋宜春的頭上,為她下一步拿到主持英國公府中饋的權力做準備。
可她萬萬沒有想到,兩位老夫人遠比她想像的更通透,不僅訓斥了宋宜春一頓,還讓宋宜春現在就把管家的權力交給了她。
她『摸』著那不知道被多少代人拿在手中摩挲過而變得光滑如玉的竹製對牌,不由得浮想聯翩。
倒是竇德昌。
有些擔心地道:“我們拿了二太夫人和五伯父說事,不會東事發吧?
”
所謂的二太夫人發脾氣、竇世樞還跪著,不過是他們唬弄宋宜春的話而已。
竇啟俊笑道:“你放心好了,如今宋宜春見著竇家隻怕都會繞道走,他又怎麽會去和五伯父對質?
就算是去對質,五伯父難道還偏向著英國公府不成?
”
竇德昌這才松了口氣。
竇啟俊起身告辭:“出來一整天,我也要回去了。
等過了年,我再來看望四姑姑。
”
竇昭留他們吃飯:“外面寒風呼嘯的,這肚子裡沒有點熱湯水。
走出去可就難受了。
我已經讓廚房裡做了火鍋子,你們用了晚膳再回去。
”
竇德昌卻想留下來用晚膳:“我跟娘說去了玉橋胡同,回去怎麽再用晚膳?
這大過年的,街上的館子全都關了門,你讓我去哪裡找東西吃?
”
竇啟俊正猶豫著。
小廝進來稟道:“世子爺回來了!
”
竇昭趁機留他:“你還沒有見過你四姑父吧?
既然碰到了,怎麽也要打個照面了再走。
”
竇昭是直接從靜安寺胡同出的嫁,在真定的竇家人還不認識宋墨,包括祖母在內。
也就這說話的功夫,宋墨已撩簾而入。
在路上,武夷已經將今天發生的事告訴了他,竇德昌他熟悉。
另一個陌生的青年想必就是竇啟俊了。
他笑著和竇德昌行了禮,然後和竇啟俊打招呼:“你四姑姑常誇你是啟字輩的第一人,小時候也得了你不少照顧,今日一見。
果真是氣宇軒昂,瀟灑俊朗。
”十分的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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竇啟俊是讀書人,學的是魏晉之風,不要說這幾年走南闖北。
增長了不少見識,就算是退後十年。
竇啟俊見了宋墨也不會含糊,此時見宋墨待他有禮,自然也不會端著,和宋墨寒暄起來。
不一會,若朱來問火鍋子擺在哪裡。
“就擺在小花廳吧?
”竇昭征求宋墨的意思,“小花廳裡燒了地龍,幾盆臘梅開得正好。
”
三個人就去了小花廳。
酒過三巡,宋墨、竇德昌和竇啟俊都松懈下來,說話越來越隨意,也越來越投機。
竇啟俊就指了猛灌他酒的竇德昌對宋墨道:“看見我這個傻叔叔,要灌酒也得灌您啊,卻灌起我來。
”
宋墨嘿嘿笑,覺得竇德昌對他沒有見外,心裡有點小小的得意,喝得更開了。
竇啟俊還好,竇德昌開始舌頭打,有些管不住自己了,和竇啟俊說起匡秀的事來:“他那個什麽父輩的關系到底牢靠不牢靠啊?
你們說的人,我找了老半天也沒有找到。
不會是被人哄了吧?
”
宋墨也不管什麽非禮勿聽之類的了,問竇啟俊:“你要找誰?
要不要我幫忙?
”
竇啟俊正為這事煩心。
動用了竇德昌卻一所獲,但總不能為了這麽件小事就去找五伯祖吧?
想到宋墨是金吾衛同知,又管著五城兵馬司,“哎呀”一聲,心裡多了些許的期盼來。
他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了宋墨:“……指使番禺縣令就是這個叫範士疇的人,說在前門大街開了家茶葉鋪子,可我去了幾次也沒有找到這個姓範的。
”
“這件事你就交給我好了。
”宋墨給竇啟俊續了杯酒,“這兩天就給你消息。
”
“那敢情好!
”竇啟俊沒有和他見外,兩人碰了個杯,氣氛越來越好,結果這酒一直喝到了一更鼓響,若不是竇昭怕六伯母在家裡擔心,隻怕他們還舍不得散。
宋墨又安排人送竇德昌和竇啟俊回去,自己卻抱著竇昭耍起了酒瘋。
“壽姑,你可真行!
你若是個男子,定是那大將軍,兵不血刃,就把那主持中饋的對牌拿到了手裡。
“我們哪天抽空去陸家給兩位老夫人磕個頭吧?
要不是兩位老夫人,隻怕這件事還要有扯頭。
“春節的時候,我們也在家裡筵請春客吧?
到時候把幾位舅兄和幾位侄兒都請來,我們好好熱鬧一番。
“我從小在舅舅家裡長大的,以後我們的孩子出生了,我們也常帶他們去靜安寺胡同。
讓嶽父大人給孩子們啟蒙。
”
他嗦嗦地說了大半宿的話,句句都透著對未來生活的向往。
竇昭坐在床邊,看著喝了醒酒湯沉沉睡去的宋墨,不由嘴角含笑,輕輕地親了親他的面頰,這才吹燈上床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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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起來,宋墨把自己說過些什麽忘了個一乾二淨,隻隱約記得自己好像答應了竇啟俊什麽的。
他不由拍著腦袋喊“糟糕”,早膳也沒用。
就急匆匆地出了門。
竇昭莞爾。
覺得這樣的宋墨才像個未及弱冠的少年,生氣勃勃,讓人看了就覺得精神。
她坐在鏡台前由若彤幫著梳頭。
甘『露』卻來稟她:“府裡的管事嬤嬤們立在頤志堂的門前等,寒風瑟瑟的,一個個吹得直發抖。
”
這些管事嬤嬤們也應該得到消息了。
竇昭吩咐甘『露』:“你跟他們說。
蔣夫人在時是什麽規矩,我這裡依舊是什麽規矩。
讓她們該幹什麽就幹什麽去。
”
話傳出來,幾個管事嬤嬤面面相覷。
也有在蔣氏手下當過差的,眼珠子一轉,往上院去了。
有好心的告訴其他管事嬤嬤:“蔣夫人在的時候,每天早上辰正在上院東跨院的抱廈裡示下。
”
眾人恍然大悟,紛紛往上院去。
心裡卻不約而同地感概:這一朝天子一朝臣,他們這些內宅大院的管事何嘗不是如此?
也不知道這裡面有幾個人能繼續做下去?
有幾個人卻要被打發出府?
甚至是尋了個理由把人往死裡整的?
一時間大家心裡都有些忐忑不安。
竇昭按著自己平時的生活習慣慢條斯理地梳妝打扮,吃飯喝茶。
甘『露』不由替她著急:“那麽多的管事嬤嬤都等在抱廈裡,您還是快點過去吧?
”
“蔣夫人每天辰正才開始處理家務。
她們來早了,難道還讓我去將就她們不成?
”
也是啊!
甘『露』訕訕然地笑。
竇昭吃了茶,這才往上院的抱廈去。
不過是重複從前的一些老規矩,她閉著眼睛都不會錯。
不過一個時辰,抱廈裡的人就散了。
竇昭回了屋。
窩在臨的大炕上和素絹一起給未出世的孩兒做小衣裳,心裡卻不停地琢磨著宋翰屋裡的事。
翻過年,宋翰屋裡就有一個二等的丫鬟、兩個三等的丫鬟到了配人的年紀,得派兩個靠得住的人去那邊服侍才行。
還有從田莊上選來的那些小丫鬟,已經托了杜唯去查他們祖上都是幹什麽,過完年之後,應該就會有信來,蔣夫人的事,恐怕得從這些小丫鬟嘴裡打聽了。
她準備把甘『露』和素絹嫁給府裡的管事為妻,這種事她們還是少知道為好。
幾個新進的丫鬟裡,若朱和若彤都很伶俐,能堪大用。
還有英國公府的帳冊,得好好地看看,紅白喜事既能隨禮,也能看出各府之間的遠近親疏。
……
竇昭正想著,就看見有個面生的小丫鬟在門口探頭探腦的。
她不由地笑了笑,問那小丫鬟:“你是哪個屋裡的?
找我可有什麽事?
”
小丫鬟膽兒挺大,笑盈盈地站了出來,聲音清楚,條理分明地道:“我叫拂柳,是從天津衛的田莊上來的,段護衛讓我來看看夫人忙不忙。
”
那批從田莊裡來的小丫鬟進了府之後,竇昭給她們的名字之前全綴了個拂字。
“你去跟段護衛說,我正閑著,讓他進來吧!
”
拂柳笑著轉身跑了。
不一會,段公義過來了,笑道:“夫人,那個陳嘉陳大人要見您。
”
竇昭有些意外,笑道:“你們怎麽跟陳嘉走到了一起?
”
段公義道:“素心出嫁,他也隨了禮,我們總不能讓人家就這麽走了吧?
就請他留下來喝了喜酒,一來二去的,也就熟悉了。
”
竇昭怎麽也得給段公義一個面子。
“讓他進來吧!
”她笑著吩咐小丫鬟,“帶了陳大人到外院的小花廳裡奉茶。
”
※
姐妹兄弟們,二更奉上。
不是在說閑話,這裡面的情節都有用意的。
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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