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明舒回到房中,擱下劍。
她原不想多管閑事,隻是看到葉明光無助的樣子,不免想到自己之前的經歷。
而且,葉明光沒弄到傷藥,勉強和她有點關系。
給他這瓶傷藥,就當是扯平了,之後葉家怎麽內鬥,都和她無關了。
且先休息一晚,明日就去打聽天女砂和玄黃石的下落。
這般想著,她盤坐下來,開始修煉玄力。
……
一轉眼,去中州的使團離開三個月了。
操持完周茵如的婚事,周妙如滿心疲憊。
姚大娘一邊給她揉著太陽穴,一邊輕聲問:“昨日金家送來的安神香,品質極佳,夫人要不要試試?
”
周妙如閉著眼,擺了擺手:“罷了,什麽香,都治不了心累。
”
自從父親退下去,周家的擔子都壓在她一個人身上。
二叔那個不頂事的,不給她找麻煩就不錯了。
妹妹是個蠢貨,還好沒什麽本事,翻不出天,至少能拿來聯姻。
夫君……周妙如嘴邊泛起說不清意味的笑。
幸好,還有一對兒女,明堂總算沒有辜負她的期望,順利進入融合境了。
至於明溪,再多教教,登文薛家那邊可以爭取一下,他家的七公子是個不錯的對象……
“殷長老還沒回來嗎?
”
姚大娘知道她說的是殷虹,笑道:“之前傳了信,說是這幾日就到。
”
“嗯。
”
正說著,外頭侍女進來:“夫人,殷長老求見。
”
周妙如懶洋洋道:“請她進來。
”
殷虹一身風塵,進來就滿臉喜色:“夫人,屬下總算不負所托。
”說著,便把一個個芥子囊拿出來,足足擺了半張桌子。
周妙如瞟了一眼:“哦?
可有拿到婚書?
”
“這……倒是沒有。
不過,”殷虹強調,“中州王妃已經明確說過,會派人來與王妃一晤。
”
周妙如淡淡道:“她已經派人來了。
”
殷虹怔了一下。
居然比她還早到,這麽說,是他們走了不久,中州那邊就派人來了?
也太趕了吧?
她笑道:“看來王妃很重視這門親事啊!
”
周妙如也笑了一下。
隻是這笑,讓殷虹有不妙的預感:“夫人……”
“王妃很欣賞她,說她還年輕,出去看看比較好。
”周妙如臉上的笑,意味不明,“你這趟差事,辦得真是好啊!
”
“夫人!
”殷虹怎麽會聽不出來,她在不滿?
“你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周妙如淡淡道。
“夫人!
”殷虹心慌,“屬下……”
“去吧。
”周妙如毫不動容。
姚大娘站出來:“殷長老,夫人近日操勞二小姐的婚事,很是疲累。
”
殷虹沒辦法:“那我明日再來看夫人。
”
“請。
”
待殷虹離去,周妙如眉宇間露出些許冷意:“真是蠢貨!
事情辦成這樣,派她去何用?
”
姚大娘捧了茶來,柔聲勸慰:“夫人消消氣。
這也怪不得殷長老,您吩咐她的事,到底辦成了。
”
“這樣辦成,還不如不辦。
”
真當她要給那丫頭找個好婆家不成?
不過,真是小瞧了那個丫頭,本以為,她想進新秀榜的可能性都很小,沒想到竟得了第一。
這下放虎出籠,真壓不下她了。
“辦了件錯事啊!
”周妙如自言自語,“不能讓這丫頭回來了。
”
姚大娘心裡一驚,面上不動聲色:“夫人……”
周妙如擱下茶杯,道:“去,叫如影過來。
”
……
曲則全,枉則直,窪則盈,敝則新少則得,多則惑。
是以聖人抱一為天下式。
不自見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長;夫唯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
落下最後一筆,劉極直吐出一口氣,轉頭去看窗外。
已近暮春,算算時間,麒麟會已經結束,明舒應該離開中州了吧?
卻不知她第一站會去哪裡。
是回東越故鄉看看,還是去南澤或北溟?
靜靜看了許久,忽見小道盡頭,出現一抹高挑的身影。
一個穿門派服飾的女子,從那頭緩步而來。
這人是……
劉極真認不出來,他這十七年,一直潛居碧溪谷,連門派內都少有走動,年輕一輩都不認得了。
過了一會兒,惠娘引了那女弟子進來,滿臉喜色:“掌院,這位姑娘說帶了小姐的書信回來。
”
女弟子自然就是譚語冰。
她低身見禮:“金門一脈譚語冰,見過劉掌院。
”
“不必多禮。
”劉極真起身,“你是十五代弟子吧?
我們是同輩,無須這般。
”
譚語冰一笑:“劉師兄。
”她從袖中取出書信,“這次中州之行,我與陸師侄甚是相得,她一時不得回轉,便托我送了書信回來。
”
劉極真接了書信,卻沒有立刻去看,而是問:“譚師妹,明舒可好?
”
譚語冰略一遲疑,老實答道:“陸師侄受傷了……”
“受傷?
”惠娘顧不得場合,緊張地問,“小姐傷得重不重?
要不要緊?
”
“不重。
”譚語冰連忙出聲,“隻是遇到點意外……”
她把事情簡略地說了一遍。
事實上,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她也不大清楚,隻知道飛仙宮被人布了個局,陸明舒因為和謝廉貞在一起,受了連累。
“謝廉貞?
”劉極真疑惑道,“七真觀的謝長河,不是二十多年前就意外身故了嗎?
”
這件事當時鬧得很大。
他和謝長河算是一輩人,記得很清楚。
“是那位廉貞公子。
”譚語冰想起來,這位劉師兄多年沒在外走動,怕是不知道,便解釋了一下,“他是謝長河的遺腹子。
”
“哦?
”劉極真皺了皺眉,“他竟繼位了廉貞星君?
”
“是的。
”譚語冰小心地看了眼劉極真,“而且,王妃似乎有意為他求娶陸師侄……”
劉極真臉色驟變。
譚語冰在內心歎了口氣,這件事,她於情於理都不能瞞著:“陸師侄到了天運城,就發生了一些事……”
……
譚語冰走了。
劉極真坐在那裡,垂目不語。
“掌院!
”惠娘叫道,“求您想想辦法!
小姐她怎麽能……”
她是見過廉貞公子的,知道他雙腿有疾。
就算他對自家有恩,也不能讓小姐以身相報啊!
“不妨事。
”劉極真彈了彈手中信件,“麒麟會新秀榜榜首,沒那麽不值錢。
”
“可是小姐她孤身一人……”
“所以,我要到瓊玉宮去一趟。
”
注:“曲則全”句出自道德經,應該都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