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們受完拔舌之刑,便立即有太醫院的太醫趕上前給她們用藥,止血。
待血剛剛止住,婆子們都還沒站穩,又有負責押送的人過來,直接帶她們離宮。
而她們那血淋淋的舌頭,則被太醫用繩子穿着吊起來,平均分配給幾個孩子。
孩子們吓得哇哇大哭,就連孟靜好也不例外。
——可怕!
那舌頭太可怕了!
但嚎叫聲才剛剛劃破天際,她們的嘴巴就立即被自家長輩捂住了。
宮中肅穆莊嚴,可不敢亂來啊。
孟靜好被捂住嘴巴後,就直瞪着大眼睛,死死咬着嘴唇。
她渾身都是冷汗。
隻要想到那血淋淋的舌頭,胃中就像有無數的隔夜菜在翻滾!
想要嘔吐又得憋着,鼻腔和嘴裡都是臭味,難受極了。
可饒是如此,舌頭也還是得帶走。
伸手去接舌頭時,更逃不過下跪謝恩。
行人拖着沉重的腳步離開行刑之地,楊氏牽着姜姒君走在最後面。
此時的她跟其他夫人樣,都是臉色煞白,渾身無力。
倒不是沒有見識過這種場面。
深宅大院裡,再陰毒再血腥的懲罰都是有的。
她們身為後院的女人,又怎會跟朵蓮花樣,什麼都沒見過呢?
隻是讓人心驚和害怕的,是皇帝的手段。
不管是往将軍府塞嬷嬷、平調林大人、棄用王大人。
還是讓孩子們把舌頭帶回去吊在床頭,命孟靜好每日到街頭說十句小郡主的好話。
這每個看似輕飄飄的責罰,其實走的都是誅心之路。
就連拔了婆子們的舌頭後再止血,止血後立即流放,也都是慢慢折磨人罷了。
自古以來,被流放的人不是死在路上,就是死在流放之地。
這些婆子們剛剛沒了舌頭就要出發,恐怕連半的路程都走不了。
皇帝這是想要人死,卻又不能死得太痛快!
随着衆人終于離開皇宮,皇帝的殺雞儆猴似乎就結束了。
大家夥兒紛紛松了口氣,各家馬車裡,女人和孩子也哭作團。
可表象下的結束,會是真的結束嗎?
不。
真正的責罰,從這刻才剛剛開始。
畢竟禦書房裡的切,可沒人幫他們瞞着。
林大人要被調往窮鄉僻壤的桐州府了。
從個皇城官員變成地方官員,他的身份地位瞬間就矮了不知多少截。
連帶着他的族人和林夫人的娘家,都在京都城中擡不起頭來。
坊間談論起林家時,說法也是不的。
“林大人這都在翰林院多少年了?
不出意外的話,再熬個三兩年也能升官了吧?
如今落了個調往外地的下場,可真是凄涼哦。
”
“誰說不是呢?
桐州府偏僻人少,可比不得京都城喲!
林大人素來謙遜有禮,與人交好,真真是可惜了。
”
“呵?
有什麼可惜的?
這不是他應得的嗎?
連自家的孩子都教不好,小小年紀就知曉說人長短,還诋毀到咱們小郡主身上了。
皇上不斬了他們的腦袋,都是仁慈的!
”
“可不是嗎?
說什麼謙遜有禮?
待人親和?
誰知道是不是裝出來的?
這世上道貌岸然的人還少嗎?
他要是真有外頭傳得這麼好,何至于教不好孩子?
”
“這話有道理!
人之初,性本善,沒有任何個孩子是開始就壞的。
林家那女兒才五六歲吧?
就懂得扯事生非,壞小郡主名聲,可見平常沒少跟她父母學吧!
”
王家那頭比起林家,也沒好到哪裡去。
雖說他依舊是戶部的左侍郎,沒被貶官沒被平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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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皇帝之前看重他,想讓他接替尚書之位的事兒,卻有不少人知曉。
如今這事兒黃了,不知多少人在暗中看笑話呢。
王大人回到府中後,直接就将柳姨娘給發賣了,絲毫不顧及多年情分。
就連柳姨娘生的庶女,也送到了城外莊子去養。
連同宮裡帶出來的幾個舌頭,并都被收拾了過去。
被拖走之前,柳姨娘抱着王大人的大腿又哭又喊,說的無非是些情分和知錯的話。
王大人腳就将其踹開了,冷聲道:“晚了!
切都晚了!
平常你怎麼胡鬧怎麼亂來,我都睜隻眼閉隻眼。
可萬萬沒想到,你竟敢縱容孩子去诋毀小郡主,诋毀皇家的名聲!
我今日若是再不舍了你,總有天會被你害死!
”
那可是戶部尚書之位啊,他盼了不知多少年。
正二品,掌管戶籍人口,田賦财經,多少人盯着它流口水!
明明已經是觸手可及的位置,就這麼被個妾室和庶女給毀了,他如何能不氣?
對于王大人來說,将柳姨娘發賣出去,留她條性命,已是顧念情分了。
否則,他能活活将她給打死!
柳姨娘被發賣後,王夫人也沒能獨善其身。
王大人以王夫人管家不嚴為由,将她無限期關在了院子了。
甯願将管家大權交到自己的老母親手裡,也不再信任發妻。
隻沖着她冷冷道:“别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
這件事情之所以能傳到外頭去,少不了你在暗中推波助瀾。
以你這麼嚴謹的性子,若不是有意借此事兒鏟除柳氏,又怎會任府中的下人去傳小郡主的謠言?
我王家娶了你這麼個沒有眼界的糊塗東西當主母,真是瞎了眼了!
”
而對于王大人的處置方式,坊間的議論也不少。
“這王大人可真是狠心啊?
寵愛别人時,那是花前月下柔情蜜語。
如今人家不過是闖了個禍,就直接把人給發賣了,連自己的女兒都能丢到外頭去養。
這叫什麼?
叫魄力啊!
真真是應了那句,男人不狠地位不穩啊!
”
“我呸,什麼魄力啊?
不過是想要自保罷了!
他女兒诋毀小郡主可是大事兒,光流放幾個婆子怎麼能行?
自然是誰闖的禍誰負責了!
那柳氏不過就是個妾室,賣了也就賣了,總好過留在身邊禍害自己要強吧?
至于那女兒,區區個庶出,如今又因為诋毀小郡主不成反毀了自己的名聲。
即便是養大了有着花容月貌之姿,怕也不中用咯~”
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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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凰洲東部,隅。
陰霾的天空,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雲層。
雲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道道绯紅色的閃電,伴随着隆隆的雷聲。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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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的雨水,帶着悲涼,落下凡塵。
大地朦胧,有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裡沉默,毫無生氣。
城内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随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具具青黑色的屍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片蕭瑟。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
隻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
不遠,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風飄搖。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駁的石塊。
那裡,趴着道身影。
這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着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着個破損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下,鷹隼般冷冷的盯着遠處。
順着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丈遠的位置,隻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具野狗的腐屍,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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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少年如獵人樣,耐心的等待機會。
良久之後,機會到來,貪婪的秃鹫終于将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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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章
皇帝走的都是誅心之路免費閱讀..8.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