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萱擡起純真的眸子,眼角掛著委屈的淚水,嬌俏明媚的臉龐浮現被曲解的不甘,花瓣般細膩柔軟的嘴唇撅起,所有的不甘心和委屈都化作最後乖巧的聽命。
“謹記祖母教誨,以後孫女再不同姐妹們爭了。
”
薛氏心疼得直哆嗦,張口為女兒辯解,“母親,萱姐兒心裡一直有姐妹的,菲姐兒同她最是親近,您讓菲姐兒說說,萱姐為人如何?
”
顧明菲緊張得臉都紅了,楊氏不停得再給她遞眼色,顧明菲聲音輕顫,“五妹妹是好的,祖母……您可能誤會她了。
”
“不是,祖母沒看錯我……我是有些嫉妒六妹妹和三姐姐,是我不好。
”
顧明萱眼睫掛著淚珠,真誠的向顧明菀和顧明暖道歉。
旁人聽後隱隱有不忍。
顧明菀忙去拉顧明萱的手,“倘若五妹妹入選,我也會有嫉妒的,我沒怪過五妹妹。
”
“嗚嗚,嗚嗚嗚。
”顧明萱嗚咽著,抽泣道:“我不知道六妹妹同蕭寶兒有矛盾,隻想著不該得罪靜北侯府,才會同大姐姐出面,好在我和大姐姐沒給你添亂……以後我一定聽你的。
”
“你原諒我,好不好?
”
薑氏如同入定的老僧心無旁念撚動著佛器沉香珠串。
顧明暖回道:“大姐姐都沒怪你自作主張,強拉她出頭,我哪有資格原諒你?
”
顧明菲在顧明暖善意目光的提醒下略有遲疑,豈料楊氏一個眼色遞過來,“菲姐兒不可任性,你長姐,該有個長姐嫡長女的樣子。
”
她又慢慢低下頭,“我一直相信五妹妹的。
”
除了顧衍不在意靜北侯蕭家外,包括顧閣老都對蕭家退避三舍,不敢做任何得罪蕭家的事兒。
顧明暖正色道;“今日我當眾提起蕭家和誠伯父的恩怨,不是為同蕭寶兒的意氣之爭,不怕諸位長輩笑話,我就沒把蕭寶兒看做對手。
”
她這還不怕笑話?
!
蕭寶兒可是靜北侯的寶貝疙瘩。
顧明暖有啥?
隻有一個一根筋的父親,還是最不受世家大族歡迎的喪母長女。
不是今日楚帝抽風似的讓顧明暖跳祭天舞,顧明暖根本沒法同蕭寶兒比。
楊氏輕蔑之色一閃而過,不是薑太夫人在上面坐著,她非笑出聲來,顧明暖的口氣太大了!
她宛若慈愛公正長輩,委婉的勸道:“暖丫頭這話可不許亂說,蕭家今非昔比,你可別因一時得意就以為一世得意,你也見了蕭指揮使,他申飭蕭寶兒未必會容忍旁人欺負侄孫女。
”
提起蕭陽的名字,屋子裡人大多靜若寒蟬。
薑氏突然插嘴:“你把誰當做對手?
”
“沒有,我沒對手。
”
她眼裡隻有自己,還有她在意的至親,不願意攀比任何人。
薑氏眼角眉梢徐徐綻開笑意,楊氏等人隻覺得顧明暖莫名其妙,太過狂妄。
顧閣老沉思良久,眸子閃過一絲異樣。
“如我今日所言,顧家不提往事,已經放下了,倘若殷夫人不依不饒,敗壞顧氏名聲,即便誠二伯縱容她,長輩和堂姐們不願意出面,我會聲援二姐姐!
總不能二姐姐受了委屈,反倒被世人誤會她矯情,忘記生母之恩。
”
世上隻有顧明暖能明白顧明昕所承受的痛苦。
今生她擺脫了痛苦獲得新生。
既然同顧明昕碰見了,又是她的堂妹,顧明暖怎能忍心看她在痛苦中沉淪掙紮?
顧誠也好,李氏也罷,全都指望不上的!
她手腕上還帶著顧明昕送的鐲子,碧綠的翡翠鐲子襯得她皓腕晶瑩白皙。
顧明暖聲音溫溫柔柔,不帶一絲火氣,可落在在場人耳中卻似刀鋒相擊的刺耳。
歐陽氏得顧征示意,抿了抿嘴道:“公道自在人心,暖丫頭,冤家宜解不宜結,蕭顧兩家從祖上起都是英宗的臣子,兩族之間亦有幾分情誼,世上很多事不是你想怎樣就能怎樣……”
“我明白堂伯母的意思,別得事暫且不提,我隻是想告訴早已經忘記這樁是非的世人,犯錯的人是殷茹,是蕭越,誠二伯也有錯,但是二姐姐沒錯!
”
世人都被殷茹的好名聲晃花了眼,畏懼靜北侯蕭家的權勢,他們都忘記最無辜的人是誰!
顧明昕同殷茹有血脈牽絆,有些話不好說。
世上隻有犯錯的子女而沒有不是的父母。
顧明暖前生就被血脈所限,今生顧明昕不好說得話,她來說,不好做的事,她來做!
蕭寶兒和殷茹屢次三番的挑釁,讓顧明暖煩了,再次燃起怒火。
楊氏絕不承認被顧明暖驚豔到了,一個有幾分幸運就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誠二爺已同我們分家了,暖丫頭一心幫忙,是不是管得有點寬?
”
“二姐姐以真情待我,我必以真情回之。
”
話語堅定,透著不可奪其志的固執。
薑氏道:“我累了,今日的話你們回去好好想想。
”
“是,母親。
”
“是,祖母。
”
顧征等人依次出門,顧征在踏出門口時,聽到薑氏似有似無的話語,“我以為南陽顧氏可殺不可辱!
”
顧征頭也不回的離去。
顧衍左看看,又看看,摸了摸顧明暖的腦袋,“有難處隻管找我,你爹我的拳頭足夠硬,揍靜北侯蕭越和蕭陽毫無問題!
”
女兒方才的話,他多是聽不大懂,依靠武力保護顧明暖的心始終如一。
薑氏扶額不忍看顧衍,“行了,你也回去歇著吧。
”
“伯母,我走啦。
”
顧衍離去的速度飛快,薑氏隱有一絲的苦澀,顧明暖全當沒看到。
他怕薑氏是顯而易見的,而且父親極為固執,一旦讓他認準了很難改變的。
走在一起的歐陽氏等人小聲的議論方才的事兒。
薛氏壓低聲音道:“大嫂二嫂有沒有覺得顧衍父女有點奇怪?
”
楊氏驚訝的看著薛氏,“你也覺察到了?
”
歐陽氏脾氣爽直,道:“我看他們腦袋有問題,顧四爺聽不懂話,暖姐兒……隻是看起來正常,她過兩日要去宮裡,萬一同誰起爭執,犯病了,會不會辜負皇上的厚望?
”
“二嫂是一品誥命,朝廷上比您尊貴的人極少。
”
同歐陽氏做了這麽多年的妯娌,曉得她愛聽什麽話,先把歐陽氏捧高,楊氏心領神會的點頭:“三弟妹說得沒錯,閣老夫人確實貴重。
”
歐陽氏抿了抿發鬢,腰肢輕擺,走路都帶風。
薛氏見火候差不多了,又道:“他們父女是從涼州來的,不是聽他們說起涼州,我竟都不知陛下治下還有涼州這個地方,可不是我孤陋寡聞,涼州……又偏僻又貧瘠,日子過得貧苦,亂匪叢生。
我聽說越是小地方來的人,身上越是不乾淨,會不會有隱疾?
”
歐陽氏遲疑一瞬,“我看暖姐兒不像是有隱疾。
”
“她說那番話,她那膽子,二嫂相信她在涼州長大的。
您忘了今日蕭小姐所言?
鬼魅上身一年總有個幾樁……我們請太醫過府給暖姐兒請脈,也算是咱們做伯母的對她的關愛,沒娘的女孩子可憐呐,私密話難道還同她父親說?
”
薛氏用帕子沾了沾眼角。
楊氏接棒道:“尋常大夫醫術平庸,我們疼暖丫頭信不過他們,如今唯有二弟妹能請動太醫了。
”
跟在她們三位後面的顧家小姐隱隱綽綽的聽了一些。
顧明菀想要張口卻被顧明萱搶先:“等三姐姐入宮回來可要給我講講宮裡的新鮮事。
”
她一雙水靈靈大眼睛閃爍著清晰的羨慕之色,足以讓顧明菀覺得自得。
顧明菲默默的低頭走著,顧明暖雖對她好,但終究她更相信一起長大的顧明萱,謝玨看六妹妹的目光滿是欣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