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家學淵源(三更求月票)
淩然將自己的小捷達停好,就聞到了糟肉的味道,立即關門下車,直奔廚房。
足有一個205斤重的胖子腰粗的大鍋裡,正突突的冒著蒸汽,能夠嗅到豆腐乳和肉的香氣。
糟肉與扣肉的不同, 就在於豆腐乳的存在。
一方面,腐乳可以中和豬肉自身的油膩,另一方面,腐乳能夠帶來濃鬱而持久的芳香物質。
芳香物質是一切香氣的來源,茶葉、咖啡、紅酒、火腿、白酒、糟肉皆是如此。
聞著熟悉的誘人的味道,淩然也不禁舔舔舌頭。
對於家裡的食物, 他印象最深的就包括糟肉了。
相比陶萍女士抽風式的廚藝大賞,父親淩結粥做的糟肉堪稱是質量穩定。
每碗重一斤的糟肉, 切成厚片, 總數永遠是24片,剩餘重量歸於腐乳,完美的解決了重量不均衡的問題。
糟肉皆以五花肉來製作,有肥有瘦,要麽是全四層的花肉,要麽是全五層的花肉,絕不混搭。
糟肉亦很純粹,腐乳是街頭曹家自製的,老店經營了六七十年,是與下溝診所同時代的店面,製作精良,製作穩定。
蒸肉的時間,鍋內的水量, 亦有一定之規, 是能夠不用懷疑就期待的美味。
滬市的食物雖然豐富, 但口味畢竟不同, 在外面呆了一個月的時間,淩然的腸胃還真的是有些承受不住了。
要說起來, 他在過去20多年的時間裡,離開雲華的時間還真不多。
就算是上大學,淩然就在雲華,都會經常回家。
尤其是大一時節,新入學的年輕人們都紛紛以獨立為驕傲的源泉的時候,淩然依舊頻繁回家,絲毫不以為恥,當然,那時候的女同學們都盛讚他是“孝道”表率,也是鼓勵了淩然。
淩然找了一塊濕抹布,抓起蒸鍋蓋子,瞅了一眼。
紅通通,肥嘟嘟的糟肉們,一邊在蒸汽的作用下顫動著,一邊堅強的挺胸擡頭,依舊保持著一定的硬度。
“還沒熟啊。
”淩然歎了口氣。
“快熟了。
”淩結粥走出門來,看著淩然就笑:“我聽見車響,就猜你要先到廚房,怎麽的,你爸沒有糟肉重要?
”
“一樣重要。
”淩然頭也不回的回答,這都是套路了。
淩結粥哼哼兩聲,轉瞬一笑,道:“已經有一鍋好了,我正晾著呢,你想怎麽吃?
”
“啊……有做好的。
”淩然的心情一下子都蒸騰了起來,立即道:“米飯,泡湯。
”
蒸出來的糟肉,葷油與腐乳混合了落在底部,用來泡米飯,就是加強版的豬油飯,在古代大約是無敵美味,在現代,依舊是。
淩結粥呵呵的笑兩聲:“猜你就是,米飯在電飯煲裡呢,自己舀。
還有,少吃一點啊,不健康。
”
淩然“恩”了一聲,隻覺得前所未有的餓,就好像之前一個月,都沒有吃過飽飯似的。
淩結粥看著淩然在廚房內忙碌,面帶微笑,等他吃到第一口的時候,問:“兒子,我聽說你現在都能做好大的手術了,還給劉威晨做了手術?
”
“是。
”淩然眯著眼,直接用筷子撥拉起一塊被油浸潤的米飯。
米飯顆粒分明,周身塗滿了油,閃閃發光。
煮出來放了一會的米粒,稍微有些僵硬,就像是米粒長了肌肉似的,再浸潤葷油,就好像一位位勇敢的斯巴達克勇士,它們緊貼著不鏽鋼的湯杓,就像是披上了鎧甲。
淩然一口就將之吞了下去。
豐富的油脂和半硬半軟的碳水化合物,充滿罪惡的味道。
“好吃嗎?
”淩結粥問。
淩然點點頭。
“還想吃嗎?
”淩結粥又問。
淩然警惕的看了淩結粥一眼,再想了想,道:“我做的手術,下溝診所是做不了的,也不會有明星來下溝診所做手術的。
”
“我知道,我知道,明星來咱們診所,我也不敢給做啊。
”淩結粥笑了兩聲,道:“起碼得讓我裝修一下,然後才有那個氣氛嘛,對了,上次那個……山雨哥,不是有來過?
”
淩結粥後面一句,聲音小小的,免得隔牆有耳。
住在老巷子裡,街坊鄰居可以很親切,也可以很煩人。
淩然擡頭看了眼老爹:“她隻是來推拿的,我不認識。
”
“沒事,她認識你就行了,不過,今天不說她。
”淩結粥說著停頓了一下,又道:“我是想這麽一件事……你說,你都能做斷指再植了,那個手術的精度是很高的吧?
”
淩結粥本人的醫學水平做赤腳醫生都害怕弄死人,但他看著父親和爺爺開診所,又是在診所裡長大的,對醫學本身的了解卻是有的。
淩然微微點頭:“顯微鏡下的手術,血管吻合的精度是比較高。
”
“4倍以上的顯微鏡吧。
”
“現在都用8倍鏡了。
”淩然道。
“技術發展的還真快,以前的時候……算了,不說這個,你應該也能縫美容針吧。
”淩結粥走近一些,夾了一塊又紅又肥又嫩的糟肉,到淩然碗裡,笑道:“你要不要來咱們診所,縫一點美容針?
你如果要用顯微鏡的話,我也能想辦法給你借一個……”
“好。
”淩然一筷子就夾了整片的糟肉,嚼了兩口,再撥拉一口米飯,隻覺得渾身的毛孔都要通透了。
淩結粥腦袋裡還思索著說服兒子的八種方式,從小到大,淩然都不是乖乖聽話的類型,淩結粥也早就放棄了要他按照自己的思路做事的想法了。
但是,聽到淩然如此痛快的答應下來,淩結粥還是頗感意外:“你說好?
”
“恩。
”
“為什麽?
”
“因為我確實會美容針。
”淩然三兩口就吃光了一碗米飯,想了想,沒有繼續添飯,而是抹了一把嘴,問:“你有幾個病人?
”
淩結粥疑惑的看看兒子,再道:“一會就會有一名病人送到,金鹿公司的客戶,他們抽一成五,你要是能做,剩下的就全是咱家的。
你要是再能做的話,我就再讓他們送病人,晚上是旺季來著。
”
“可以。
”淩然答應了一聲,又問:“苗醫生怎麽辦?
”
“有普通的病人給他做的,而且,你又不會天天做,剩下的時間讓他做就行了。
”淩結粥算的很明白。
他的診所來來去去也很多人了,四六分或者六四分,都是有的談的,但他得先把自己的診所給立住了,否則,一旦斷了金鹿公司的線,再要接起來就麻煩了。
淩然並沒有多想,先去洗澡換衣服,再下樓來,已經是穿上了白大褂。
“小然回來了。
”
“正好,淩醫生,給我推拿一個。
”
“小然,醫院有沒有碰上合適的?
”
街坊鄰居們打著招呼,態度很是自然。
淩然給要求推拿的老大媽做了肩頸推拿,再給老大爺揉了腿,金鹿公司的高端客戶就到位了。
是個眼角被打傷的女孩子,畫了濃妝,穿短裙,挑剔的看著下溝診所的舊樓,道:“我做過眼綜合,你們能不能做?
不能做的話,我就……”
“可以。
”淩然打斷了她的話,問:“有什麽過敏症嗎?
”
“啊……沒有。
”女孩子回答的有些遲疑。
“我先給你做個檢查。
”淩然說著給她做了頭部的體格檢查,先是視診,再是觸診。
女孩子先是被淩然看的臉紅,然後就被壓的“啊……啊……”的叫了起來。
苗坦生醫生安靜的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他看得出淩結粥的意思,但他並不想介入。
他知道淩然是在雲華醫院實習的醫學生,也從淩結粥那裡聽到了不少關於其子的吹捧,但是,同為醫生,苗坦生太知道實習生的水平了。
就讓淩結粥碰碰壁,理解一下美容針的難度,再說吧——苗坦生是這麽想的,也就安穩的坐在椅子上。
美容針不是什麽高端的技能,很多美容醫院或醫院的醫美科有的人會做,若是單獨培訓的話,要訓練一個會縫美容針的醫生甚至非醫生,也就是一兩年,兩三年的光陰,無非是縫的好不好的區別罷了。
要求最低的美容醫院,三個月出師的也大把人在。
但是,苗坦生自信,他的手法在雲華市裡,都算是不錯的。
比他差的且不說,比他好的,恐怕淩結粥更請不起了。
苗坦生面帶微笑的看著淩然為那濃妝女生卸妝,再看他清創以後,裝模作樣的挑選縫線。
苗坦生心裡不斷的念叨著:太業餘了,太業餘了,你得談價格啊,讓對方挑縫線,太業餘了啊……我了個去!
隻見已經做了一個下午減張縫合的淩然,一組4針,隻用了幾秒鍾就完成了。
接下來,就見他慢吞吞的又開始找縫線,再做皮內縫合……
苗坦生不自覺的站了起來,靠近淩然,細看他操作,再靠近一些,細看他操作……
“苗醫生,我兒子做的還行吧?
”淩結粥不知什麽時候,站到了苗坦生身邊,笑眯眯的望著他。
“行,挺行的……”苗坦生添了添嘴唇,不自在的笑道:“淩醫生真是家學淵源。
”
“苗醫生最近也是辛苦了,以後我看這樣,我兒子回來的時間,就讓他做一些,苗醫生你也可以早點下班,好好休息一下,我盡量讓淩然多回家,您看怎麽樣?
”
苗坦生猶豫了幾秒鍾,然後看著淩然的皮內縫合,陷入了沉思:這個技術,這個不是一般的技術了……我要是能學到他這個操作手法……
“淩醫生願意做的話,就讓淩醫生做,我也不著急回去,萬一有用得上的地方。
”苗醫生說著笑笑,道:“淩所長你別擔心,我之前說累,也就是喊喊而已,就診所的加班強度,我挨得住。
”
苗醫生說著,趁勢站到了淩然身邊,正大光明的偷師起來。
淩然也無所謂。
有些技術,點透了一文不值,可是窗戶紙不捅破,靠悟性是難上天的,更不要說,減張隱性縫合與皮內縫合都是有多年流傳有多個流派的成熟技術,苗坦生現在看到的,他要是費費心,在別的地方,總歸是能看到的。
至於講解,淩然就沒有興趣了。
崇拜的眼神他見的多了,多一個兩個的,淩然是懶得理會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