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明舒坐在樹心正中央,靜靜思考。
那顆圓球形狀的寶貝,就在她的面前。
陽氣從這圓球裡散發出來,驅散了此地的陰氣。
她受了那一掌,無論是謝星沉還是狄羽前輩,都不會坐視不理,他們沒找她,隻有一個可能——找不到。
“小布,你找到我的時候,是不是周圍沒人?
”
“哢,是的。
”
“你沒見到你的前主人,是嗎?
”
“是的。
”
小布被陰風吹走,到找到她,這中間可能經過了很長的時間。
“你在哪裡找到我的。
”
“就在大黑樹的樹根。
”
這麽說,她被打得很遠?
當時幾位洞虛大打出手,陰界一團亂,到處都是逃竄的陰魂,她被付尚清一掌打中,極有可能被陰風卷走,失去了蹤跡。
“主人,你睡了好久好久,小布差點以為你要死掉了。
”
“我當時傷得很重,是嗎?
”
“嗯,都沒有呼吸了。
”
付尚清那一掌打得不輕,為的就是取她的性命。
那一刻,陸明舒真的以為自己會死。
或許,她沒有死,是因為天輪的庇護?
——等等,天輪!
她想起來了。
當年天門之爭,她面臨性命威脅,天輪主動護主,也許這次也是這樣。
性命垂危,天輪護主,說不定直接把她的肉身也拖進去了。
所以,其他人才沒有找到她。
陸明舒將事情大緻理了一遍。
“算了,餘下的事,出去就能弄清楚了。
”
她體內玄力滾滾,傷勢已經全好了,甚至還突破了化物境。
天輪或許會護住她的性命,但從來不會主動幫她突破——是小布口中這個寶貝的功效嗎?
陸明舒伸手按在這顆圓球上,馬上就有一股滾滾的熱流衝進體內。
“還真是寶貝……”她喃喃地說。
“是吧?
”小布洋洋得意,“小布找到這個寶貝,本來想馬上告訴主人的。
”
誰知道找到她的時候,她快變成屍體了。
“小布真厲害!
”陸明舒誇獎了它一下。
“哢!
小布被表揚了!
”小布高興地搖頭晃腦。
陸明舒靜下心思:“雖然突破了,但境界未穩。
小布,你幫我看著,我先穩定一下,適應化物境再說。
”
“好的,主人。
”
……
清明雨過,高驤采了一棒杜鵑,慢慢沿著山路走過去,直到盡頭停下。
他歎息一聲,看了看手上的杜鵑花,又覺得無趣,扔進了山溝。
人不在,碑也沒有,他采了花,又獻到何處去?
“高師兄?
”山道盡頭的山崖後,鑽出來一個人。
“……”高驤看了她一眼,點點頭,“元師妹。
”
元榕從山崖後出來,手裡也拿著一棒杜鵑,不知道摘給誰的。
“師兄你也出來采花嗎?
今年的杜鵑花開得真好。
”
是啊,清明的時候,杜鵑花開得最好了。
“師兄你怎麽扔了?
是那些花開得不好嗎?
看,我采的不錯,給你!
”
高驤啼笑皆非。
這位元榕師妹,以前侍奉元太上長老,他隻打過一兩次照面,根本不曉得她是什麽性格。
那件事過後,他回了九瑤宮,才知道這位元師妹到了碧溪谷。
她怎麽就這麽……呆呢?
和明舒真是完全不同的類型……
“我們采杜鵑花,一般是掃墓的時候,你把它給我,難道是……”
“怎麽?
”高驤後半句話沒說完,元榕眨巴著眼睛問。
“……沒什麽。
”高驤接過她的花,“謝了。
”
她聽不懂就算了,習武之人,百無禁忌。
既然送他,那就收了吧,誰說杜鵑花一定是獻給過世之人的?
以前杜鵑花開,明舒也常采了插在花瓶裡,遠遠看過去,一片爛漫的紅,生氣勃勃。
兩人一道往回走。
元榕一邊走一邊問:“高師兄,我看你一臉傷懷,是不是想起陸師姐了?
”
高驤有點意外。
說她是個傻妞,還懂得看他臉色,倒也不是傻得徹底。
“是啊!
”
“你不要想太多啦,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說不定陸師姐什麽時候就突然回來了呢!
”
“……”這傻妞會不會安慰人?
都八年了,又是在陰界那個地方,沒有消息,差不多就等於死了。
“反正我相信,陸師姐一定會回來的!
”元榕一臉樂觀。
雖然傻了點,看著歡歡喜喜的,陪著劉師伯倒是挺好。
要是換個傷春悲秋的,明舒已經失蹤這麽多年,還不愁死?
高驤突然覺得,陸明舒當初會答應元太上長老,把元榕接過來,肯定是因為這個。
她大概知道,自己不會常常留在九瑤宮,無人陪伴劉師伯和惠娘,多了元榕這個傻姑娘,碧溪谷也能多點生氣。
“劉師伯最近怎麽樣?
”高驤問。
“挺好的。
”元榕說,“門派事務很多,師伯很忙呢!
”
“那惠娘呢?
”
“惠娘也挺好的呀!
就是想陸師姐,時不時念叨。
不過我勸她的時候,她說她不著急,陸師姐總會回來的。
”
高驤微微一笑。
這是最好的結果了,心裡有個希望也好。
“我們從小一起長大。
”他慢慢說道,“我一直以為,會有很多很多時間相處。
沒想到,後來總是擦肩而過。
”
先是她外出,回來時他又出門了。
他被困在陰界,她來尋他,結果卻……
高驤怪過自己,可是,事實已經造成,他再追悔也是無用。
何況,還有一個更傷心的人呢!
“對了,中州那邊可有消息?
”
“什麽消息?
”元榕沒懂。
“我是說,那位謝公子。
”
元榕搖頭:“他不是去九州了嗎?
沒聽說有什麽消息。
”
高驤在心裡長歎一聲。
如果陸明舒還在,他或許會很不爽謝星沉這個人。
明明他們才是青梅竹馬,憑什麽這個家夥出現,搶了明舒的關注?
可是,現在陸明舒不在了,他反而有一種惺惺相惜的感覺。
他們都在懷念同一個人,而對方的痛苦比他更深。
這是高驤惟一值得安慰的事。
正因為對方那樣痛苦,還沒來得及產生的敵視,就這樣消散了。
當初,陸明舒受了付尚清一掌,在陰界失蹤,那位謝公子在陰界足足找了三年,直到太後親自去求他,他才離開。
對這樣一個“情敵”,高驤無法去討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