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1章 天意
看著賈母帶著王夫人、薛姨媽、寶玉並賈家諸多姊妹,連黛玉也一並喊上,連各自丫頭、嬤嬤算上,差不離兒有百餘人,開往了東府,平兒、尤氏、秦氏則帶著晴雯等人連忙跟上前去招待。
留下榮慶堂賈政、賈琮、賈環爺仨面面相覷。
等人走光後, 賈環壯起狗膽,先悄悄看了賈政一眼,然後低聲對賈琮道:“三哥,我想和你上陣殺賊。
”
此言一出,莫說賈琮,賈政都忍不住氣笑出聲。
賈環這二年被趙姨娘帶著,雖說根子裡不至於像前世那樣被教唆黑了心,可其他方面與前世相差著實不大。
瘦的跟雞崽兒似的,個頭也不高。
這樣子上陣, 敵人吼一嗓子他都能被大氣吹翻個跟頭。
賈琮撫了撫他的額頭,笑道:“去東府吧,你年歲還小,又太瘦弱。
等過了這關,我給你尋個武師父,教你騎射功夫。
等下回再有戰事……”
賈環忙搶答道:“我給三哥當戈什哈!
”
賈政黑了臉啐道:“什麽好畜生,正經的不學,偏學騷韃子的下流做派!
該死的孽障,還不快滾!
”
賈環唬的面色發白,用盡最後餘勇擠眉弄眼的給賈琮使了個“一言為定”的眼色後,一溜煙兒的跑沒了,還垮著半溜肩頭……
看他這般模樣,賈政心裡生悶氣,不過回頭再看看氣度逸然的賈琮, 又恢復了好心情,溫言道:“如今老太太她們都去東府了, 琮兒已無後顧之憂, 可放手施為矣。
可還有其他要我幫襯之事沒有?
”
對上賈政,賈琮面上的笑容真切了許多,道:“並無他事,叔父安心,或有大戰,但此戰必然有驚無險。
”
雖如此,可賈政無論如何也想幫襯一把,賈琮想了想,道:“還真有一事要勞煩叔父。
”
賈政聞言大喜,忙問道:“何事?
”
賈琮道:“為防萬一,還是要將銀庫和存放物資的轉移。
但若轉移到東府,琮擔心老太太會多心。
所以請老爺命人將西府銀資擇一地掩埋。
另外將老太太、太太處的財資,也都如數安置。
”
賈政聞言微微皺起眉頭,他沒有想到,賈琮給他安排的活計,如此繁瑣複雜,這可怎麽辦?
若寶玉那小畜生但凡有賈琮一成的能為,他也不用作難了,唉……
……
東府前廳。
賈琮將西府騰空之事說了遍後,獨孤意等人無不大喜。
他們倒不是怕戰事艱難,而是沒了後顧之憂,便能更好的放開手腳對敵!
獨孤意、王程、孫超、趙衷四人更是當著賈琮的面開始重新布置起兵力來。
有火器之利,與其阻敵於外,不如放進來憑借賈家高牆甬道來打巷戰。
四人討論著戰法,其他如郭鄖、展鵬、沈浪包括賈琮在內,都在一旁安靜的聽著,學習著。
術業有專攻,縱然賈琮曾率輕騎縱橫萬裡,席卷六省千戶所,看起來好似所向披靡,精通韜略。
但人貴有自知之明,倚火器之利,以奇襲之,戰勝一群泥豬賴狗般的廢物,那算不得什麽能為。
當初江南六省千戶之難,在於他們和地方大族牽扯太深,太廣。
有牽一發而動全身,投鼠忌器之憂。
但就本身戰力而言,六省千戶所根本上不得台面。
賈琮若以為戰勝他們自己就成了諸葛武侯在世,那就太自大也太愚蠢了。
便如此刻,賈琮其實連許多軍事術語都聽不明白……
戰爭並非隻考量勇武之力,連糧秣、兵甲乃至何時給戰馬喂草料都要思慮到。
聽起來頗為繁瑣,也一點都不熱血,但賈琮明白,這才是正經的兵法。
他要學,但沒選擇在此刻勤學好問,因為兵法玄奧,不下於經義,又哪裡是三言兩語就能學到的?
聽了足足有一個多時辰後,等獨孤意等人議論至一停當時,賈琮插話道:“西府和東府雖皆為國公府,布局大體一緻,但還是有不少差異的。
你們實地去看看吧,以便更好的因地製宜。
”
又對郭鄖、展鵬、沈浪三人道:“好生學著,多聽多看少開口。
問是問不到戰場上的學問的,聽進耳朵裡記在心裡,到戰場上自己悟,才能悟成自己的。
以後能有多大的前程,就看能學到多少了。
”
郭鄖、展鵬、沈浪三人躬身領命。
待七人趕往西府,賈琮揉了揉眉心,一人坐在主座上,自己斟了盞涼茶,微微啜飲了口,輕呼出口氣。
義忠親王……
論起來,此人才為貞元天子的元子元孫。
莫要小瞧一個元字,在天家為元,在公候之家,則為嫡。
何為嫡?
正統也!
尤其是在,崇康天子將整個天下弄的“烏煙瘴氣”時,能有另一個選擇時,怕會有無數人動心。
包括,貞元勳臣!
就是不知道,他到底勾連了多少人……
不過,不管他勾連多少人,想來都得不到好下場。
任何小瞧崇康天子的人,都將會大吃一驚。
越是日久,賈琮越以為,這個皇帝深不可測!
或許崇康帝現在還不知在背後弄鬼的人到底為何人,卻不妨他以近乎陽謀的手段,逼迫對方露面出手。
鐵網山打圍,是崇康帝唯一出京的機會。
若真龍不離開龍巢,那麽藏在陰暗中的人永遠隻能用見不得光的手段行事。
但這種行事,或顯陰毒狠辣,卻終究成不了大事。
幕後之人煞費苦心做下那麽多事,難道隻為了躲在黑暗中惡心人?
當然不是!
所以,他們絕不會放過這次極佳的機會行事,哪怕,他們知道這是引蛇出洞之計。
或許他們自負,他們的力量已經強過崇康天子。
這一役,想來又是一場腥風血雨……
賈琮眼睛微微眯起,看著堂門外漸漸昏暗下來的天色,又似看破重重牆圍,看向了龍首原方向。
當年如驕陽一般炙烈光明的武王,深藏十數年後,終於也學會謀算天下了麽?
隻是不知這漁翁,到底做得成做不得成……
……
重華宮,太上皇清修之處。
皇太後看著蒲團上盤膝而坐,一身道袍顯得清雋仙氣的貞元皇帝,落淚道:“非是臣妾不識大體大義,九皇兒當初做下那等事,合該受罪。
可是,小九兒說,他到時候了,就快要不行了。
皇兒前半輩子受盡寵愛,他也沒辜負這番寵愛,立下了那麽些戰功。
後半輩子因被妖女迷惑,犯下大罪過,淒涼無比。
功過是非,眼見就要到蓋棺定論的時候,隻是臣妾這當娘的,還想再見他最後一面,送他一送。
”
太上皇一直閉目誦經,聽聞此言,過了好一陣後,方頓下,緩緩擡起眼簾,看向葉太後,道:“自古天家無親情,父子、手足,乃至母子。
你心裡還能存下這份母子情義,倒也難得。
隻是如今,非朕為帝。
可與不可,也無需同朕多言。
問過皇位上那個,能行便行罷。
”
“皇爺!
”
葉太後聽聞此言,有些不安的喚了聲。
她並非糊塗人,怎不知太上皇此言所為何事?
當初三位太妃同時自盡,留下血書控訴崇康帝逼迫母妃。
一時間風聲大急!
崇康帝看似聽朝為母妃服哀,卻派重兵將整座皇城圍的水洩不通。
尤其是,重華宮。
做到這一步,哪裡還有父子親情可言?
若貞元帝當時果真想以太上皇的身份做點什麽,說不準此刻早已龍禦歸天多時……
但這等事,隻可意會不可言傳。
此刻太上皇這般說出,幾乎點破,讓葉太後十分不安。
畢竟,這樣算下來,她兩個兒子,都以兵威壓過太上皇,還都差點乾掉了他……
太上皇並未理會皇太後的不安,他細眸微微眯起,成一條線。
眸中偶爾閃動出一抹精光,蒼老古拙的面相似笑非笑道:“老四自幼性子陰僻孤拐,沉默寡言,朕言其喜怒不定,難當大任。
後來他得了皇位,想來多有人笑朕昏庸不識人。
呵呵,朕就看他這一回,到底能不能算過天意。
”
……
神京城南,五十裡外。
鐵網山聖駕行在。
無數火把燈籠將整座大營照的明如白晝。
數萬禦林軍層層疊疊守衛在行在大營內,弓弩拒馬齊全。
甲胄上的寒光耀眼。
行在內,崇康帝高坐皇位之上。
其下,宗室宗正忠順親王劉茲、義忠親王劉渙、順承郡王劉靖、順勤郡王劉智、慎靖郡王劉熙、克敏郡王劉榮、武功郡王劉慧等宗室諸王並眾宗室鎮國公、輔國公、鎮國將軍、輔國將軍。
大乾傳承百載,宗室龐大,縱然被崇康帝命寧則臣以辣手大肆清洗了番,可剩下的,依舊有百十人之多。
這還不算各支中並未承爵的子弟。
除卻宗室王公外,承襲武爵的開國功臣並貞元勳臣,亦悉數至此。
連新承母喪的成國公蔡勇,都全身披掛齊整的位列朝班。
再有就是,以寧則臣為首的文臣軍機大臣。
整個大乾皇朝的核心力量,皆聚於此。
崇康帝眼眸橫掃行在內諸臣下,聲音淡漠道:“大乾立國百年,亦難逃武備漸漸松弛荒廢之規律。
然如今看似四海皆平,而朝廷袞袞諸公當牢記,忘戰必危。
元輔曾諫言於朕:‘子曰:遠人不服,則修文德以來之。
’
文德自然要修,可若隻修文德能行麽?
能掃平奸佞不臣麽?
朕以為,唯有文武齊備,方能懾服天下,使得屑小不敢猖獗為亂!
諸王公子弟,皆高祖血脈。
高祖於宋室傾頹間起兵,挽漢家江山免遭禽獸踐踏。
以高祖之貴,尚且每每臨陣血戰。
爾等今能彎弓者幾人?
明日,當隨諸軍騎乘射獵,以獵物多寡獲封賞。
且自今而後,各府世子承襲,宗人府當以騎射功夫為首考。
”
“吾皇聖明,臣等遵旨!
”
在諸王面色大變中,忠順親王劉茲並義忠親王劉渙兩大親王,出身拜下承旨。
看著畢恭畢敬拜倒在禦下的義忠親王,崇康帝眼眸微微眯起。
……
PS:大家不要看本章說裡都是不善良的人罵街,其實大多善良誇讚我的人都被我刪了,因為我這人謙虛本分,不好人誇。
不說了不說了,害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