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明舒擡起頭,愣愣地看著這個影子。
他真的隻是個影子,能夠清楚地透過他的身體,看到後面的景物。
“聽到我說的嗎?
”他再次開口。
語氣很平和,但是不容置疑。
九龍出現了:“陛下。
”他躬身行禮。
陸明舒脫口而出:“人皇?
”
人皇點點頭:“快點,再晚就錯過時機了。
”
陸明舒一咬牙,決定聽他的。
謝星沉已經因為失血過多,處於半昏迷狀態了,睜眼看了看,似乎想說什麽,但沒力氣說了。
這個空間並不大,還不如周流宗那個密室。
也沒有費心弄出花草樹木,隻一塊光禿禿的黃土地。
空間的中央,擺放著一塊不規則的石頭,看著很平常的樣子。
人皇伸手一指,那塊石頭緩緩亮起光芒,先是白色,再是紅色,然後黃色、青色……
小小的空間,被五顏六色的光芒映照。
“五彩石?
”陸明舒喃喃道。
人皇微笑:“小姑娘挺有眼光。
”
隨即,五彩光芒合一,剛才還平平無奇的石頭,竟化成了一個水池。
“把藥蟒拿出來,血給他喝了。
”人皇說。
陸明舒自是照做。
宇文卓辛辛苦苦養大的藥蟒,終於還是為他人做了嫁衣裳。
那麽大一條藥蟒,謝星沉喝不完,人皇又說:“剩下的你喝了。
”
她道:“人皇陛下,我方才受到反噬,不可動用玄力,現下若是服了藥蟒之血,隻怕會有爆體之危。
”因為沒辦法動用玄力將藥性壓服。
人皇隻重複那兩個字:“喝了。
”
陸明舒略一猶豫,還是依言行事。
藥蟒之血入體,暴烈的藥性在她體內衝突不止。
人皇繼續道:“把他扶到池子裡去。
”
陸明舒忍著經脈被衝擊的疼痛,先把謝星沉弄到池子裡。
“好了。
”人皇終於道,“你什麽也不用管了,調息吧,放心動用玄力。
”
“……”陸明舒心道,這人皇看著比魔皇和氣多了,可這說一不二的個性,比魔皇還一言堂。
但她此時還能說什麽?
隻能照他說的,坐下調息。
咦?
她動用玄力,居然不要緊?
見她已經發現妙處,人皇微微一笑,挪開目光,把注意力放到謝星沉身上。
“他這具身體,不能用了。
”人皇輕輕道,“千瘡百孔不說,功法也修煉得一團糟。
”
“……”陸明舒沒有發言權。
其實她也想說,但是謝星沉怎麽弄成現在這樣的,她比誰都清楚,說了沒有意義,又何必要說?
他修煉的,原是七真觀的功法,正統得不能再正統。
偏偏後來,因魔皇之事激出了體內魔性,為了降伏這魔性,不得不開始練魔功。
就這麽著,正魔混雜,虧得他聰明,竟將兩種功法駕馭得如臂使指,互相克制,又彼此相容,反而在鬥法時出其不意。
換成別人,隻怕早就完蛋了。
九龍道:“他也是沒辦法,體內有魔性,需要魔功統轄。
為了壓製魔功,這邊也不能放松。
”
人皇輕笑:“你為他說話,看來是真把他當主人了啊!
”
九龍惶恐。
眼前這個,可是鑄九龍鼎出來的第一任主人,現下九龍鼎內還有他的氣息和記憶。
“孤又沒怪你。
”人皇好笑,“既然他是你現任主人,你本該忠心對他。
”
“是……”
“陛下,”陸明舒忍不住問,“既然您這麽說,是不是有辦法解決他的問題?
”
“所以說他的身體不能用了。
”人皇輕描淡寫。
陸明舒奇道:“可是,又沒有辦法換身體。
難道陛下要他轉世嗎?
”
人皇搖頭:“轉世的風險太高了,一轉世,可就難保證他還是不是他。
再說,就算孤讓他轉世,他也不肯吧?
”
陸明舒默然。
謝星沉確實會不肯,如果變成另一個人,轉世於他又有什麽意義?
“倒也無妨,給他重新捏個身體就是。
”
陸明舒吃了一驚:“陛下!
”這等事,居然也能做到?
就算天輪能連通萬界,她也隻是聽過,真要做的話,連方法都難得知。
而人皇,居然會?
人皇擺擺手:“孤先助你突破吧。
化物境,力量太弱了,有了洞虛才好辦。
”
“……”陸明舒反應不過來。
這位人皇陛下的畫風,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樣啊!
他真身不是死了嗎?
留在九龍鼎裡的,頂多就是一抹神念,為何說到助她突破,這麽輕松?
洞虛,這可是洞虛!
他自己沒死之前,也就是個洞虛吧?
人皇顯然不想跟她解釋,命她坐好,便伸指一引。
水池中,五彩光芒再次騰起,匯集成一股細流,往陸明舒身上引去。
霎時,她被淹沒了,一股暖洋洋的力量,將她整個人都籠罩住。
剛剛服下的藥蟒之血,在體內奔流沸騰,卻又乖順無比,將其中包含的玄力注入她的丹田……
……
玄陽派。
賴師弟帶著人巡邏,經過祭台。
他搖搖頭,歎口氣,錯身走過。
這次和他一起巡邏的,是那位圓臉青年。
他也跟著歎口氣:“這都第幾年了?
宇文師兄還沒消息,也不知道他……”
“不會有事的。
”賴師弟倒是很篤定,“這可是戴祖師說的。
”
當年祭天之禮,宇文師兄被人冒充,後來祭台就關閉了。
這消息過了很久才慢慢傳出來,因為,不止宇文卓不見了,汪鶴平和陳一倩也不見了。
宇文卓可以說他在祭台裡頭閉關,那另兩個呢?
瞞不住,為了製止謠言,還不如公開真相。
是以,他們都知道,宇文師兄並沒有成功祭天,而是被人冒充了。
戴祖師已將此事處理妥當,隻說宇文師兄無事就會出來,可一轉眼,都好幾年了,也不見蹤影。
“應該是那兩個人吧?
”圓臉青年小聲說,“他們到底和戴祖師什麽關系?
做出這樣的事,戴祖師居然沒弄死他們?
”
賴師弟左右看了一圈,壓低聲音:“我聽說,戴祖師和他們的長輩有舊。
”
“咦?
”
“所以啊,宇文師兄這個虧白吃了!
”
圓臉青年露出同情的表情。
“祭天沒祭成,藥蟒估計也沒了,還耽擱這麽多年。
嘖嘖,所以說,脾氣還是壓著點好!
”
要是當年宇文師兄肯低一低頭,今天已經洞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