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遙王很快就回來了。
他去張府時,張太醫還在宮裡頭當差呢。
所以他十分順利地就從張夫人趙蕊辛那裡,拿走了半籮筐的番薯。
雖說是生的,但烤番薯嘛,也不是什麼難事兒。
逍遙王可不認為,昨日拿回家的那些番薯這麼好吃,都是因為張太醫的手藝。
說到底,還不是這些番薯好?
總之,逍遙王拿到番薯後,便樂呵呵回了王府,也顧不得張太醫知曉後會不會氣急敗壞。
可誰知,這才剛剛踏入永樂院,他就察覺到氣氛不太對了。
急速往屋子那頭奔去,卻見素來溫婉娴淑的逍遙王妃正端坐在椅子上,臉色既嚴肅又冰冷。
逍遙王心中咯噔了下,神色也有些不好看。
――出事兒了!
自己的媳婦兒,自己最清楚不過。
從相識到現在,逍遙王妃臉上出現過幾次這樣的神情,逍遙王都數得過來。
他家媳婦兒是個溫柔娴靜,平易近人的主兒。
就算與人置氣,也是平淡且優雅的。
能夠讓她氣成眼下這副樣子,定是有人觸碰到了她的底線。
“鳳華,怎麼了?
”
逍遙王徑直朝逍遙王妃走去,開口問了聲。
雙大手覆到自家媳婦兒的柔荑上,輕輕捏了捏。
――别擔心,有我在。
逍遙王妃瞧見逍遙王回來,眼眶頓時就紅了。
她可以在任何人面前表現出她的堅強和果斷,卻無法在逍遙王這裡憋得住半分委屈。
倒不是說她是個漂亮的繡花枕頭。
身為南骞國的公主,蜀國的王妃,不管遇到什麼事情,她其實都可以獨當面。
隻是這麼多年來,她脆弱的面都是被逍遙王仔細包裹起來的。
因此看到逍遙王,她的委屈根本就忍不住。
更何況今日這事兒還涉及到了自己的寶貝閨女,這比她自己去受人诋毀還要令她難過。
“阿祁,我們家暖寶受欺負了。
”
逍遙王妃想都沒想,便來了這麼句。
聽得逍遙王先是愣,緊接着,火氣蹭蹭蹭就上了頭。
“怎麼回事兒?
誰欺負暖寶了?
”
逍遙王的話音方落,外頭就有人來報:“王爺,娘娘,程均和均嫂到了。
”
“讓他們進來。
”
逍遙王妃清冷應了句,便趕緊抽出了被逍遙王握住的手,輕輕擦了擦眼角的淚。
瞬間,她整個人的氣質又恢複了方才的冰冷和疏離,威儀萬千。
逍遙王見此,也沒再繼續追問,隻坐到逍遙王妃的身旁,臉色極臭地等着程均他們進來。
而程均跟均嫂呢?
自然知道逍遙王妃傳他們過來是為了什麼。
二人踏入花廳先規規矩矩行了禮,便将自己聽到的話五十都說了出來。
逍遙王妃是聽過次這些混賬話的,可還是被氣得不行,就更别提逍遙王了。
“混賬東西!
”
隻見他重重拍了案桌掌,王者之氣壓得花廳裡的人都忍不住發顫。
“個個吃撐了閑的,竟敢這樣诋毀本王的閨女!
看來真是本王太好說話了,讓這些嚼舌根的都忘了自己是個什麼東西!
”
逍遙王說着,又問:“這些話具體是從哪戶人家那裡聽來的?
都給本王說清楚。
本王倒要看看,究竟是哪些人家眼界如此之高,竟連我逍遙王府的家教都看不入眼!
”
“回……回王爺的話,咱們莊子今年共給四戶官宦人家供菜。
其中有……有三戶人家,都在傳小郡主的謠言。
”
回話的人是程均,在莊子中,他已算是十分穩重的人了。
可如今在逍遙王面前,依舊心肝發顫:“這三戶人家分别是……是将軍府姜家。
還有戶部左侍郎王家,以及……以及翰林院學士林家。
隻有太醫院的張家,目前為止還……還沒有人傳過小郡主的謠言。
”
“呵!
四戶人家就有三戶在傳這些混賬話?
好啊!
好得很!
”
逍遙王冷笑了聲,臉色極其難看。
“将軍府是吧?
看來這統領過幾十萬大軍的姜将軍,治家的本事兒也不怎麼樣啊。
”
說着,又道:“從明日起,把這三戶人家的菜都斷了,不許再供!
多出來的蔬菜拿去外頭賣了也好,爛在莊子裡也罷,本王不缺那幾個銀子。
”
“等等。
”
逍遙王妃聽逍遙王這話,立即便問:“阿祁,你打算怎麼做?
”
“還能怎麼做?
閨女都被人诋毀成這樣了,本王自是要給他們些顔色看看。
”
逍遙王與自家媳婦兒說話時,語氣雖柔和了不少,但臉色依舊難看得很。
“這幾戶人家,全府上下的冬季蔬菜都得從本王的莊子拿,卻還要胡說道诋毀本王的閨女?
做人不是這麼做的!
既然他們不會做人,那本王不介意教教他們。
”
言畢,又道:“不過……本王素來懶得很,不輕易出手。
可旦出手,就不可能隻在這些蔬菜上計較了。
”
逍遙王微微眯起的眸子冰冷至極,充滿了危險。
姜将軍回京也有幾年了吧?
也差不多歇夠了。
他可是蜀國的第大将,邊境怎可常年無他?
也該讓他回去了!
戶部那頭,劉尚書明年就要告老還鄉,得從兩個侍郎中選出人來接替尚書之位。
前些日子聽皇兄的意思,是比較看重這個左侍郎的。
可暖寶這樁事兒之後,皇兄會如何選擇,那還說不準呢。
于翰林院,也是時候換個學士了。
連下人的嘴都管不住,朝廷還巴望他管好翰林院嗎?
别瞧着翰林院裡頭的人官職都不高,可前途卻不小。
科舉的狀元若是成了京官,那第站就是去翰林院。
翰林院裡積攢了定的政治經驗,再升官時,就會往中書省、内閣、六部等地輸送。
因此翰林院裡頭的人,對于朝廷來說至關重要。
不僅僅是政績和秉性要好,就連家中的那些破爛事兒,也是考核的内容之。
“蔬菜那頭先别斷。
”
逍遙王妃看着逍遙王的神色,就知道逍遙王會有大動作。
于是,想了想道:“暖寶被人诋毀,我心裡頭也氣。
但牽連進此事兒的人不少,我覺得咱們還是得查清楚才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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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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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凰洲東部,隅。
陰霾的天空,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雲層。
雲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道道绯紅色的閃電,伴随着隆隆的雷聲。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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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的雨水,帶着悲涼,落下凡塵。
大地朦胧,有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裡沉默,毫無生氣。
城内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随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具具青黑色的屍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片蕭瑟。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
隻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
不遠,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風飄搖。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駁的石塊。
那裡,趴着道身影。
這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着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着個破損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下,鷹隼般冷冷的盯着遠處。
順着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丈遠的位置,隻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具野狗的腐屍,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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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少年如獵人樣,耐心的等待機會。
良久之後,機會到來,貪婪的秃鹫終于将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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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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