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越做了多年的靜北侯,本身又是有野心有能力的人,不可能察覺不出蕭陽的安排。
排兵布陣上,他同蕭陽半斤對八兩,縱使不如蕭陽謀算深,他隻比天資絕佳的小叔弱上一絲。
他未必能打聽到蕭陽的具體布置,然而領兵征戰多年,蕭越對小叔的布局能推測出一二。
隨侍服侍蕭越更換乾淨的衣衫,玄色戰袍更凸顯出他強橫的氣勢和健碩高大的身軀,慢慢的蕭越嘴角似笑非笑的勾,碗口大的拳頭砸向地圖上的重鎮。
帳篷簾櫳再次被挑開,十幾名身穿盔甲的將軍步伐矯健走了進來,畢恭畢敬的站在蕭越身後,“聽侯爺號令。
”
蕭陽有嫡系精銳,靜北侯蕭越同樣也有親信嫡系。
兩邊在對蠻族征戰上總是有合作,亦有競爭,比誰仗打得漂亮,比誰的繳獲多,比誰殺的蠻族多,種種比較也讓蕭家鐵騎和隊伍保持旺盛的求生欲望,銳不可當。
蕭越冷靜下達命令,屬下將領一個個領命而去,帳篷裡重新恢復寧靜。
他選了權勢而不顧百姓死活……征戰總是難免有死傷,打贏這場仗,他就是國朝第一位異姓王!
同時楚帝再難壓製北地的靜北侯府。
以後他可以善待補償百姓一些。
蕭陽倘若揮軍救顧明暖,同他又有什麽區別?
嚴格說起來,他比蕭陽還要高尚一些,私心少些。
蕭越眸子閃過詭異的光亮,早日殲滅來敵,他許是能比小叔更快一步趕過去,倘若老天保佑救下顧明暖,小叔的臉色一準很精彩。
低沉的笑聲響起,他能想到小叔的喪氣,無奈。
危機萬分,他從天而降救下顧明暖,那個漂亮沉穩的女孩子會無動於衷?
疆場紛亂,意外頻發,萬一嘉寧郡主受傷或是中毒,他舍身相救同嘉寧郡主發生點什麽,就算以驕傲的顧明暖不肯做妾,她哪有臉面再同小叔一起?
蕭越對顧明暖印象最深的就是祭天時,顧明暖站在高台之上,不漏一寸肌膚,透著一股聖潔肅穆的光華。
她從高台跌下來時,寧可受傷也不讓他碰觸,足以證明她是驕傲,並對貞潔看的極重。
和絕色的殷茹不同。
也更讓蕭越好奇,一旦他得到顧明暖,她是依然驕傲,還是順從於他。
無論顧明暖怎麽選,對他都有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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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陽走後,顧明暖焚香禱告,並用天眼秘術推算整整一天。
馮招娣被蕭陽留下保護顧明暖,她在緊閉的房門前同樣轉悠了整整一天,顧小姐不讓人打擾她,可顧小姐不吃不喝,熬壞了身體,她怎麽同主子交代?
就算主子沒有吩咐,以顧小姐對她的好,她也該全心回報才是。
幾盡黃昏,房門總算開了,馮招娣看過去,顧明暖臉龐看不到任何的血色,蒼白的可怕,溫潤沉穩的眸子流轉間除了疲倦外還有一絲的慌亂,她整個人似被抽走一半的驚魂,腳下虛浮……
馮招娣一把扶住顧明暖,著急的說道:“您怎麽了?
”
顧小姐的手透著徹骨的涼,馮招娣又去摸顧明暖的額頭,滾燙的熱度令她大驚失色,“我去給你找大夫!
主子領兵從未敗過,您不必太擔心主子。
”
主子凱旋,顧小姐病倒了,再大的戰果怕是也無法讓主子欣喜。
顧明暖半站半靠著馮招娣,詢問道:“城裡還有多少守軍?
”
“啊。
”馮招娣不解的眨了眨眼,“您擔心有人襲擊我們?
主子留了一支精銳……”
“我寧願自己學藝不精,算錯了。
”顧明暖長歎一聲,擡手指了指西南方向,“你看不到,煞氣從那而來,夾雜衝天的血光,倘若不能守住,城鎮裡的百姓皆是刀下鬼。
”
馮招娣親眼見過顧明暖布陣的神奇,對她的話深信不疑,“我去給主子寫信,告訴主子這消息。
”
“不行!
”顧明暖費力拽住馮招娣,被力氣很大的馮招娣拖著向前走了好幾步,“你把這消息告訴蕭陽,隻會讓他為難!
”
回援?
還是繼續前行?
她雖然盼著蕭陽能回來,但明白此戰的重要性,她不想拖蕭陽和父親的後退。
“那我保護顧小姐離開此處。
”馮招娣想著一定不能讓顧明暖有危險。
“走不了的。
”
顧明暖搖頭,煞氣就是衝著她來的,命中注定的劫難,躲不開,“你把蕭陽留下的人都叫來,有道是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我們一起商量出對策來,我估算隻要頂住艱難的幾日,蕭陽或是我爹在前面得勝後一定會趕回來。
”
蕭陽的別院建在北地重鎮,聚集十餘萬百姓,顧明暖實在是無法狠心看著百姓死於戰亂。
馮招娣眼睛亮亮的,“顧小姐懂兵法?
”
顧名暖臉上臊得很,倒也恢復幾分往日的沉穩之色,上輩子研究琴棋書畫詩酒茶,這輩子隻讀過兩本兵書,這算懂兵法嗎?
她倘若展露信心不足,身邊的人會更沮喪,也更慌張,本來能守兩日,可能一日都守不下來。
“同我爹學過幾招,也同蕭陽探討過用兵之法。
”
暗道一聲慚愧,顧明暖拉住滿眼崇拜的馮招娣,“不過我實戰經驗,充其量不過是紙上談兵,馮招娣,我沒有的東西,你有!
”
馮招娣欣喜道:“我能幫到顧小姐?
!
”
“沒有你,我根本解決不了眼前的劫難。
”
顧明暖挽住馮招娣的手,信任的說道:“此戰由你我兩個女子定勝負。
”
“我去叫人,顧小姐先歇息一會,我看您臉色不好,還發熱呢。
”馮招娣勸解道:“你若倒下了我們也沒了主心骨。
”
“我在蕭陽的書房等著你們,另外再把總兵和知州大人請過來。
”
原先的總兵去邊關做了一小兵,蕭陽把總兵的官位交給一個叫夏侯勇的四十歲上下的男子。
顧明暖隻是在窗口偶爾瞥見夏侯勇,並無深交,不過這麽重要的位置,蕭陽總不會交給一個庸才。
走進書房,她緩緩坐在蕭陽曾經坐過的圓椅上,手指摩挲椅子扶手的紋絡,曾經蕭陽也這麽做過。
熟悉的味道還依稀存在,蕭陽或是思考,或是下令,或是溫柔同她對弈的身影一瞬遍布書房……顧明暖的心一瞬鎮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