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8章 秦淮河
二月十四,李植騎馬行在南京城內,看著秦淮河兩岸的建築,默然不語。
二月初十,李老四包圍了南京城後,南京城中幫助過江北軍的官員想南逃。
他們試圖利用城內守軍迎戰虎賁軍的時候趁亂而行。
然而城內守軍的將領們也不是甘當炮灰的傻子,搶先出賣了南逃的官員。
李老四於是提前布置,將南逃的南京官員一網打盡,還兵不血刃地佔領了南京城。
等李植率主力到達南京的時候,南京城已經完全被虎賁軍控制。
李植想看看南京城的風土人情,被李老四帶到了秦淮河畔。
秦淮河北岸,就是南京的江南貢院。
這裡是南直隸鄉試的地方,是江南讀書人眼中的聖地。
每年,無數擁有秀才身份的讀書人齊齊聚集到這個江南貢院中寫八股文章,寫得最讓考官歡心的人便能高中舉人。
有了舉人,才有資格參加京城的會試,衝擊進士身份。
秦淮河北岸為了服務這些趕考的儒生,有大量的客棧。
那些外地來的儒生到了南京,大多住在秦淮河北岸的客棧中。
鄉試考試時間雖然不長,但考生們往往提前幾個月到來,住在客棧裡“讀書”“交友”。
不過親自在秦淮河畔騎行了一陣,李植就明白,這些“讀書人”“讀書”“交友”可不是那麽簡單。
所謂“六朝金粉地,十裡秦淮河”。
十裡秦淮河的南畔,開得並不是學堂書院,而全部是勾欄妓院。
這些勾欄妓院通過河道上的無數小橋和北岸的客棧們連接在一起,一起服務在這裡居住的士子們。
李植一眼望去,隻覺得那邊歌樓妓院林立,河房水閣爭奇鬥豔。
河道兩側到處停著高大的舟船和遊船畫舫。
可以想象往日的繁華景象。
此時南京被李植的大兵佔領,雖然沒有戒嚴,但是城中的百姓也不敢隨意行走。
南岸的勾欄妓院也大多關了門。
不過妓院中的粉頭們卻依舊耐不住寂寞,一個個在樓上的窗戶中往外張望。
看見年輕的津國公李植帶著親衛從河畔經過,不知道多少粉頭眼波流轉媚眼橫生,隻想李植能看她們一眼。
李植對那些妓女們稍微掃視了一眼,也當真看到了不少美女。
秦淮河上妓女的檔次,可見一斑。
這裡是中國最有名的“紅燈區”。
後世所謂的秦淮八豔,就全部誕生於此。
聞名天下的柳如是、陳圓圓,都曾經在這裡倚樓賣豔。
正是趕考秀才的財力,支撐了秦淮河南岸花柳地的煙花燦爛。
看到秦淮河上的這些妓院,就明白在秦淮河畔考試和讀書是怎樣的香豔場景。
所謂“佳日聽風花為媒,美人伴讀顏如玉”,無外如此。
薛三庫看著那些妓院,罵道:“這些欺世盜名的士人,把控著大明的權力和金錢,就連考試時候都忘不了來玩女人,當真是從來不委屈自己。
難怪他們無論如何也要保住自己的逃稅權力,因為這日子實在過得太奢靡享受了。
”
眾人聽了薛三庫的話,都連連點頭。
李植看了一會這金粉之地,有些膩味。
他一揮馬鞭往前騎去,說道:“走!
去看看被抓的南京大官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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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謙益這些天有些心不在焉。
雖然被天子打為反賊,但錢謙益並沒有隱姓埋名逃亡他鄉。
實際上,在江南這樣的士紳大本營,天子的聖旨根本沒有士林的民意重要。
錢謙益的絳雲樓建在蘇州常熟,這裡的老百姓幾百年來極為尊重士子,在士人的影響下根本不看重天子。
萬歷年間鼎鼎有名的抗稅運動,打死了幾名稅官,就發生在蘇州。
所以江南名士錢謙益雖然被打為反賊,也沒有當地人敢因此鄙夷錢謙益,更沒有當地官府的人來抓他。
不過雖然不需要遠走他鄉,但錢謙益這些天依舊感到了危機感。
自從聽說李植的虎賁軍南下以後,錢謙益就沒有睡過好覺。
錢謙益雖然不懂軍事,但也知道江北軍是打不過虎賁軍的。
也不知道江北軍據城力守,能不能守住南京。
如果能依賴南京的厚實高牆纏住虎賁軍,把戰爭拖到炎熱的夏天,事情或者還能有轉機。
然而蘇州和南京之間距離四百裡,南京的消息傳到蘇州需要好幾天。
雖然錢謙益四處打聽,一遇到南京來的客人就去詢問留都的情況,但終究隻能得到幾天前的情報。
這一天,錢謙益和柳如是正在絳雲樓的三堂中焚香喝茶。
柳如是抱著她為錢謙益生下的女兒,拿著一本《伊庭雜記》反覆翻看,時不時詢問錢謙益幾個問題。
但錢謙益滿心的焦慮,回答得心不在焉。
柳如是見錢謙益心神不寧,乾脆也不看書了。
她輕輕握著錢謙益的手掌,低語說道:“牧之,你說我們的女兒叫什麽名字好?
”
錢謙益卻想著南京的事情,沒聽到這句話。
柳如是有些詫異,搖動錢謙益的手,說道:“牧之!
牧之!
你怎麽”
突然,一個家丁慌張地跑了進來。
“不好了,老爺,不好了!
”
錢謙益聽到這個家丁的話,倏一聲從椅子上彈了起來,臉上變得一片雪白。
“左良玉和吳三桂逃了?
去江西還是去湖廣?
”
雖然南京的消息還沒來,但以錢謙益的老謀深算,已經猜到左、吳二人要棄南京而逃。
“不是,老爺,這次完了!
李植的虎賁軍坐著天津的怪船從長江上殺了過來,在羅巷登陸了。
那五千人一個個全副武裝,距離這裡隻有四十裡。
”
李植來抓我了!
錢謙益刹那間變得面無人色,頭也不回地就往外跑。
柳如是被錢謙益的樣子嚇到了,她衝上去喊道:“牧之,我們母女怎麽辦?
”
錢謙益看都不回頭看一眼,哪裡管柳如是的死活?
他隻往馬廄邊衝過去。
衝到馬廄邊錢謙益跨上了自己的駿馬,拚盡全力往西南面騎去。
等錢謙益的駿馬騎出去一刻鍾,居住在別院的張慎言才得到消息。
他驚慌失措地跑到正院來,卻看到牽著女兒孤零零站在正院大門口的柳如是。
“錢公何在?
”
柳如是看了看張慎言,明豔的臉上流下兩漢淚水:“牧之棄我逃命去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