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5章 844.賢狼的說服·老辛格的選擇

　　墨菲裝神弄鬼試圖從精靈那裡騙取“領地發展補貼大禮包”的同時，其他人並沒有閑著。

　　比如蒼狼軍的玩家們就收到了一個相當特殊的任務，他們被要求護送賢狼和老森克前往位於遠行者總部遺跡附近的一處秘密地點。

　　任務說的相當隱晦，但考慮到這玩意被標記為豺狼人的種族任務一環，因此玩家們不敢怠慢，雖然以賢狼如今的戰鬥力並不怎麽需要玩家在必要時刻為它犧牲，但作為冉冉升起的陣營領袖，該有的排場不能少。

　　霍格也是個樂於與他人交流的角色，因此這個護送任務的實際體驗並不沉悶。

　　玩家們和霍格幾乎是一路聊著天到達了指定地點，賢狼也把自己“年輕時”在特蘭西亞遊蕩的經歷做了“億點點”美化後作為一個奇談故事說給了玩家們聽。

　　尤其是其中它和墨菲主人“宿命相遇”的那一部分，被霍格用相當藝術性的手法描述為“命運推動下的必然奇跡”。

　　這種吹噓的說法相當高明，但它瞞不過狡猾的玩家們。

　　霍格不清楚的是，關於它當初落魄時的故事，在論壇上早已經被阿猹和小葦名整理成了《特蘭西亞風物志》的一部分。

　　在作為“解饞黨”漫長的等待期中，每個玩家都不止一次閱讀過那些故事，就當以玩家為主角的冒險小說來看其實也挺有意思的。

　　“我靠，這霍格真能吹啊！
也是真不臉紅，如果不是我知道真相，還真要被它唬住了。
”

　　扛著熱熔戰刀的番長獅子獸嘴角叼著甜根草，用玩家的聊天模式對身旁的月下狂狼吐槽道：

　　“你說如果我現在拆穿它的胡吹六哨，把它當初差點被特蘭西亞的野蠻豺狼人們當成宵夜給煮了的落魄真相說出來會發生什麽事？
”

　　“呃，它大概率會惱羞成怒，然後發給你一個你現在根本完成不了的困難任務，以此讓伱也體驗一把失望而歸的感覺.所以，以朋友的角度出發，我建議你別冒險。

　　但考慮到我也想看看樂子，所以我會鼓勵你去幹傻事。
”

　　月下狂狼咧嘴大笑著說：

　　“這鬼遊戲裡的NPC的智能程度大家都是知道的，基本上現實裡你戳穿一個吹牛皮又要臉面的家夥的謊話後會發生什麽，在這裡也隻會重演一遍。

　　哎呀呀，咱們的霍格老大現在也慢慢的有偶像包袱了，都開始有意識的美化自己的發跡史了，我很懷疑它那本《入黑暗山脈記》寫完之後，第二本自傳的名字就要叫《我和墨菲大人的兩三事》。
”

　　“粗俗！
太粗俗了。
”

　　在這個被標記為“蒼狼軍酋長大聯盟”的聊天頻道裡的白太狼當即反對道：

　　“以霍格老大現在的文藝素養，怎麽能起那麽粗俗的名字，我估計它的第二本自傳大概率類似於《原初奇跡：幼狼於午夜之時嗥叫》之類酸不溜求的題目。

　　據說，賢狼的老師可是夏爾多港有名的歷史學者，他傳授給霍格的學識足夠讓賢狼在豺狼人社會裡擁有首屈一指的文學素養了，當然豺狼人裡的文豪也算不得什麽，我之前還看到霍格請福瑞大仙幫它挑出錯別字然後改正呢。
”

　　“呃，那你們說，如果咱們幫忙給賢狼代筆的話.”

　　月下狂狼摩挲著下巴上的金色鬃毛，他建議說：

　　“在網上隨便找幾個千字十塊的撲街寫手幫霍格美化一下過去的經歷，什麽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的橋段都給加進去，說不定能狠狠刷一波好感呢，這可是咱們豺狼人玩家的陣營領袖！

　　你看看吸血鬼們舔墨菲大人的程度就知道，把陣營領袖的好感度刷上去絕對有好事。
”

　　“唔，有搞頭！
”

　　番長獅子獸眼前一亮，拍著大腿又豎起大拇指說：

　　“還是您老哥有辦法，簡直是個舔NPC的天才，我一會下線做飯的時候順便在幾個小說群裡問問，呵，撲街寫手嘛，到處都是啦。
”

　　“行，那交給你了。
”

　　月下狂狼和白太狼敲定了這件事，番長獅子獸也樂於幫忙，而在他們討論這些亂七八糟的玩家故事的同時，霍格和老森克也在說著話，不過這兩人討論的肯定就不是美化過去的小事了。

　　實際上，它們正在敲定一會的談判流程呢。

　　“我們把鞭尾氏族的仆從軍放了過去，算算時間，它們現在應該已經回到了豺狼人的大營中，老辛格見到我的親筆信一定會前來赴約，但我無法確認我那同父異母的弟弟會做出什麽樣的決定。
”

　　騎在座狼上的老森克有些擔憂。

　　它看了一眼遠方那在夜下持火而行的豺狼人軍團的行軍路線。

　　這黑色的淒涼大地上的火光連成一片，代表著格爾曼·咬骨麾下的大軍正在向黃銅要塞廢墟強行軍，最晚到黎明時，豺狼人的大軍就將殺入那廢墟之中，徹底搶佔通往熱那亞半島的通道。

　　特蘭西亞戰場的局勢還處於僵持，但在西線這邊，豺狼人的優勢毫無疑問已經達到了極盛。

　　在這種豺狼人已完全佔據上風的情況下要說服以狡猾著稱的老辛格轉投到賢狼陣營這邊，確實難度很高。

　　“畢竟已經過去了八十年，曾經那個發誓向我王效忠的辛格或許有了其他的想法，它此時貴為五大氏族的族長，手中掌握的權力是腓烈大人時期它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拿到的。
”

　　老森克對霍格說出了自己的擔憂，它解釋到：

　　“我和辛格的關系其實並不密切，豺狼人們都這樣，雙方之間除了那次救命之恩外也談不上什麽深刻的交情，想要用這方面來說服它基本不太可能。
”

　　“談不成人情，那就擺事實，講道理！
”

　　駕馭著賢狼武裝的霍格用雙腿前進也能輕松跟上森克的座狼奔馳的速度，在那激活了無聲獵殺模式的重型機械運動時發出的輕微響動中，它啞聲說：

　　“辛格酋長和您一樣經歷過咬骨之王的輝煌時代，它在那時候雖然隻是個小卒，但也是見過真正的大世面的人。
曾目睹過烈陽萬丈的雙眼，如何能被如今這可笑的腐草熒光所吸引？

　　辛格知道什麽是真正的力量！

　　它追隨過真正的偉人，我確認它看不上如今豺狼人的爛攤子，尤其是在狩獵之主駕馭下必然墮落的未來。

　　假若它有一絲一毫對未來的不滿，那就意味著我們今晚的談判大概率會成功。

　　畢竟，我們也不需要鞭尾氏族為造物主的偉業犧牲良多，我們隻是需要它在接下來的混亂中保持中立”

　　“中立？
哼，它若真敢中立那就意味著背叛！
我的孫子默克雖然不成器，但斷牙氏族三十多萬兒郎已做好準備殺入鞭尾氏族的地盤奪取那豐饒的領地。

　　斷牙的孤立時代已經結束了，我的人民在渴望著富足的生活呢。

　　我們不必低聲下氣的祈求辛格幫忙，戰爭也是可選項！
而且這麽做或許更符合我們豺狼人的行事風格。
”

　　老森克厲聲說道：

　　“如果一會那混蛋膽敢在我王吩咐的最後偉業前選擇懦弱的中立，那就請您不要手下留情，賢狼閣下，殺死它！
給它一個痛快，免得它繼續留在這世上給腓烈大人轉著圈丟人。

　　它也是曾是咬骨之王的侍從！

　　它應該比普通豺狼人對我們的族群和文明抱有更多的職責。
”

　　“嗯，我會考慮您的建議。
”

　　霍格點了點頭。

　　但它心裡其實是不以為然的。

　　老森克對於咬骨之王的忠誠確實值得肯定，但問題在於那都是一百年前的舊事了，說句不好聽的那都已經是老掉牙的故事，在如今這個時代裡還能銘記過去輝煌的豺狼人就剩下了它和辛格。

　　兩個老頭子再怎麽努力想要將舊時代帶回那也是無稽之談。

　　不過對於老森克這樣的豺狼人來說，回首過往或許要比眺望未來幸福的多。

　　畢竟在過去的時光中它還有可以信賴的部下與可以效忠的君主，那個金子一樣的時代在對它發出呼喚，邀請那時依然年輕的它去參加征服世界的偉業。

　　但未來呢？

　　未來對於它而言混沌不清。

　　最重要的是，哪怕老森克再不願意承認，但下一個時代不管是繁榮還是落魄，那都和它尊崇的咬骨之王已再無任何關系了。

　　霍格看向老森克的每一眼似乎都能看到幾十年後的自己。

　　如果現在的它追隨墨菲大人進行的偉業失敗了，那麽老森克的現在就是它的明天。

　　這種固執的活在過去的姿態讓賢狼感覺到畏懼，因而它再一次堅定心志，一定要完成自己的使命，讓自己走出一條和咬骨之王截然不同的路來。

　　悲壯的落幕固然會被歷史大書特書，被後世傳頌而實現名留青史，但相比寄托於後人的智慧，霍格更想要一個被自己親手書寫的勝利。

　　十幾分鍾後，它們抵達了預定的見面地點，豺狼人玩家們向四面散開警戒，而霍格與老森克則站在這處隱秘的山坡之下，耐心等待著今夜的客人前來赴約。

　　老辛格也沒讓它們失望。

　　就在即將到達午夜時，在最外圍警戒的番長獅子獸發出了信號，鞭尾氏族的使者到了，而且並沒有大軍前來，實際上隻有三個人過來拜訪。

　　待它們被帶到霍格和森克眼前時，老豺狼人立刻認出了被兩名全副武裝的鞭尾戰士護衛著的酋長辛格。

　　這家夥還真夠膽氣！

　　面對老哥哥的邀請，它選擇了單刀赴會。

　　看起來，不管老辛格今晚會做出什麽樣的決定，它都不希望這場見面被其他豺狼人知道。

　　“阿米爾、寇克！
還不向你們的長輩行禮？
”

　　老辛格騎著一頭紅色的座狼，在走到距離老森克十步遠的位置時，它對自己身旁的兩名高大的豺狼人呵斥了一聲。

　　那兩個家夥帶著一股豺狼人特有的桀驁不馴打量著老森克，它們對老森克那筆體的黑色製服和身上的外骨骼很好奇，但最終還是在父親嚴厲的注視中乖乖的放下武器向森克行禮。

　　看得出來，這應該是老辛格的兩個兒子不，從年齡來計算，應該和默克酋長一樣是孫子輩了。

　　“我隻帶了我的家人過來，我的哥哥。
”

　　老辛格動作緩慢的爬下座狼，步履蹣跚的拄著骨質手杖向前，對老森克張開雙臂，說：

　　“就如當年我離開你的領地時承諾的那樣，我為你和我王保持著忠誠與秘密的守護直到現在，在看到你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們無法忘記的過去已經對我們發出了召喚.

　　瞧，我也穿上了過去的護具，就像是一百年前我被腓烈大王召喚著加入戰爭時的樣子。
”

　　這話倒是沒錯。

　　老辛格的長袍之下是一套非常舊但保養的相當不錯的狩獵戰甲，和玩家們繳獲的那些狩獵禁衛的護具一模一樣，隻是少了一些豺狼人風格的裝飾品。

　　這副打扮讓旁邊的霍格眨了眨眼睛，它大概猜到了老辛格的想法和它即將做出的決定。

　　但森克並不打算這麽輕易的放過自己的弟弟。

　　它大步上前，看著辛格那雙渾濁的眼睛，說：

　　“你怎麽會老成這樣？
你明明獲取了我王的祝福，你應該精力充沛。
”

　　“但一個精力充沛的百歲老頭會讓其他人忌憚，反過來說，一個昏聵垂老卻死死抓著權力的老不死才更符合它們眼中我應有的形象。
”

　　辛格發出了低沉的笑聲，說：

　　“現在它們都在等待我在某一天清晨再也無法睜開眼睛，好名正言順的接過我的權力，和你不同，森克，我沒那麽強大的力量來擊敗一個又一個野心勃勃的挑戰者。

　　然而長壽就是我的武器，我熬死了一名又一名野心家。

　　但這不是為了我的權力，我隻是為我王的繼承者暫管這支大軍，隻要偉大之人的繼承者發出號召，鞭尾氏族的幾十萬成員隨時都能響應。

　　所以，我很好奇”

　　老辛格拄著手杖，但它總是佝僂的腰卻緩緩直了起來，眼中的渾濁也在散去，仿佛一瞬間就年輕了起來。

　　它盯著森克，最終將目光放在了霍格身上，它說：

　　“今晚.我還能活著回去嗎？
”

　　“這要看你做出什麽樣的決定了，辛格，我狡猾的弟弟。
”

　　老森克也不客氣，它直接了當的說：

　　“我王並未死去，它的軀殼已倒下但靈魂依然在為我們的族人而戰，它已經於這個時代歸來等待著完成對族人的拯救。
造物主的信仰重回豺狼人的文明之中，而賢狼已經尋找到了可靠的盟友。

　　我們即將進攻苔蘚山谷，誅殺偽神！

　　你的鞭尾氏族也該在這時候做出選擇了，你到底是要響應我王的號召，加入這場神聖的戰爭！
還是要遵循你懦弱的心智，選擇中立？
”

　　“唔，所以在你留給我的選擇裡根本沒有維持現狀這個選項嗎？
”

　　辛格歎氣說：

　　“而且這都一百多年過去了，我的哥哥，你怎麽還是和以前一樣.幼稚！
我知道在戰士們眼中，隻需要一道命令就可以為理想付出一切，但現實不是那麽運作的。

　　即便我這個老酋長發出命令，鞭尾氏族的戰士們也不會人人都服從我。

　　我不是咬骨之王，森克，你也不是！

　　我們沒有我王那種一句話就可以讓其他豺狼人俯首聽命，一個眼神就可以讓它們慷慨赴死的偉大天賦。

　　我猜，隻要我發出這樣極端的指令，我的氏族很可能會在瞬間分崩離析，你看，狩獵之主的信仰不僅蠱惑了血疤，其他氏族也深受其害。
”

　　“那是你的問題，不是我的！
”

　　老森克呵斥道：

　　“你隻需要回答我你的選擇！
”

　　“別這樣，森克酋長，您這是讓辛格大人難堪。
”

　　霍格看不下去這老戰士的“談判藝術”了。

　　它操縱著那強大的戰甲上前，讓辛格身後的兩個年輕豺狼人非常警惕的拔出了武器，但下一瞬它們就被玩家們團團圍住，稍有異動就要被狠狠修理。

　　但老辛格並不畏懼。

　　它盯著霍格，等待著對方的高論，霍格也沒有讓它失望，它對老辛格說：

　　“如果你什麽都不做，你的氏族一樣會分裂！

　　我沒見過格爾曼·咬骨，但我知道在西線這邊，它一直在謀奪你的指揮權，一旦格爾曼·咬骨完成對熱那亞半島的征服，鞭尾氏族的戰士們也會被它號召著脫離你的控制。

　　而狩獵之主的威脅是真實存在的，墮落對於聰明人來說不是一個可選項。

　　你當然會失去一部分過於狂熱的族人，但那不是什麽壞事，反正在苔蘚山谷被攻破之後，那些依然死忠於狩獵之主和野蠻傳統的族人同樣是我們必須清理的敵人。

　　相反，如果你現在就壯士斷腕，你最少還能為自己爭取到一個‘解放者’或者‘光複者’的頭銜，以勝利者的身份進入豺狼人的下一個時代裡。
”

　　“哈，這才是我希望聽到的。
”

　　老辛格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後，它問到：

　　“那麽在豺狼人的下一個時代裡，鞭尾氏族還會存在嗎？
”

　　這個問題讓霍格眨了眨眼睛。

　　賢狼終於明白老辛格在期待什麽了，於是它在戰甲中發出了笑聲，說：

　　“下一個時代裡沒有鞭尾了，也沒有劈爪和咬骨，更不會有血疤繼續存留！
豺狼人文明必須為一個偉大的理想與目標而團結起來，如咬骨之王的時代，服務於同一個聲音！

　　但請您放心。

　　我沒有成為豺狼人之王的打算！

　　那顯赫的頭銜對我這樣一個小個子來說太沉重了。

　　腓烈大人的血裔將在它們長大之後去獲取那榮耀，但在它們成王之前，我們的國度或許需要一名足夠睿智且識大體的攝政者.”

　　“啊，這正是我希望聽到的，瞧啊，我看到了一名真正的賢狼站在我面前！
如果一百年前，我王有你這樣的賢者輔佐，恐怕整個世界都已成豺狼人的疆域。
”

　　老辛格高舉著手杖，對霍格大聲喊到：

　　“那麽，選擇隻有一個了我將向您效忠！
”

　　“不，不是向我或者向腓烈大人效忠。
”

　　霍格立刻糾正到：

　　“唯有造物主才是深陷泥潭的豺狼人唯一的神靈和救主！
但雲端的神不會降臨人間，因此我們要服務那位的永世神選將成為我們的主人，而我深信，他最終會帶領我們踏足到一個至福的時代裡。

　　因為您正確的決定，歡迎重回造物主序列，辛格酋長不，辛格攝政！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