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洩完,蕭芸芸還是忍不住哭出來。
如果不是這一天,她不會知道什麼叫委屈,更不會知道什麼叫冷眼和絕望。
如果不是林知夏,她不用遭受這一切,更不會丢了工作和學籍,讓五年的醫學院生涯付諸東流。
她已經失去所有,沈越川居然還警告她不準傷害林知夏?
“沈越川!
”蕭芸芸委屈的哽咽着,“明明就是林知夏陷害我,你為什麼要颠倒是非說我傷害她?
”
沈越川權當沒有看見蕭芸芸的眼淚,面無表情的說:“我有沒有颠倒是非,你自己清楚。
”
“我當然清楚,不清楚的人是你!
”蕭芸芸淚流滿面,“我被醫院開除了,學校也開除了我的學籍,我畢不了業,也當不成醫生了,你滿意了嗎?
”
沈越川難掩錯愕,欲言又止的看着蕭芸芸。
難怪她這麼早就回來,難怪她會收拾東西……
當一名醫生,是蕭芸芸從小到大的夢想,為了這個夢想,她付出無數。
可是現在,她所有的付出都成了徒勞,她再也回不去醫院,再也穿不上她永遠洗得幹幹淨淨的白大褂,連學籍都丢了。
這件事的後果,比沈越川現象中嚴重。
在院長辦公室,蕭芸芸第一是因為不甘,第二是因為倔強,所以沒有哭。
現在當着沈越川的面,看着這個把她變成這樣的人,她突然再也忍不住,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
沈越川幾度想抱住蕭芸芸,想告訴她真相,理智卻不斷的告訴他,這是最後一步了,不能心軟,一定不能心軟,否則他之前的狠心和傷害,都會付諸東流。
至于蕭芸芸所受的委屈,蘇亦承和洛小夕會幫她,她不會就這樣白白承擔莫須有的罪名。
今天誰欺負了她,會有人千倍百倍的幫她讨回來,而那個人,不可能是他,也不能是他。
他需要像昨天一樣,懷疑她,傷害她,在她的面前維護林知夏。
隻要他繼續“糊塗”下去,按照蕭芸芸的性格,她不但會對他死心,還會從此遠離他。
就像一個不信任她、會傷害她的醫院,她會毫不留戀的離開一樣。
隻有這樣,蕭芸芸才能真正的放下他,去遇見自己的幸福。
掙紮了一番,沈越川的手最終還是沒有伸出去,隻是在身側緊緊握成拳頭。
淚水讓蕭芸芸的視線變得模糊,但她還是能清楚看見,沈越川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他明明知道,當醫生是她唯一的夢想。
他也知道,為了當一個好醫生,她付出了多少。
現在,她的夢想化成泡影,付出也成了徒勞。
她以為沈越川至少會心疼她,至少知道她很難過。
可是,對于她今天遭遇的一切,沈越川根本無動于衷,他隻在意她會不會傷害到林知夏。
蕭芸芸自嘲的笑了一聲,自己回答自己的問題:“你怎麼會不滿意呢?
我變成這樣,最滿意的人應該就是你了。
”
她拿起東西,頭也不回的離開沈越川的公寓。
在查清楚真相之前,她再也不會回來這裡,再也不會喜歡沈越川!
沒錯,隻是查清楚真相之前。
哪怕沈越川這樣懷疑她,這樣不顧她的感受維護林知夏,她還是無法對他死心。
蕭芸芸悲哀的想,她這一輩子,大概都逃不開沈越川這個詛咒了。
回到公寓樓下,蕭芸芸才發現洛小夕在等她。
見蕭芸芸抱着雜物箱,眼睛又通紅通紅的跟兔子似的,洛小夕已經猜到事情的進展了,接過雜物箱:“那種不分是非的破醫院,我們不待了,先回家。
”
蕭芸芸點點頭,跟着洛小夕上樓。
進了門,蕭芸芸才低聲說:“表嫂,我被學校開除學籍了。
”
“……什麼?
”洛小夕沒想到學校也會對蕭芸芸下這麼重的懲罰,徹底怒了,“你們的系主任是不是活膩了?
”
蕭芸芸垂着腦袋:“他們說是輿論壓力……”
“扯淡!
”洛小夕狠狠吐槽,“事情本身不大,頂多就是新聞報道一下的程度,卻在網絡上火成那樣,如果不是有人在背後推,我把那八千塊吃了!
”
“噗……”蕭芸芸破涕為笑,看着洛小夕,“表嫂,我今天應該帶你去銀行的。
”
“你去銀行幹什麼?
”洛小夕疑惑的問,“事情不是越川在幫你查嗎?
”
“我……”蕭芸芸随便找了個借口,“我幫點忙。
”
洛小夕絲毫沒有懷疑什麼,隻是問:“這次越川是怎麼回事?
以前這種事,他動動手指頭就擺平了,這次他怎麼會留着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
”
蕭芸芸搖搖頭,努力掩飾着心虛:“他讓我放心,說他會處理好。
”
洛小夕“嗯”了聲,“晚上我在這兒陪你。
”
“……”蕭芸芸讷讷的看着洛小夕,“表哥……不會有意見嗎?
”
“他出差了,人在新加坡。
”洛小夕笑了笑,“不然你出這麼大的事,他會不管?
”
蕭芸芸松了口氣,忙說:“表哥那麼忙,還是不要告訴他吧,沈越川能處理好!
”
“嗯,暫時先這麼決定。
”洛小夕對沈越川的能力毫不懷疑,隻想着哄蕭芸芸開心,大大落落的說,“想吃什麼,盡管點,我請客。
”
蕭芸芸哽咽着說:“小龍蝦。
”說完,眼淚不受控制的奪眶而出……
洛小夕用手背拭去蕭芸芸臉上的淚水:“好了,不要哭,這件事我們能解決,不過要先吃飽!
”
蕭芸芸點點頭,眼淚又湧出來,她擡手拭去淚水,擠出一抹笑,跟着洛小夕出門。
洛小夕說得對,這件事總能解決的,隻靠她自己也能!
至于蘇亦承的人脈和勢力,她暫時不想倚仗。
如果讓蘇亦承幫她,她就勢必要說出真相,把林知夏牽扯進來。
牽扯到林知夏,她對沈越川的感情無法再掩藏,沈越川也會陷入兩難的境地,她不想讓這種事情發生。
再說了,隻靠她自己,并不是一定不行!
洛小夕和蕭芸芸奔赴向小龍蝦的時候,沈越川還在他的公寓。
蕭芸芸死皮賴臉住進來的時候,他想過各種辦法,也威脅恐吓過她,可她刀槍不入,怎麼都不願意離開,依然每天嬉皮笑臉的回來,霸占他的房間。
今天她是真的走了,帶走她帶來的一切,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徹底從這裡離開。
沈越川并不難過,蕭芸芸本來就應該離開,留在這裡,她隻會更加忘不掉他。
他隻是恨自己。
他曾經告訴自己,不能親自給蕭芸芸幸福,也要在背後照顧她一生一世,讓她永生無憂。
可是到頭來,他成了傷蕭芸芸最深的那個人。
沈越川閉上眼睛,臉深深的埋進掌心裡。
就在這時,手機響起來,屏幕上顯示着對方的名字。
“放心吧,洛小姐陪着芸芸,她們去吃小龍蝦了。
”對方問,“還要繼續跟着嗎?
”
“跟着。
”沈越川說,“不要讓芸芸做傻事。
”
對方沉默了片刻,歎着氣說:“你明明很關心芸芸。
”
沈越川避重就輕的交代道:“你查清楚整件事。
”
“你終于要查了?
”對方意外的笑了一聲,“我還以為你真的一心維護林知夏,對真相沒興趣呢。
”
“不要讓芸芸知道我叫你查。
”沈越川回避對方的調侃,威脅道,“否則,我開了你。
”
“你真是糾結。
”對方吐槽了一句,挂掉電話。
沈越川放下手機,太陽穴一刺,天旋地轉的感覺又襲來,緊接而至的,就是一陣接着一陣的劇痛。
他想起henry的話:
“你的情況越來越嚴重了。
這段時間不要太累,随時留意自己的身體,發現什麼不對勁的,立刻來找我。
”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情況正在惡化,因為最近每一次疼痛都明顯比上一次嚴重。
他也許會死,讓他怎麼不糾結?
萬一他現在心軟,把蕭芸芸擁入懷裡,蕭芸芸将來要承受的,就不是不被他信任的痛苦,而是徹底失去他的痛苦。
他舍不得,所以,他不敢下這個賭注。
另一邊,蕭芸芸和洛小夕吃完小龍蝦,心情好了不少,回家的時候總算不哭了,還有心情拉着洛小夕去了一趟丁亞山莊看兩個小家夥。
晚上九點,洛小夕和蕭芸芸從丁亞山莊返回市中心,趁着洛小夕洗澡,蕭芸芸偷偷吃了一顆安眠藥。
她要睡一個好覺,明天才有力氣接着戰鬥。
第二天下午,蕭芸芸接到警察局的電話,說她可以去銀行調取監控視頻了。
蕭芸芸差點從沙發上跳起來,換了衣服就下樓,直奔警察局和受理她申請的警員見面,再三道謝才跟着警員去銀行。
鬧了兩天,這件事也該有個結果了。
她這就向全世界證明,存錢的人根本不是她!
這一次,蕭芸芸忽略林知秋,直接找來銀行經理,遞出警察局開的證明,要求查看監控視頻。
監控室很大,蕭芸芸直接跟保安說要調取大前天晚上十點整左右atm自助區的監控視頻。
監控室的保安還算合作,利落的調出視頻,播放給蕭芸芸和警察看。
大概是從晚上九點四十五分開始播放,蕭芸芸笃定她不可能出現在視頻裡,悠悠閑閑的問:“我可以拷貝一份,拿回去當證據嗎?
”
“蕭小姐,”警員突然叫了蕭芸芸一聲,“你在視頻裡面。
”
蕭芸芸下意識的看向屏幕,看見“她”走進atm自助區,徑直走向一台沒人的機器,插卡操作,把一疊現金放進吐鈔口。
林知秋嘲諷的笑了一聲:“蕭小姐,你要用這段視頻證明什麼?
證明你确實來過銀行,把林女士的八千塊存進了你的賬戶?
”
“不可能。
”
蕭芸芸愣愣的盯着電腦屏幕,不可置信的搖頭。
前天晚上她明明在沈越川家,怎麼可能出現在銀行?
可是監控視頻裡的人,确實是她。
難道說,她靈魂出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