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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侯》382.第375章 旁觀者皆清

第一侯 希行 3474 2024-02-21 12:33

  第375章 旁觀者皆清

  宋觀察使趕過來時,楚國夫人的後院很忙亂,叮叮當當人來人往。

  “事情怎麽樣?
”宋觀察使拍了拍揣著袖子站在廊下的薑名。

  薑名見是觀察使大人,點頭道:“窗戶已經拆走安好了,地磚要兩三天才能好。

  什麽意思?
宋觀察使一怔。

  “地面染了很多血,髒了換一下。
”薑名解釋,“給夫人先另準備個屋子。

  換個屋子住就換個唄,拆窗戶過去是什麽意思?
這些無關緊要,宋觀察使又忙甩開這個念頭,急急道:“名爺,我問不是這個,未了這件事夫人要怎麽樣?
外邊可是越傳越不像話了。

  未了被扔出去兩天了,來圍觀的人越來越多,詢問也越來越多。

  未了的隨從找了一個大夫,給他灌了藥,並沒有包紮傷口,隻是保證他不會死。

  未了灌了藥有了力氣,繼續在門外跪著,問他怎麽了,他也不說話。

  楚國夫人後門有人進進出出的時候,民眾就會詢問,進進出出的人對此視而不見,也自然不回答,老門房倒是會看幾眼,聽到詢問會答兩句。

  “他啊,犯了錯唄。
”他說道。

  錯是讓叛軍越過防線夫人遇險嗎?
民眾再問,老門房就不說了,隻搖搖頭關上門。

  但這一句話就足夠了,消息飛一樣的在人群中傳開。

  這個未了真是因為觸怒了楚國夫人被處罰。

  來圍觀的民眾指指點點神情複雜,不再質問也不再同情,他是犯了錯嘛,楚國夫人要處罰是理所應當,隻是.

  楚國夫人也會生氣,也會罰人,而且

  街道上還有血跡殘留,一道道趴伏在地上留下的人形,皮開肉綻血淋淋的男人歪倒在地上,面色像紙一樣,清醒了就撐著身子跪著,跪著跪著暈過去倒下來,旁邊的隨從就會上前,讓大夫確認會不會死,大夫或者用針紮幾下,或者灌幾口藥,男人便又醒過來。

  跪著,倒下,醒來,再跪著,再倒下,一直重複著,似乎無休無止,直到死.

  死也沒那麽容易死,旁邊有大夫守著,不治傷治命。

  這就是讓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好可怕啊。

  有人終於忍不住咬著手指說。

  雖然沒敢說誰可怕,但四周的人還是立刻反駁“這怎麽能說可怕呢?
”“是他先犯錯的。
”“犯了錯就要懲罰。
”諸如此類的話將那人的感歎壓回去。

  是啊,犯了錯當然要處罰,怎麽能說楚國夫人可怕呢,楚國夫人還殺人呢,殺叛軍呢,怎麽就不覺得可怕了?

  大概是因為那是叛軍,這是楚國夫人自己人的緣故吧.

  所以雖然覺得合情合理,但楚國夫人好兇的說法還是散開了。

  那個愛護民眾的神仙,原來也會打人,打的還那麽可怕,顛覆了民眾們的認知。

  但對於當地豪族和官員們來說,心裡卻是很清楚。

  楚國夫人當然不是神仙,她是人,是人當然有脾氣,而且脾氣還不小.

  “光州府黃氏合族一百多人口還在做苦役呢,現在活著有多少沒人知道了,也沒人在意,黃老太爺一輩子作威作福,死了孤墳一座連香火都沒人供奉,是誰的手筆?

  “不過是不同意借地給流民耕種,就如此下場了。

  “哎不對吧,是黃家勾結叛軍奸細,屠殺了一個村子。

  “那不過是官方的說辭,起因,內裡,還不是因為楚國夫人為了蓄養兵馬收留大批流民,為了安置養活這些流民,殺富濟貧。

  “那時候她還不是楚國夫人呢,隻是武少夫人,就敢帶著兵殺進黃家大宅,當眾殺人。

  緊閉門窗的室內說的越詳細氣氛越熱烈,直到有人重重的咳嗽一聲。

  “大家都知道她是武少夫人的時候就敢縱兵提刀殺民,現在她是皇帝聖旨封的淮南道主,大家還在背後非議她。
”他說道,視線掃過廳內這些衣帽華麗的男人們,“她現在要是想殺誰,連說辭都不用有,隻一句你犯了錯就足矣。

  炭火地龍都一瞬間消失,溫暖如春的室內恍若冰窟,所有人都面色發白身體發寒。

  “最近的生意不好做啊。

  “是啊,湧來的窮貨商太多了,紅了眼的降價甩貨,搶走了我們不少客源。

  “不行,這件事得好好商議。

  “再這樣下去,我們就去告官,官府得出個章程管管!

  廳內再次響起了議論聲,說的是大家自身的事,至於被懲罰的沂州太守,死去的黃氏一族,楚國夫人可怕還是不可怕,就像從來沒有談起過。

  楚國夫人的作為性情,民眾們不解,豪族們不敢談,官員們倒是隨意一些,楚國夫人殺叛軍還是殺富商豪族,對他們來說都是正常的,隻是有些不安。

  官員們有輿圖有朝廷文書戰事動向,對於很多事他們心裡知道的很清楚。

  “未了哪裡犯錯了?
安守忠從範陽突襲而下,過的是宣武道,沂州是養了不少兵,收復了一些地方,但這件事跟他們的防守還挨不著呢。

  “我看夫人是氣他們援助不及。

  “那種情況誰都援助不及啊,元爺,就在淮南道,來的也晚了,怎麽不見懲罰他?

  “要我說大家也別猜了,未了隻是一個太監,是夫人的奴婢,主人心情不好,發發脾氣又算什麽。
”一個官員舉著熱茶插話,“這與我們無關。

  他們可是朝廷命官跟一個太監不同。

  室內的氣氛輕松一些,但有人放下茶杯,笑了笑。

  “我們算什麽朝廷命官,我們這些有人是楚國夫人任命的,有人是給楚國夫人遞了投誠書請她任命的,更有人是先前投了叛軍馬江當了安康山的官,後楚國夫人不計前嫌允許繼續當大夏朝的官。

  “何來朝廷命官,這淮南道,都是楚國夫人命官。

  “別瞧不起那太監,說白了,我們跟那太監一樣,就是多了根東西而已。

  廳內一片安靜。

  “那你們說,我等偶爾有些小過錯,夫人會不會記在心裡,心情不好的時候,發發脾氣”

  把他們也用馬鞭子抽一抽.

  他們又能怎麽樣?

  去告訴皇帝?

  “如果我們說楚國夫人隨意處罰我們,而楚國夫人說我們是叛軍的罪官,或者直接說我們是奸細,皇帝會信誰?

  廢話啊,一個官員將官袍一甩.

  “陛下是靠楚國夫人還有她的丈夫打仗平叛亂,又不是靠你我這一張嘴。

  “很過州府都聽到消息了,有親自來道衙打探消息的,有在門外派了親信窺探的。
”宋觀察使拉著薑名低聲道,“這未了,夫人這是什麽打算?

  薑名道:“夫人在罰他啊,他犯了錯。

  宋觀察使晃了下他的胳膊,急道:“我知道他犯了錯,他自己在人前也說了,防守失誤差點害了夫人,但是,名爺,民眾們不清楚,你我心裡都清楚,那防守失誤跟未了沒什麽關系。

  薑名道:“不是的。

  宋觀察使愣了下,不是嗎?

  “是這樣的。
”薑名反拉著宋觀察使低聲道,“夫人從沒因為這個要罰他,是他自己自作主張,跑到街上自殘,汙蔑夫人的聲名,夫人這才罰他。

  宋觀察使眨眨眼:“就是說夫人現在罰他,是因為他先前自己罰自己是自作主張,汙蔑了夫人的聲名?

  薑名點頭:“就是這樣,元爺去大營了,我本來要跟大人說,忙著給夫人修地磚還沒來得及,大人這麽聰明,自己就想到了。

  宋觀察使一怔,又跺腳:“名爺,你跟我說不說不重要,這件事要給民眾說!
在未了扔出的時候,就該”

  他的話沒說完老門房跑過來了。

  “名爺。
”他樂顛顛的喊道,“沂州那邊送來了十車金銀珍寶。

  薑名道:“沂州嗎?
這是給未了說情贖罪了。

  老門房點頭:“是的是的,我讓婢女問夫人了,收還是不收。

  被打斷的宋觀察使回過神,轉身盯著老門房喊:“不能收。

  老門房哪裡會聽他,對他笑了笑,那邊婢女跑來:“夫人說,沂州的金銀珍寶都是昭王留給她的,收。

  老門房應聲是轉身就走了,宋觀察使在後哎哎兩聲,薑名拉住他。

  “大人,你是說應該給民眾說一下這件事?
”他道,“我這就去說。

  宋觀察使再次跺腳:“收了錢,說就沒用了。

  盡管宋觀察使說沒用,官府還是安排通告了。

  沂州太守未了,貪圖名利,在夫人明確表示安守忠突襲與沂州無關,擅自自罰嘩眾取寵,汙蔑夫人聲名,特奪太守之職以儆效尤。

  通告在城中張貼告示,也以公文的行事下發淮南道治下州府,在跪了三天後,未了也被老門房趕走,聚集窺探議論不休的人們也便散了。

  原來如此啊,民眾們恍然,犯了錯楚國夫人果然是會罰的,罰人還罰錢。

  果然如此啊,豪族們明白,楚國夫人的脾氣真是不小,罰人還罰錢。

  如此就好啊,官員們松口氣,楚國夫人不講理,但貪財。

  劉範眉頭緊鎖,一聲歎息:“夫人這個人,最終還是聽了未了的話。

  薑亮捧著茶缸喝了口搖頭:“這可不是未了說動了夫人,是夫人自己有了決議。

  劉範道:“自毀名聲,夫人何必,我不信陛下會如此。
”說到這裡又停頓下,“至少目前不會。

  薑亮哈哈笑,道:“你去勸勸夫人啊,未了能進言,你也能啊。
”說著挽袖子,“來來,我來拿鞭子抽你。

  劉範瞪他一眼,道:“事情已經如此了,再進言有用嗎?
更何況夫人此人,執拗。

  薑亮將茶缸一放:“你不去,我去。

  劉範有些驚訝:“你是這種人嗎?

  不是夫人說的一切都對,從不反駁嗎?

  他當然不是那種人,薑亮一笑:“我去見那個未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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