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衆人的注視下,範文程恭恭敬敬地施禮:“皇上,諸位王公大臣都稍安勿躁。
”
“别婆婆媽媽的了,直接說重點,本王可沒空在這陪你閑聊!
”豪格拍着桌子說道。
“好!
”範文程強壓着心中的怒意說道:“當年太祖皇帝(努爾哈赤)在起兵後就定下了聯蒙抗明的策略,太宗(皇太極)繼位後也延續了這個策略。
”
“現在明廷要對草原諸部用兵,大清此時若是不幫,又何以服衆?
”
“蒙古諸部一旦投靠了明廷,大清失去幫手倒還是其次,最可怕的是明廷可以從他們手裡獲得優質戰馬!
”
“假以時日明廷用這些戰馬訓練出一支強大的騎兵,屆時對大清來說将是一個大麻煩!
”
“所以我的意思是不但要幫,而且要全力以赴地幫!
”
聽完範文程的分析後,衆人面面相觑。
豪格瞪着一雙三角眼說道:“範文程,你是不是太高看明軍了?
”
“就算給他們足夠的戰馬又能如何?
關甯軍是明廷精銳吧?
不還是被我大清八旗打的屁滾尿流?
他們若是像你口中說的那麼厲害,為什麼還會失去整個遼東?
”
“是啊,範文程你休要漲敵軍士氣滅我軍威風!
”多铎跟着附和。
在場的衆人紛紛露出一副高傲的姿态。
範文程點點頭,面無表情地說道:“崇德六年(崇祯十四年)松錦之戰後,明廷關外之地盡失,隻餘甯遠一座孤城。
”
“順治元年(崇祯十七年),吳三桂率關甯軍放棄甯遠返回山海關。
”
“崇德六年到順治元年有三年之久,如果關甯軍真的那麼不堪一戰,八旗兵為何耗時三年都未能攻下甯遠這座孤城?
”
範文程這番話宛如巴掌一樣打在衆人的臉上,讓他們閉上了嘴。
是啊
如果明軍真的是廢物,那麼攻不下甯遠的八旗兵又是什麼?
恐怕連廢物都不如。
“好了,”攝政王代善眼角閃過一絲殺意:“我同意範先生的觀點,諸位都說說心裡的想法,最後請皇上定奪。
”
有了濟爾哈朗的帶頭表率,其他人也不再糾結,紛紛表示要出兵幫助蒙古人。
小福臨既沒有表态支持,也沒有明确反對,而是在衆人的注視下捂着肚子說道:“朕肚子有點疼,諸位王公稍等一下,朕去去就回。
”
福臨離開寶座後快步走出崇政殿,穿過宮門來到鳳凰樓一樓大廳。
布木布泰(孝莊的名字)和哲哲早已在此恭候多時。
“額娘,”福臨對着自己的母親說道:“議事的結果出來了,諸王公都同意出兵幫助蒙古人。
”
布木布泰(孝莊)點點頭:“範文程果然有兩把刷子。
”
福臨不知道她話裡的意思,隻能繼續問道:“額娘,接下來該怎麼辦?
”
“一會回去後你就說同意出兵,然後讓鄭親王濟爾哈朗主持議事。
”
福臨使勁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福臨走後布木布泰(孝莊)低着腦袋思考了一會,然後擡起頭對着哲哲說道:“姑姑,我覺得時機到了。
”
哲哲愣了下:“什麼時機?
”
“讓多爾衮複起的時機。
”
“你”
“姑姑你聽我說,”布木布泰深吸一口氣:“多爾衮失勢後去往朝鮮置辦軍需物資,期間是濟爾哈朗和代善共同主政。
”
“這段時間裡信義輔政叔王濟爾哈朗既無法服衆,也沒幹出點成績來。
攝政王代善更好不到哪兒去,他仗着手中的權力肆意妄行,無視律法,甚至輕蔑福臨。
”
“還有更要命的一點,濟爾哈朗和代善為了争奪權力已經鬧到不可開交的地步了。
”
“再這樣下去,大清遲早要完。
”
哲哲當然知道這些情況,她歎息一聲:“哎,多爾衮入關兵敗被迫離開了朝堂。
朝堂離開容易,回來可就難了,你打算用什麼辦法讓他重回朝堂?
”
“我沒辦法!
”布木布泰輕輕搖頭,“但是範文程有辦法。
”
“他能有什麼辦法?
”哲哲很是不解。
“我不知道,”布木布泰搖頭,“這是範文程的主意,他說濟爾哈朗會按照他的思路行事。
”
哲哲皺着眉有些不放心:“你不會被範文程這種人騙了吧?
”
“我也不知道,隻能暫且信他一次了。
”
“不行,”哲哲臉上寫滿了擔心:“咱們得去看着點,免得中了範文程的詭計。
”
“也好。
”布木布泰(孝莊)簡單整理了衣服,快速走出鳳凰樓去往崇政殿後門。
此時的崇政殿内無比安靜。
濟爾哈朗看着衆人再次詢問道:“既然諸位都同意出兵幫助蒙古人打仗,那麼就别逃避糧草問題了。
”
“俗話說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此番出兵誰來負責運輸糧草?
”
衆人同時低下頭不說話。
運糧官是最受累不讨好的差事。
運糧官的責任大,但是戰功卻很小。
縱觀曆朝曆代的戰争,戰勝方從來沒有把打勝仗的功勞歸在運糧官身上。
可是
打敗仗的時候運糧官往往又會成為罪魁禍首。
除了這些因素外,還有各種意外情況發生。
例如天降大雨導緻道路不通,糧草不能及時送到。
或者糧草進水受潮腐爛,亦或者被敵軍襲擊等。
稍微出點差錯,腦袋就沒了。
有時候甚至要替别人背黑鍋,例如曹操借糧官的腦袋安撫軍心
所以當濟爾哈朗提出誰來運送糧草時,衆人都不說話。
濟爾哈朗用眼角的餘光看着代善說道:“這樣吧,禮親王代善的正紅旗兵強馬壯,不如讓正紅旗押運糧草,如何?
”
代善兩眼一瞪:“我看鄭親王(濟爾哈朗)的鑲藍旗也不差。
”
濟爾哈朗見狀看向多铎。
多铎不等他開口便直接站起來說道:“這個運糧官你們誰都能當,唯獨我不能當。
”
“為何?
”衆人齊聲詢問。
“因為上次入關鑲白旗功勞最大,僅憑這一點,押糧官的差事就輪不到我頭上。
”
接下來衆人圍繞誰當運糧官展開了讨論。
代善的正紅旗和濟爾哈朗的鑲藍旗首先被排除在外。
鑲白旗兼正白旗旗主多铎有功勞在身,也被排除。
正藍旗豪格和鑲紅旗羅洛渾抱團取暖,同樣被排除在外。
福臨是正黃和鑲黃兩旗旗主,運糧的任務自然落不到他頭上。
現場陷入焦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