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
陛下,西北方向發現一股敵軍,旗子上寫的順字,似是李闖賊的主力大軍到了!
”
不等朱連解釋,一個斥候飛奔而來,單膝下跪報信。
此言一出,在場的官員,守城的兵士紛紛變了臉色,齊刷刷看向西北。
京師久無戰事,上一次打仗還是在崇祯二年。
那一戰,死了太多人。
趙率教、滿桂、孫祖壽、麻登雲、黑雲龍、朱國彥,還有一個被淩遲的袁崇煥。
十多年過去了,這些人似乎已經被遺忘了。
同樣被遺忘的,還有戰争的殘酷。
朱連接過千裡眼,往西北方向看去。
果不其然,一支順軍騎兵正朝京師的方向疾馳而來。
在他們前面有幾個零星的騎兵正玩命的策馬狂奔,不用想那些都是明軍的探馬。
不多時,這些騎兵便到了明軍火炮射程之外。
他們沒有排成隊列前進,而是成片的散開。
這麼做隻有一個目的:減少明軍炮火對他們造成的傷害。
明軍火炮種類繁多,炮彈主要有兩種,大個的實心彈或百子連珠彈,前者射程遠,後者殺傷面廣。
(開花彈也有,但隻有熟練的炮手才能發射開花彈,即便如此失誤的情況還是經常發生,所以實戰中很少使用。
)
所有的火炮中紅夷大炮射程最遠,可以達到兩千米左右。
但這隻是理論上的最大射程,射程越遠使用的火藥量越多,使用的火藥量越多炸膛的風險也越大。
天啟元年成書的《武備志》,對火炮彈藥的裝填量有嚴格的量化要求。
減少炸膛風險的同時,增加火炮的壽命。
追到明軍火炮射程附近時,追兵停止了追擊。
城上的守軍不甘心,有人用火炮朝那些騎兵發射了一枚炮彈。
不出意外的落空了。
李邦華放下千裡眼,眉毛擰成了一團,指着正在挖土的順軍問道:“陛下為何說他們不是來掘戰壕的?
”
“夜黑風高,城上的人看不到,如果是掘戰壕,為何不在晚上掘?
”
“白天掘土隻有一個目的,就是用這些人命試探出各個城門上守軍和火炮的數量,等攻城的時候選一個火炮最少的城門進攻,将傷亡會降到最低。
不出意外的話,其他城門外也有流賊在掘土!
”
果不其然,其他城門的方向傳來了間歇性的炮火聲。
通過千裡眼可以看到,距離他們最近的西便門外同樣有一夥流賊正在掘土。
西便門的守軍操縱火炮進行射擊,有些炮彈射程不夠,有些炮彈直接飛躍了那些人的頭頂,還有一些擊中了掘土的流賊,鮮血四濺,死傷數人!
李邦華皺着眉還是有些不解:“陛下,這些人隻在遠處掘土,守軍隻用寥寥數門火炮進行反擊。
如此一來,他們根本無法判斷出各城門守軍人數和火炮數量,不是白白送死嗎?
”
其他大臣與李邦華有着同樣的疑惑。
隻在遠處挖戰壕,什麼都測試不出來。
朱連想了想搖頭:“不,不是白白送死,一會他們會攻城!
”
“攻城?
”
“對,那些人不是流賊,而是被流賊裹挾的百姓!
”朱連指着遠處說道。
“堅壁清野讓流賊沒了補給,營中糧草緊張。
為了節約糧食,同時為了測試出哪個城門的兵力空虛,最好的辦法便是讓這些百姓前來送死。
”
朱連的話還沒說完,正在掘土的流賊突然停了下來,他們手裡拿着锛鑿斧鋸,朝城牆發起了進攻。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尤其是各個城門的守将,怕城門有失,立刻組織士兵準備迎敵。
火炮,火铳,佛朗機铳,佛朗機炮,鳥铳提前裝填完畢,隻等敵軍進入射程便開始射擊。
阜成門的守将是五軍營李副将,他剛要吩咐衆人準備迎敵,卻見朱連擺手。
說道:“不急,朕認為他們會半路折返!
等他們沖到一半時再開火不遲。
”
李副将剛剛燃起的鬥志瞬間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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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朝臣你看我,我看你,都有種不祥的預感!
這種感覺太熟悉了...
世人都知道崇祯喜歡在用兵上進行一番操作。
如果他會用兵也就罷了,偏偏不會還假裝會,導緻明軍損失慘重!
與他的老祖宗大明戰神朱祁鎮相比,簡直一個卧龍一個鳳雛。
崇祯十三年,八旗兵圍困錦州。
洪承疇知道明軍戰力不及八旗兵,不能輕易決戰。
遠在京師的崇祯對此一無所知,隻看到大軍進展不大,虛耗糧饷。
催促洪承疇出兵決戰,并派遣張若麒監軍催促進軍。
洪承疇被迫全軍向松山前進,最終兵敗被俘。
苦守錦州的祖大壽糧盡援絕,被迫向清軍投降。
崇祯十五年,李自成圍困開封。
孫傳庭想練兵兩三個月再馳援開封,結果崇祯不同意,結果孫傳庭出潼關後兵敗。
崇祯十六年,崇祯再次要求孫傳庭兵出潼關,結果在汝州大敗,最終戰死在潼關。
現在流賊要攻城,皇上還要指揮軍隊!
簡直了!
哎,李副将歎了口氣,默默的低下了頭。
轟!
轟!
轟!
四周炮火聲不停!
火炮每發射一次,便帶走數人甚至十數人的性命。
進攻城牆的流賊雖然不多,卻也有兩三千之衆,在炮火的覆蓋下損失慘重。
李副将看着越來越近的流賊,内心甚至希望他們能打開城門沖進來,隻有這樣才能狠狠地打了皇帝的臉。
然而現實狠狠地打了他的臉。
隻見那些流賊沖鋒到一半時,立刻轉身往後跑。
回去的速度比來時的速度快了将近一倍。
來的快,回去的更快,如果地上沒有屍體和血迹,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李副将呆呆的看着遠處,嘴角抽搐,“陛下神機妙算,實乃當代卧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