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
給我滾!
”周妙如大叫,她從來沒有這麽失態過。
姚大娘哪裡會滾?
死死地抱著她,口中名為勸導,實則逼迫:“夫人!
事到如今,您不認又怎麽樣呢?
事情做了就是做了,哪會一點痕跡都沒有?
當年您拜訪過不少名家,隻要大小姐一查……”
陸明舒饒有興趣地看著她們主仆互撕,聽到姚大娘這麽說,還點了點頭。
這確實是她沒想過的一個方向,就算周妙如沒把這事抖出去,總會露出痕跡,那些名家,有哪個是蠢貨?
隻怕心裡早有猜測。
周妙如渾身發抖。
三十多年了,姚大娘跟了她三十多年,從一開始的阿姚,到現在人人尊稱一聲大娘,什麽風光都享受到了。
也許她周妙如陰險卑鄙,但對姚大娘,什麽時候虧待過?
她從來沒想過姚大娘會背叛她,這比事敗還要讓她氣憤。
難道她連身邊一個丫頭都掌控不了?
“我哪裡對不起你?
你說,你說啊!
”周妙如瞪著姚大娘,“你什麽都不行,要不是我提拔你,你會有今天?
忘恩負義的狗東西!
”
姚大娘卻一點反應也沒有,仍在苦苦哀求:“夫人,夫人!
奴婢這是為您考慮啊!
您是大公子的母親,大公子與大小姐同父所出,再親不過了。
看在大公子的面上,隻要您誠心認錯,大小姐一定會寬待您的!
”
周妙如理智全無,怒火之下,擡手便要向姚大娘拍下。
她再怎麽樣,也是個融合境,這一下,竟是想要姚大娘的命。
姚大娘絲毫不怕,隻管看著她。
就在她手掌即將拍到姚大娘的天靈蓋時,陸明舒袖子一揮。
一道勁風掃過,姚大娘滾出數丈,周妙如倒退數步,撞上燈台。
“行了。
”她淡淡道,“堂堂九瑤宮掌門夫人,這樣難看不難看?
”
周妙如已經氣得哆嗦,說不出話來。
她並不在乎陸明舒強壓,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她還有什麽好怕的?
這算周家被打倒了,至少還能保持自己的尊嚴,休想她會在這個賤種面前低頭。
但姚大娘的背叛,卻把她虛假的尊嚴擊碎了。
她身邊最親近的丫鬟,從少女時期,就一直視為心腹的丫鬟,居然背叛她,向這死丫頭投誠!
“大小姐!
”姚大娘倒是聰明,知道自己在周妙如那邊戲演夠了,直撲陸明舒,“這事奴婢知道,奴婢一直跟著夫人,夫人見過什麽人,說過什麽話,奴婢知道得一清二楚。
奴婢願意招供,隻求大小姐看在大公子的份上,對夫人從輕發落……”
“你倒是個忠仆。
”陸明舒垂目看著她,嘴角翹了翹,不知道是誇獎,還是嘲諷。
“主仆一場,奴婢不願意看著夫人自尋死路……”
“夠了!
”周妙如被姚大娘的演技惡心得不行,怒極而道,“事情是我做的,又怎麽樣?
你那個師父,不是號稱武道天才嗎?
不是人人都說他擔負著九瑤宮的未來嗎?
哼!
還不是被我收拾得服服帖帖,在碧溪谷二十多年不敢見人!
天資高又怎麽樣?
實力強又怎麽樣?
還不是被玩弄於股掌!
”
陸明舒沉默地看著她。
周妙如破罐子破摔,索性撕開面具:“你爹也是我選的,當初他就是個空有天賦的落魄小子,是我挑中了他,他才有今天!
哼!
我是天資不行,但是,整整二十多年,九瑤宮的未來,全都握在我的手中!
怎麽樣,是不是很生氣?
可就算殺了我,你也改變不了。
你祖父,你母親,全都死了,殺了我他們也活不過來!
”
出乎意料,陸明舒沒有被她激怒,她看著周妙如的眼神甚至帶著同情。
她搖頭輕歎一聲,平靜說道:“我隻問兩件事。
其一,廢我師父的,到底是個什麽人?
他是什麽來歷?
其二,我爹是怎麽進入出神的?
你怎麽就這麽肯定,他一定能進入出神,願意在融合境就嫁給他?
”
“想知道?
”周妙如眼神癲狂,露出笑來,“我不會說的,你殺了我也不會說。
”
陸明舒也知道這事她不會輕易出口,因此隻點了點頭:“我不急,你今天不說,明天不說,總有一天會說的。
”
說罷,不多耽擱,拿起桌上的劍,轉身欲走。
“大小姐!
”姚大娘見狀,連忙膝行過去,“奴婢知道一些事,奴婢願意招供!
”
陸明舒掃了她一眼:“跟我走吧。
”
姚大娘露出釋然的笑,抹掉演戲用力過猛而擠出來的淚水:“是。
”
周妙如冷冷地看著她的心腹跟著陸明舒離開,突然拿起桌上的花瓶,用力擲了出去。
隻聽“嘩啦啦”碎聲不止,屋中擺設,被她摔得一乾二淨。
付尚清進來,看到的就是這樣狼藉的一幕。
他不喜不怒,仍舊像往常那樣,帶著淡淡的笑意走進來,就像戴著個完美的面具。
“你這樣又是何必呢?
”他站在周妙如身邊,“下棋哪有隻贏不輸的道理?
既然開了局,落了子,就該做好輸的準備。
”
周妙如冷笑,擡頭仰視著他:“你得意了?
你女兒贏了,有父女名分在,她不會動你。
可是,現在整個九瑤宮,都看她的臉色行事,誰在乎你是掌門?
從始至終,你就是一個傀儡,永遠都是一個傀儡!
”
付尚清輕聲道:“你太激動了。
這件事,就這麽放下吧,認了罪,我會盡己所能,保住你的性命,畢竟夫妻一場,是不是?
”
聽起來好溫情啊!
可是周妙如心中沒有半點暖意。
這個男人,當初面對他的發妻逝去時,是不是也是這樣的表情?
口中說著溫情脈脈的話,語氣透著同情與憐憫,做的事卻無異於再捅上一刀。
呵,現在輪到她了!
“付尚清,”她冷冷道,“你別以為自己能逃過。
不錯,我壞事做盡,可你那些事,當我都不知道嗎?
像你說的,我們畢竟做了二十多年的夫妻,逃不過我的眼睛!
”
付尚清歎了口氣,伸出手,輕輕摸著她散亂的頭髮:“妙如,我有沒有說過一件事?
”
“哼!
”周妙如回以一聲冷哼。
但緊接著,她眼睛突然瞪大,血跡從嘴角流下,張著嘴,難以置信地緩緩擡頭,用盡最後一點力氣,瞪著付尚清。
付尚清收回按在她天靈蓋上的手,語氣憐憫:“你最大的錯,就是從來沒看清身邊的人,更沒看清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