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0章 酒樓(兩章合一)
船行至下一個碼頭,柳寶慧棄船上岸,她要從各個碼頭上調查線索。
直到柳寶慧的身影徹底消失,珍珠才收回視線,一臉崇拜地看著周掃塵:“姐,你們平時就是這樣處罰幫眾的?
”
周掃塵的嘴角抽了抽:“九刀十八洞,我也是頭回見到,這次沒白來,長見識了。
”
“啊?
姐,連你也是頭回見到?
”珍珠不敢置信,在平城時,他見識過周掃塵和周除垢的手段,從那以後,他以為漕幫最狠的角色,就是這兩位了。
周掃塵像是能讀懂他心中旁白一樣,冷哼一聲:“你知道柳寶慧臉上的刀疤怎麽來的?
”
“怎麽來的?
”珍珠不想猜,昨晚的事已經顛覆了他的認知,他已經什麽也猜不出來了。
“那是她自己劃的”,周掃塵笑了笑,學著說書先生的口吻說道,“柳寶慧的爹死得早,她娘偏心得很。
有一次,她弟弟和人打架,用石頭砸斷了那家小孩的胳膊,那家要十兩銀子。
你猜她娘怎麽做的?
呵,她娘就把柳寶慧拽到那家人面前,說她閨女已經十歲了,怎麽也能值十兩銀子了,就送給那家人了。
”
自從見識過顏家人,珍珠如今很接地氣,他歎口氣:“都是因為太窮了。
”
“窮?
窮個屁!
”周掃塵呸了一聲,“她家雖然是孤兒寡母,可卻不窮,家裡有二十多畝水田,雇著佃戶種田,她娘覺得她弟弟在鄉下不學好,就帶著她弟搬進了縣城,還在縣城裡置了宅子,窮?
你見哪個窮人家,說在城裡買房就能買了?
”
珍珠忙問:“那後來呢?
”
“後來?
那家人就是一家子畜牲,柳寶慧才十歲,就被那家的老頭子和兒子給.柳寶慧從那家裡逃出來,她用刀劃了自己的臉,混在一堆乞兒當中。
一年以後,大娘子路過,恰好看到正被幾個乞兒追打的柳寶慧,大娘子救下了她,從那以後,柳寶慧就把自己的命給了大娘子。
”
“那她的娘和弟弟呢,還有那家子畜牲?
”珍珠問道。
“幾年以後,柳寶慧途經老家,得知老畜牲已經死了,柳寶慧掘了他的墳,把屍首喂了野狗,又在那家放了一把火,據說隻有一個姑娘活了下來,柳寶慧把刀塞給那姑娘,讓那姑娘報仇,姑娘扔下刀便跑了。
”
周掃塵再次歎息:“至於她娘和弟弟,那就不知道了,柳寶慧沒有提起過他們。
”
船行六七日,在一處碼頭上岸,周掃塵和珍珠置辦了馬匹,二人騎馬翻山越嶺,終於在三日後到達了時豐縣。
縣城裡隻有一家客棧,二人住下,珍珠是個閑不住的,小二來送熱水時,珍珠便向小二打聽,這時豐縣裡哪裡最熱鬧,哪家館子最好吃。
次日,縣城裡來了兩個外地人的消息,便傳到了縣衙。
自從往京城遞了密信,知縣的心裡便沒有消停過,如同萬馬奔騰,睡不好,吃不香,連帶著知縣太太也跟著掉了不少頭髮,每天都讓人到城門口守著。
親信從外面跑進來:“太太,太太,客棧裡新來了兩個外地人。
”
知縣太太直皺眉,時豐縣雖然偏僻,可也沒有閉塞到來了外地人就要大驚小怪的地步吧。
“讓你在城門口守著,誰讓你到客棧裡去了?
”知縣太太埋怨道。
“小的每天都去城門口,可是並沒有看到京城裡來的車隊,反倒是今天,聽客棧裡的小毛子說他們店裡住進來兩個說官話的人。
”
“官話?
”知縣太太來了精神,時豐縣裡除縣衙裡的幾位朝廷命官,就沒有講官話的,就連學堂裡的先生也是用方言講課,“那兩個人是什麽樣?
”
親信說道:“是一男一女,兩人是騎馬來的,男的騎馬,女的也騎,男的話多,女的話少,兩人看上去像是姐弟,小毛子還說那女的像是不好惹的,他好奇多看了一眼,那女的一個眼刀子看過來,像是要殺人一樣。
”
知縣太太心裡突突直跳,自家老爺朝中無人,人也老實,這輩子做的最出格的事,就是給睿王妃送密信了。
為此,夫妻倆整宵整宵睡不著覺,他們猜測過睿王妃看到密信時的反應,甚至還擔心睿王妃舍不得親爹,會拿他們這個告密的開刀。
說真的,自家老爺早就後悔了,後悔往京城送信。
知縣太太沒有後悔,擡頭一刀,低刀也是一刀,既然都是一刀,那也要死個明白吧。
原本知縣太太以為至少要多派幾個人過來,至少當中要有一個人能教給自家老爺如何善後吧,因此她才每天都讓人去城門口等車隊,可現在聽到親信的描述,便又覺得這一男一女說不定真是睿王妃派來的人。
“那你去盯緊了,看看他們都做些什麽。
”知縣太太叮囑道。
很快,珍珠和周掃塵便察覺到有人盯梢。
“不專業,不是殺手,也不是探子。
”珍珠說道。
周掃塵看他一眼,道:“專業?
你怎麽淨說些新鮮詞兒。
”
珍珠咧嘴一笑:“王妃說的,聽著就學會了。
”
周掃塵點頭:“原來如此,想來是番書裡的詞,難怪以前王妃就總說些隻有她自己才能聽懂的話,以前不知道,現在一想,那都是番話。
”
兩人沒當回事,盯梢就盯梢吧,反正也盯不了一會兒。
果然,親信回到後衙,垂頭喪氣:“一轉眼的功夫,小的就把人給跟丟了。
”
除了知道那兩人還住在那家客棧以外,至於別的,就不知道了,也不知道他們去過什麽地方。
周掃塵和珍珠很快便摸清了情況。
顏二老爺又下鄉了,據說這陣子一直在鄉下,前幾天回來一次,也隻是拿了換洗衣裳便又走了。
郭老太太中風,現在癱在床上,每天除了哭就是罵。
至於顏雪懷說的高劉兩家,早在幾個月前便離開了時豐縣。
眼下還住在時豐的,隻有顏昭石一家人。
至於顏昭石的新太太田氏,呵呵,說來也巧,周掃塵和珍珠住的那家客棧旁邊,便是吳員外開的酒樓。
珍珠索性找掌櫃的換了一間屋子,打開窗子,便能看到酒樓的後門。
沒錯,是後門,這是珍珠從李食記的夥計口中得到的經驗。
京城裡有位賈老爺,他和李雲盼有相同的愛好,全都喜歡俊俏的戲子。
李雲盼那是正大光明,老娘有錢,誰也管不著。
賈老爺不一樣,賈老爺有妻有女有功名,所以隻能偷偷摸摸地喜歡。
為了這份喜歡,賈老爺把京城裡大大小小的酒樓後門全都走遍了,把走後門這一塊安排得明明白白。
功夫不負有心人,第三天的時候,珍珠在後門看到了一位秀秀氣氣的小娘子。
小娘子穿著淺綠色的衫子,月白色的裙子,梳著婦人髻,髻上卻插了支金簪子。
珍珠搖頭:“真不會打扮,我若是女的,穿著這麽淡雅的衣裙,就要插玉簪,銀簪也行,再或者戴朵珠花。
”
珍珠咂著嘴,一擡頭見到周掃塵正瞪著他:“小子,沒想到你還有這個癖好,難道你娶不上媳婦。
”
珍珠:我有什麽癖好了?
再說,娶不上媳婦怪我嗎?
七爺也才剛剛娶上媳婦而已。
“就是她?
”周掃塵問道。
“沒錯了,肯定是她,和巷子口雜貨鋪老闆說的一樣。
”珍珠不但知道田珍珍的相貌,她連吳員外的模樣也打聽出來了。
“嗯,再等等。
”周掃塵點點頭。
二人等了一盞茶的功夫,出了客棧,走進了酒樓。
時豐縣雖窮,可是再窮的地方也會有幾家子有錢人,否則吳員外也不會開上這麽一家大酒樓了。
這個時辰不是上客的時候,既不是中午,也不是晚上,酒樓裡沒人,幾個夥計正在竊竊私語,不時偷偷瞟一眼樓上。
東家就在樓上,和那位俏生生的小媳婦。
“有雅間嗎?
”珍珠的聲音忽然響起,把幾個夥計嚇了一跳。
再一看,見過,這是住在隔壁客棧的外地人,這幾天每天都過來吃飯,而且次次都要雅間。
隻不過今天這個時辰,他們也是頭回過來。
雖然這兩位也是一男一女,可沒有人敢往那方面去想。
一來是男的管女的叫“姐”,而且兩人年紀也相差不少。
二來,那男的雖然透著機靈,可女的卻是冷著一張臉,看上去便不好相與,沒人敢把那種事情,往這女人身上套。
“兩位客官,樓上請。
”夥計熱情招呼,他們酒樓的雅間都在樓上。
周掃塵依然闆著臉,面容嚴肅,珍珠陪著笑,像是個生怕惹惱姐姐的小弟弟。
把兩人讓進雅間,隻點了幾道涼菜,都是很快便能端上來的。
待到把菜上齊,珍珠對夥計說道:“你們快去忙吧,我姐不喜歡旁邊有外人。
”
把夥計打發走了,兩人相對無言,悶頭吃飯。
一碗飯吃完,周掃塵問道:“時間差不多了吧?
”
周掃塵殺過不少人,也抓過不少人,可是唯獨沒有捉過奸,這方面她沒有經驗。
珍珠也沒有經驗,但是自從柴晏把他給了顏雪懷,他混跡市井,即使沒有做過,也見過聽說過。
這方面的經驗,珍珠比周掃塵要豐富。
雅間內,田珍珍偎依在吳員外的懷裡。
吳員外雖然人到中年,可是他身材高大健碩,遠非顏昭石一介書生可比。
和吳員外在一起之後,田珍珍覺得自己以前的二十來年全都白活了。
她最喜歡的蔡勃,雖然生得俊俏,可畢竟年紀太輕,和吳員外相比,蔡勃隻是個猴急又莽撞的毛頭小子。
至於姐夫張秀才,那人下流事做得太多了,就像是沒油的燈,還指望他能燒出多大的火來?
顏昭石就更不用說了,這人平素裡就喜歡端著,到了床上還是端著,明明是他不行,還要說什麽適可而止,我呸!
第一輪之後,田珍珍膩在吳員外懷裡,哼哼唧唧,撩撥得吳員外心猿意外,準備再來第二輪。
正在這時,砰的一聲巨響,那厚重的雕花木門被人從外面撞開,倒在地上!
吳員外和田珍珍驚呆了,兩人甚至忘了喊叫,怔怔地看著闖進來的兩個人。
“啊,你這個殺千刀的,竟然瞞著老娘在外面找女人!
”
周掃塵一個箭步衝過來,伸手便去抓吳員外的臉。
吳員外終於反應過來,便想起身躲閃,卻被珍珠按住了肩膀:“敢欺負我姐,看我怎麽收拾你!
”
吳員外被按住動彈不得,以為下一刻那個瘋女人的爪子便要抓過來,可是他卻沒有等到,而那個原來要來撕扯他的女人,卻一把揪起了田珍珍。
“小娼婦,你這個不要臉的,看老娘扒了你的皮!
”
周掃塵扯著田珍珍的頭髮,便是兩個響亮的耳光。
田珍珍尖叫出聲,下意識地想要護住自己的身體,可是她的手一動,身子便被人淩空提了起來。
周掃塵扛起白花花的田珍珍,昂首挺胸走出了雅間。
而那邊,珍珠橫跨在吳員外身上,掄起拳頭打得正歡。
夥計們從樓下跑了上來,他們知道東家在裡面做什麽,恰好珍珠他們也不讓人侍候,於是夥計們為了避嫌,全都坐在樓下大廳裡。
這會兒聽到動靜,紛紛跑上樓梯,迎面撞上的便是周掃塵,不,他們這會兒看到的不是周掃塵,而是周掃塵肩上扛著的那一團白花花。
“你你你,你這是”
為首的夥計已經驚得找不到自己的舌頭了。
周掃塵冷哼:“這小蹄子勾引我男人,你們是和她一夥的?
”
夥計們怔了怔,這是誰啊,該不會是東家太太吧。
別看這酒樓是吳家開的,可是吳太太卻從沒有來過,夥計們心裡直打鼓,想到這位娘子通身的氣派,難怪每天都來,原來是過來捉奸的,前面幾天來得不是時候,今天終於捉到了?
周掃塵腳上不停,順手從桌上拽下一塊桌布,將田珍珍整個遮住,田珍珍哭喊求饒,周掃塵像沒有聽到一樣,轉眼間便走出了酒樓大門。
夥計們這才想起來東家還在樓上,連忙飛奔著跑進雅間。
隻見吳員外光溜溜地躺在地上,臉被打成了豬頭,已經昏死過去,大腿內側被人用刀硬生生刻了兩個字:淫賊!
窗子大開著,那個打人的小子已經不見了蹤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