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暖寶又道：“大哥哥和二哥哥他們也是男兒郎呀。
但他們心情不好的話，就會互相排解。
有時候有人願意聽你說說話，也是很幸福的事情呢~”
暖寶的聲音很無辜，表情也是派天真無邪。
但話中的意思，卻讓上官子越的心咯噔了下。
――幸福嗎？
――或許吧。
他笑了笑，應道：“你大哥和二哥他們，确實很幸福。
”
暖寶聽出了些羨慕的味道。
連忙問了句：“子越哥哥，你是不是想家啦？
”
上官子越搖搖頭，幾乎沒有猶豫：“不想。
”
幹幹脆脆的兩個字，讓暖寶莫名有點心疼。
她沒有去問為什麼，隻是麻利地剝開了顆糖遞過去。
上官子越接過糖，放到嘴裡，細細咀嚼着。
落寞之色再度布滿雙眼。
等到顆糖吃完，他才轉頭看向暖寶。
主動開了口：“我不喜歡今日的自己……
想法很多，很奇怪。
情緒很複雜，我很難左右。
”
或許是真的憋得太久了。
上官子越竟破天荒地說起了心裡話。
“我很喜歡逍遙王府，喜歡這裡的每個人。
大哥金榜題名，我明明也是很高興的。
可是暖寶，我不明白為什麼……
當我聽到王爺跟大哥說的那番話時，我心裡竟莫名多出了些說不清楚的東西。
那是種沒有辦法自控的感受，我以前從未有過。
即便是對我那兩個親弟弟，也從來沒有！
但今天，我竟然有瞬間，生出了種很無恥地幻想！
幻想着，如果我是大哥，那該多好？
”
上官子越轉頭看了眼暖寶，苦笑了聲。
“我不是第天認識王爺了…….五⑧①б.℃ō
他平常看着不太關心兒子，可該鼓勵時會鼓勵，該耐心時會耐心，該教育時就教育。
暖寶啊，你不知道，這是我輩子都求不來的父子情。
”
上官子越根本就不奢望暖寶能聽得懂這些話。
但不知為何，卻還是選擇繼續往下說。
“曾幾何時，我也期盼着我的父親能像王爺對大哥這樣，對我諄諄教導。
隻是我等了日又日，年又年。
所有的期盼都被磨滅，這條又條艱難的路，依舊隻有我自己默默地闖。
即便心中理解父親對我的期望，也知道天底下沒有不愛孩子的父親。
但說實話，在最開始的時候，還是不免有點失望。
特别是每次當我獨立去完成個又個任務，卻依舊得不到渴望的關心和誇贊時，那種失望就會跑出來作祟。
後來啊，随着時間的流逝，随着我慢慢長大。
那點點的失望，終于也漸漸變成了習以為常。
不再有所期盼，每天都過着沒有情緒的日子，内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靜。
我本以為，我會這樣過輩子的。
直到來了逍遙王府，看到了你們家人的相處方式。
我才發現，原來不是天底下所有的父母，都跟我父母個樣。
呵！
或許……或許正是因為如此，我才會生出那等無恥的想法吧。
想跟大哥換個身份，想成為逍遙王府的孩子。
”
上官子越從不在任何人面前表露出自己脆弱的面。
也從來不會跟任何人提及自己的家人。
可今日在暖寶面前，他就像是見了鬼樣。
番心裡話說完，眼眶已有些微微泛紅。
他死死咬住牙，忍了很久。
直到把鼻腔處的酸澀給咽下去，才又開口問道：“暖寶，我是不是很自私？
你們待我這麼好，我卻還生出這樣癡心妄想的邪念來。
”
暖寶攥緊了自己的手。
她素來不是個會安慰人的主兒。
上世是如此，這世也好不到哪裡去。
而上官子越的話很是沉重，讓她時之間有些難以開口。
明明是個有家的人啊，可暖寶卻覺得，他像極了隻無家可歸的流浪狗。
莫名的，心有點痛。
――造孽啊。
――這孩子太不容易了。
上官子越等了很久，都沒有等到暖寶的回應。
轉頭望向暖寶，見暖寶正盯着自己看，不免有些好笑。
“唉……”
他歎了口，揉了揉暖寶的頭發。
――我跟她說這些做什麼？
――她還這樣小，能懂什麼？
想法剛落，暖寶卻突然開了口。
問：“子越哥哥為什麼會說自己自私呢？
看到美好的事物會羨慕，看到喜歡的東西會想要，這難道不是人之常情嗎？
就像我~我看到子越哥哥武功這麼好，就會羨慕子越哥哥呀。
看到别人有值錢的寶貝兒可是我沒有，我也會想要呢！
咱們都是俗人，就不要對自己要求這麼高啦。
子越哥哥隻是羨慕我們而已，又不是嫉妒。
再說啦，你也沒有做出傷害我們的事情呀，哪裡來的自私說？
”
上官子越的心仿佛停了幾拍。
看向暖寶的眼神，有那麼瞬間是充滿了疑惑和錯愕的。
因為他沒有想到。
沒想到小小的暖寶，會說出這樣有邏輯的話來。
不過很快，他又釋然了。
畢竟暖寶不到兩歲就開始習武，從來就不是個尋常的小孩。
隻是……
想起暖寶的話，他又低喃道：“那種感覺是羨慕嗎？
不是嫉妒……”
“當然不是啦！
”
暖寶看着上官子越有點傻傻的，便跑到他身邊，踮起腳尖敲了敲他的木魚腦袋。
“大傻瓜~羨慕和嫉妒是有區别的。
前者是希望自己能跟對方樣好，後者則是見不得别人好。
”
“……暖寶！
”
這次，上官子越徹底被驚住了。
縱使再會隐忍，也掩藏不住他對暖寶的欣賞。
倘若暖寶方才的那番話，在他這裡算得上是邏輯清晰，讓人意外。
那麼有關于羨慕和嫉妒的區分，就是見解獨到，讓人驚喜。
在聽完暖寶的話後，他很确信，他是羨慕，不是嫉妒！
“好啦~乖乖哦~”
暖寶像哄孩子樣，哄着上官子越。
“子越哥哥不用羨慕我們啦~因為爹爹和娘親對你也很好呀。
你不用跟誰換身份，也不用羨慕任何人。
爹爹和娘親早就把你當成逍遙王府的孩子啦，難道你還沒感受到嗎？
”
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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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凰洲東部，隅。
陰霾的天空，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雲層。
雲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道道绯紅色的閃電，伴随着隆隆的雷聲。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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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的雨水，帶着悲涼，落下凡塵。
大地朦胧，有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裡沉默，毫無生氣。
城内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随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具具青黑色的屍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片蕭瑟。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
隻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
不遠，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風飄搖。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駁的石塊。
那裡，趴着道身影。
這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着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着個破損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下，鷹隼般冷冷的盯着遠處。
順着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丈遠的位置，隻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具野狗的腐屍，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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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少年如獵人樣，耐心的等待機會。
良久之後，機會到來，貪婪的秃鹫終于将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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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暖寶，我是不是很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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