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瑾熔手下的人都是頂的高手。
從内務府偷偷拿份協議，根本不是什麼難事兒。
子時。
皇宮裡靜悄悄的，除了各宮負責值守的人以及巡邏的羽林軍外，其他的人都已經進入了夢鄉。
魏瑾熔衣着整齊，依舊端坐在書房裡。
他面前擺着兩份協議，分别是内務府和戶部在百寶居那頭簽下的。
兩份協議的筆迹相同，印玺也相同，可謂是十分謹慎了。
若不是因為暖寶童言無忌，而魏瑾熔又正巧聽到百寶居夥計說的那番話。
那麼即便以後有什麼風言風語傳出，光憑着這兩份協議，恐怕任誰都不會動了深究的心。
“應善，暗中查查戶部的王侍郎和内務府總管。
”
魏瑾熔将兩份協議收好，朝着下首的人吩咐道：“還有兵部的吳侍郎，個都别放過。
”
兵部的吳侍郎和戶部的王侍郎，正是此次事件的負責人。
而内務府那頭，則是章總管親自去談的。
現在戶部的協議内容跟魏瑾熔聽來的有差别，而内務府那頭的協議，筆迹和印玺又跟戶部這頭的協議分毫不差。
魏瑾熔既然要查，自然就得将牽涉其中的人都查個明白，斷沒有隻查兵部和戶部，卻放過内務府的道理。
……
次日。
魏瑾熔剛剛下朝，便出宮去了百寶居。
倒不是他手裡沒人可用。
而是目前這種情況，實在不宜打草驚蛇。
身為儲君，他身上吸引的目光太多了。
以至于他身邊親近的人，幾乎都被朝中的官員們盯着。
東宮的舉動，很快就會傳到無數雙耳朵裡。
今天魏瑾熔要是敢命人将百寶居的東家請到宮裡來，那麼不出半個時辰，滿朝文武的官員都會得到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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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理，讓身邊得力的人去百寶居也是樣。
好端端的，為何突然将百寶居的東家請來？
又為何要派人去百寶居？
怎麼想，都會讓心虛的人心慌。
既如此，倒不如魏瑾熔親自去趟百寶居。
至少，還能拿暖寶當幌子不是？
身為堂兄，去為自己喜愛的妹妹挑選些好東西，再正常不過了。
……
魏瑾熔去到百寶居時，百寶居剛剛開門營業沒多久。
他也不着急去見‘蔡東家’，而是親自拿起個購物籃子，開始在百寶居裡細細挑選着商品。
從吃的到用的，從樓到二樓。
看起來，确實是來買東西的。
在二樓逛了會兒，就見個身着墨綠色錦服的中年男子上了樓。
那中年男子的氣質很是沉穩。
明明長相憨厚，但雙眼睛又透露着幾分精明，看着很是清醒。
中年男子身邊，還跟着個眼熟的小夥子。
正是昨日在百寶居門口叮囑夥計們莫漏發少發的人。
不用誰來提醒，魏瑾熔就知道了中年男子的身份。
于是，随手拿起了個黃金芒，用不大不小的聲音詢問身旁的侍衛：“你确定暖寶最喜歡吃的就是這個果子？
”
侍衛立即秒懂，垂首應道：“回太子殿下，小郡主确實常常來百寶居買黃金芒，想來應該是很喜歡的。
”
墨綠色的身影剛從魏瑾熔身邊經過，立即又調轉回頭。
“草民蔡昆，見過太子殿下。
”
說着，看向旁的黃金芒，繼續道：“太子殿下今日大駕光臨，是為了給小郡主挑選果子吧？
這黃金芒香甜可口，回味無窮，小郡主确實很喜歡。
”
“哦？
”
魏瑾熔面露詫異：“那便給本宮裝上十個吧。
”
言畢，又上下打量了蔡掌櫃幾眼。
才道：“你就是百寶居的東家，蔡昆？
”
“回太子殿下，草民正是蔡昆。
”
蔡掌櫃對魏瑾熔既尊敬又客氣，但卻未見半分卑微和讨好。
這點，倒讓魏瑾熔欣賞。
“外頭的人都說，蔡東家對客人極為上心，能清楚的記住客人的喜好。
果然，百聞不如見，本宮很是佩服。
”
“太子殿下謬贊，草民愧不敢當！
之所以能記住小郡主的喜好，皆因小郡主擡愛，常常光顧百寶居。
”
“蔡東家謙虛了。
”
魏瑾熔笑看着眼前的人，開始套話：“個人說蔡東家好，或許是片面之見。
所有的人都說蔡東家好，那蔡東家便擔得起這樣的誇贊。
更何況，蔡東家不僅僅是個優秀的商人，更有着愛國護國之心。
這次百寶居給朝廷贈送的壓縮餅幹和電棒着實不少，本宮與父皇都很感動。
你們不僅幫國庫剩下筆銀子，更暖了軍營将士們的心，以及蜀國百姓的心。
若有機會的話，本宮倒想請蔡東家去醉仙樓喝喝茶，聊表謝意。
”
“太子殿下言重了，這都是草民應該做的！
”
蔡掌櫃那張不讨好不奉承的臉，此時也多了幾分受寵若驚的神色。
“百寶居能有這麼好的生意，也是多虧了大家夥兒的支持。
而大家夥兒之所以能常來百寶居光顧，則是因為皇上治國有方！
百姓們過上了好日子，手頭有富餘，才能舍得來百寶居花銀子啊。
”
說着，蔡掌櫃又道：“皇上能瞧得上百寶居，讓百寶居從個普通的小店成為了皇商，這是草民幾世修來的福氣。
俗話說，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嘛。
草民隻是讓出了部分的利益，為蜀國做了些力所能及的事兒，實在不敢在太子殿下面前邀功。
”
魏瑾熔的眼睛，從始至終都沒離開過蔡掌櫃的臉。
他發現，哪怕自己提起贈品事兒，蔡掌櫃的神情也十分自然，未見半分心虛。
由此可見，百寶居确實給朝廷準備了贈品！
否則蔡昆不可能如此淡定。
畢竟，這可是欺君之罪啊！
“蔡東家有心，蜀國上下都會牢記你的貢獻，隻是……”
魏瑾熔笑看着蔡掌櫃，臉上多了幾分佩服：“隻是蔡東家未免也太無私了，像是做好事兒不想留名似的。
百寶居既給了朝廷這麼多的贈品，為何又不将贈品事兒寫到協議裡？
你這樣的做法，倒像是朝廷占了百寶居的便宜，讓父皇和本宮都過意不過。
”
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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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凰洲東部，隅。
陰霾的天空，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雲層。
雲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道道绯紅色的閃電，伴随着隆隆的雷聲。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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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的雨水，帶着悲涼，落下凡塵。
大地朦胧，有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裡沉默，毫無生氣。
城内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随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具具青黑色的屍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片蕭瑟。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
隻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
不遠，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風飄搖。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駁的石塊。
那裡，趴着道身影。
這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着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着個破損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下，鷹隼般冷冷的盯着遠處。
順着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丈遠的位置，隻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具野狗的腐屍，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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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少年如獵人樣，耐心的等待機會。
良久之後，機會到來，貪婪的秃鹫終于将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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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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