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眉和上官軒才回到雲巅院會兒,上官子越就跟上官清之同來了,說是在半道上碰見的。
上官清之今年六歲。
因為身子孱弱的原因,所以膚色白皙,身材清瘦。
又因為常年窩在屋裡讀書,所以病氣之中,又夾雜着很濃的書生之氣。
平常他都是個人待着的,就連吃飯都在自己的院子裡。
難得像今日這般,主動來雲巅院不說,還笑臉盈盈,如沐春風。
溫眉瞧見二兒子精神不錯,就知道這是因為大兒子回來的緣故。
笑道:“來得正好!
今日咱們家人就坐在起好好吃個晚飯,省得總是各吃各的。
”
說完,又上前仔細端詳着上官清之的臉色,道:“待會兒你就坐在你大哥身邊,難得見面。
”
上官清之笑道:“是,娘親。
”
聲音清脆,笑容可掬。
“爹爹。
”
上官子越則走向上官軒,十分尊敬地打了個招呼。
“嗯。
”
上官軒淡淡應了聲:“回來了。
”
他渾身都散發着冰冷之氣,十足十的嚴父。
指着旁的椅子,道:“坐。
”
言語簡單,看都不多看上官子越眼,就仿佛方才在溫眉面前關心上官子越的人不是他般。
當然了。
上官軒的話少,上官子越的話更少。
有時候甚至都沒有話。
這不?
小少年隻是微微颔首就到旁坐下,連個‘是’或者個‘好’都不說。
父子倆沉默了會兒,最後終是上官軒問了句:“此番下山曆練,感覺如何?
”
上官子越垂眸:“很好。
”
上官軒拿起杯茶喝了兩口,等了半響再沒聽見自家兒子的聲音。
不免又問:“好在哪裡?
”
“都好。
”
上官軒:“……”
忍了忍,放下茶杯:“那毒蠍子最後如何了?
”
“死了。
”
上官軒:“嗯?
”
“滅了。
”
上官軒:“細細說來。
”
上官子越睫毛微顫,憋了半響說了句:“團滅。
”
這下,不僅是上官軒,就連溫眉和上官清之都愣了:“?
?
?
”
最後,還是上官清之笑問了句:“大哥,什麼叫團滅?
”
上官子越聽,這才想起‘團滅’這個詞,還是在逍遙王府裡聽到的。
當時他聽到時,也是十分不解。
那是次練功,魏傾華和暖寶都不認真。
所以他就讓魏傾華兄妹倆跟他比金雞獨立。
結果顯而易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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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傾華最先堅持不住,緊接着就是暖寶。
暖寶敗下陣的時候,笑嘻嘻說了句:“完了完了,團滅啦!
”
團滅,即是全軍覆沒的意思。
想到此,惜字如金的他終是多說了幾個字:“毒蠍子門派的人都已被剿滅。
”
上官軒聽了上官子越這話,暗暗松了口氣。
不是為毒蠍子被剿滅,而是終于聽到兒子說話了。
得寸進尺問:“沒再留下隐患吧?
”
再?
上官子越想起自己第次出手時,就漏殺了個女魔頭。
也正是因為如此,才會有後來的毒蠍子。
于是,緩緩擡起眼,目光堅定:“沒。
”
“那就好。
”
上官軒點點頭,又問:“年貨是你帶回來的?
怎麼想起帶年貨了?
”
說到年貨,上官子越心下微動。
身上的淡漠和疏離稍稍散了些,話也多了不少。
“是兒子帶的,不過都是長輩送的,是蜀國的特産。
”
“長輩送的?
蜀國?
”
上官軒身子又坐直了些,語氣越發嚴肅:“這是怎麼回事兒,你說清楚。
”
要說方才的上官軒隻是假裝對上官子越例行問話,那麼現在便是認真的了。
靈劍山直都是獨來獨往的。
上官家的人不交朋友,沒有親戚,逢年過節都是自己過。
若有需要的話,往外送禮是可以的,但卻不會收下任何人送來的禮。
除了萬豐城每年年底會往靈劍山運送年到頭的鋪租,以及靈劍山自己購入的東西外,旁的東西根本就上不了山。
靈劍山的威名太大,可号令的勢力也太多,所以最怕欠别人人情,也最怕被别人利用。
因此,當上官軒聽說這些年貨都是蜀國的長輩送的,頓時警鐘大響。
上官子越淡淡喝了口茶,這才開口:“年貨是蜀國逍遙王府送的,兒子與逍遙王府有些交情。
”
“混賬!
”
上官軒拍案而起,渾厚的内力竟将案桌上的茶杯茶壺都震碎了。
“你忘了我交代過你什麼?
怎能收下蜀國皇室的禮!
”
“兒子沒忘。
”
“沒忘?
好個沒忘!
”
上官軒氣得臉都紅了:“既然沒忘,那你倒是說說,我當初是怎麼與你說的!
”
“爹說,四國的人能少接觸就少接觸。
特别是皇室中人,最是觸碰不得。
”
上官子越神色未變,從容不迫。
繼續道:“靈劍山權利再大,威名再響,也萬不可牽扯到四國的皇室之中。
來,四國皇室内鬥頗多,靈劍山不該卷入其中。
二來,皇室之人最是狡猾,也最是薄情,不可與之來往。
”
“好!
好!
好啊!
”
上官軒連喊了三個‘好’字,才道:“看來我說的話,你個字也沒忘!
如此,便是故意而為之了?
你明知皇室中人不好相與,卻還要與他們談交情?
你怕是這少主的位置坐得太舒坦了,靈魂都飄了!
”
“爹,您先别惱,大哥做事兒素來有章程,您先聽大哥解釋。
”
上官清之難得見次兄長,也難得看到家人聚在起。
瞧着上官軒氣得火冒三丈,立即上前扯了扯上官子越的衣袖。
小聲道:“大哥,好好說。
”
“兒子從小就外出曆練,遇見的人事物雖不多,卻也不少。
四國皇室之中的人,我多少都接觸過。
”
上官子越擡起頭,目光堅定,言語清冷,副光明磊落的樣子。
“爹說得沒錯,皇室中人,确實薄情,也确實狡猾。
甚至,以權壓人,欺壓百姓的事情,更是數不勝數!
打從兒子第次接觸皇室的人,就認為這些皇親國戚都是世間敗類,算不得上。
可這世上,有黑即有白,有好即有壞。
杆子不能打死所有人,爹也不該概而論!
”
(4/)
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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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凰洲東部,隅。
陰霾的天空,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雲層。
雲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道道绯紅色的閃電,伴随着隆隆的雷聲。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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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的雨水,帶着悲涼,落下凡塵。
大地朦胧,有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裡沉默,毫無生氣。
城内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随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具具青黑色的屍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片蕭瑟。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
隻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
不遠,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風飄搖。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駁的石塊。
那裡,趴着道身影。
這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着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着個破損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下,鷹隼般冷冷的盯着遠處。
順着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丈遠的位置,隻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具野狗的腐屍,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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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少年如獵人樣,耐心的等待機會。
良久之後,機會到來,貪婪的秃鹫終于将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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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皇室中人,最是觸碰不得免費閱讀..8.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