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後,小呆落在一處荒野。
此處離雲京極遠,聖王並沒有追來,大概是放棄了。
從小呆背上下來,陸明舒提起蔣妧:“蔣公子,醒醒,你還好嗎?
”
蔣妧一路頭朝下伏在小呆背上,整個人都快不好了,聞言乾嘔了幾聲,才慢慢緩過氣來。
她擺擺手,首先說道:“不要叫我蔣公子了。
”
“蔣姑娘?
”
見蔣妧沒反對,陸明舒繼續問:“你怎麽會在這裡?
浮雲公子呢?
”
蔣妧搖頭:“我沒和浮雲在一起,當年被救出雲海,沒多久就離開了。
”
陸明舒臉上浮起訝色。
蔣妧笑笑:“我現在就是個散修,浪跡天下,四海為家。
日子過得有些難,不過很自在。
”
看她的樣子,確實很輕松的樣子。
陸明舒就點點頭:“恭喜你了。
”
“該我恭喜你們才是。
”蔣妧看了看他們兩個,“實不相瞞,我還以為你們死在雲海裡了,沒想到你們另有際遇。
如此也好,我心裡少了一樁憾事。
”
陸明舒笑笑。
與蔣妧合作還算開心,不過他們稱不上多深的交情,沒必要交淺言深。
“對了,這些年我一直想不明白,你們究竟是什麽來歷。
現下我已經不是什麽蔣公子了,可否幫我解個惑?
”
陸明舒道:“這個問題,隻能告訴蔣姑娘,我們並非本地人士。
”
“並非本地人士?
”
蔣妧還欲再問,謝廉貞已道:“蔣姑娘,我們現在得罪了聖王宮,接下來怕是有麻煩了,就此道別吧。
”
說完,不給她再開口的機會,牽了小呆便走。
“哎……”
蔣妧看著他們二人離開,在身後喊了句:“你們總該告訴我,真名是什麽吧?
”
陸明舒回頭:“我姓陸,蔣姑娘,後會有期!
”
天馬再次升空,很快消失不見。
……
半空中,陸明舒拍掉謝廉貞的手,冷冷道:“幹什麽呢?
”
本想趁機會摟個腰什麽的,結果被看穿,謝廉貞打個哈哈:“我這不是怕掉下去嘛……”
“哼!
”
就在剛才,陸明舒聯系上小桑,確定積分已經發放,當即道:“小桑,送我們回去。
”
“好的。
”小桑一闆一眼的聲音響起,誰也沒有注意到,半空中的兩人一馬,突然消失了。
……
從哪裡離開,就回到哪裡。
當年王妃派來的人搜遍整座島,都沒找到他們的下落,早就撤離了。
陸明舒與謝廉貞回到本界,看到的是已經荒廢多年的小島。
兩人從瘴氣彌漫的山谷出來,一路走到溟河邊,一隻生物都沒有看到。
“我們回吧?
”謝廉貞詢問她的意見。
陸明舒沒動,默默地看著溟河水,不知道在想什麽。
看她這樣,謝廉貞也不說話了,就陪她站著。
過了一會兒,她呵出一口氣,變成白霧。
這會兒已經冬天了,溟河上寒風瑟瑟,呵氣成霜。
“謝廉貞,我是騙你的,”她說,“什麽寶物需要很多的能量才能回來,都是假的。
”
“我知道。
”謝廉貞說,“發現元晶礦,你也沒提回來的事,我就知道這話是假的。
”
“那你……”
“我早就說過了,”他道,“對我來說,重要的是你說出的話,真相什麽的,我才不關心。
”
陸明舒正要說什麽,卻聽他續道:“再說,你這話是對他說的,騙的又不是我。
”
“……”看他笑得陽光燦爛的樣子,她很想磨牙。
把另一個自己當情敵一樣防著,很有意思嘛!
好不容易把情緒撫平,陸明舒道:“我們需要談談。
”
“好啊,你想談什麽?
”話接得飛快,一臉逆來順受的樣子……
陸明舒深呼吸,告訴自己要冷靜,不要跟病人較真。
好不容易穩下來,她道:“謝廉貞,你覺不覺得自己現在有點不正常?
”
謝廉貞一臉無所謂:“我什麽時候正常過?
哦,十二歲之前吧。
”
“……”這人,跟他談話簡直沒法談下去。
陸明舒按了按抽痛的額頭。
可是再沒法談,也得談,之前在異界就算了,他們沒別人可以信任,隻能依靠彼此,現在回來了,有些事不能不解決。
“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在天運城見面,你是什麽樣子的嗎?
”沒等謝廉貞開口,她繼續道,“那時候的廉貞公子,陰暗、冷漠、高傲、自矜,喜歡把人玩弄於股掌,總是帶著輕蔑的笑看著這世上的人。
你再來看看你現在的樣子,還是那個廉貞公子嗎?
”
謝廉貞笑道:“不會吧?
你喜歡我那樣?
當初你可討厭我了。
”見她冷冷看著自己,小聲回道,“以前我沒有目標,覺得活著沒意思,總是想找點樂子。
現在我已經有目標了,想像個正常人一樣活著,不是挺好的嗎?
”
“正常人?
目標?
”陸明舒哼了聲,“你的目標是……”
“娶你啊!
”他又笑了,聲音柔得滴水,“隻要想到,能和你一起,頓時覺得人生都有趣起來了!
”
陸明舒沒有笑,就那樣看著他。
看著看著,謝廉貞也笑不下去了。
“怎麽了?
”他低聲問,“你不喜歡嗎……”
她輕歎一聲:“為什麽要把人生的希望放在別人身上?
如果我並不想和你在一起呢?
你還要不要活下去了?
”
謝廉貞定定地看著她,想從她眼裡找到玩笑的意味,可惜怎麽都沒找到。
“你……”他移開視線,聲音哽了一下,“你喜歡他?
”
“我……”
沒等她回答,他就飛快地道:“沒關系。
你要是喜歡他,我以後可以常讓他出來。
隻要你開心就好了……”
陸明舒閉上眼。
她必須承認,一個連全世界都不在乎的人告訴你,他隻在乎你,為了你願意做出一切犧牲,會帶來極大的滿足感。
尤其是她,幼年的經歷,幾乎被所有家人拋棄,內心更渴望溫情。
但是,她知道這是不對的。
一個人,把人生的希望都建立在另一個人身上,是不對的。
謝廉貞也好,燕無歸也罷,亦或者代表著他所有人格的謝星沉,不該是“為了陸明舒而存在”的人。
他是個人,首先得為自己而存在。
“謝廉貞,我不要一個傀儡,你想和我在一起,首先必須是一個人。
我知道你生病了,到現在都沒有好,你也不是有目標了,你隻是找不到自己。
所以,你現在的話,並不能算數。
我想告訴你,如果你真的要和我在一起,那就等你說話能算數的時候再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