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明星稀。
荊州城東城門洞内火光通明。
降将李國英正在做最後的準備。
他向後掃了一眼,身後的步兵一個比一個緊張。
李國英将頭上的鐵盔扶正,傳令道:“記住,一旦進攻受阻立刻往城南方向退,不要和明軍死磕,咱們得任務是引誘明軍出擊。
”
“都給老子記在心裡!
”
南城門洞。
降将徐勇也在做着類似的事。
不同的是,他的隊伍分為兩隊。
前隊人銜枚馬裹蹄,除了甲胄和武器,其他什麼東西都不帶。
後隊截然相反,攜帶了大量的辎重。
不但有戰車,還有很多提前制作好的拒馬和鹿角。
“前隊出城後悄悄摸向明軍營地,進行突襲。
一旦進攻受阻,立刻往回退。
後隊出城後在城外列陣,準備接應退回來的友軍。
”
“今夜出城作戰的有很多友軍,看清旗幟後再打。
”
北城門。
馮雙禮親率三千騎兵在此等待。
距離子時還有一刻鐘,他忍不住開始胡思亂想。
為了此番夜襲,他做了萬全的準備。
城中三萬兵馬被一分為四。
李國英走東門,徐勇出南門,他親率騎兵走北門。
李國英和徐勇負責在正面誘敵,他負責繞後。
第四路兵馬被安排在城中守城。
哪怕城外的大西軍全軍覆沒,城中還有守軍,不會把荊州府拱手讓人。
隻要堅守三五天,就能等到艾能可。
就算艾能可不是袁繼鹹的對手,他身後還有大西軍主力。
唯一不确定的是,袁繼鹹軍中到底有多少兵馬?
按照他的猜想,袁繼鹹至少分兵一萬才能在夷陵站穩腳跟。
如果真如他猜想的那樣,那麼袁繼鹹軍中還剩四萬五人。
這場仗,有的打!
馮雙禮又在心中複盤了一遍計劃,騎在馬上閉目養神。
“子時三更,平安無事!
”
打更的更夫話音未落,城東,城南,城北三門齊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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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國英一馬當先。
他帶領三千步兵沖出城門,穿過吊橋,來到城外。
在各級将領們旗幟的指揮下,士兵們快速來到預定位置,結好陣型。
期間沒有人說話,隻有甲胄碰撞的聲音和咧咧風聲。
月光下,扛旗兵手中軍旗迎風招展。
刷刷!
軍旗猛地一揮,三千大西軍列橫陣快速沖向明軍營地。
南城門外,徐勇的隊伍一分為二。
前隊在旗幟的帶領下沖向明軍營地,後隊在将領的指揮下将戰車,拒馬,鹿角搬出城,布置在軍陣前面。
為了方便友軍進城,他們在設置了幾個缺口。
缺口附近有重兵把守。
馮雙禮出城後一直往北跑,跑出四五裡後轉向東。
又跑了一裡地後,馮雙禮下令:“停止前進!
大軍原地休整。
”
“探馬呢?
全都派出去,查探情況。
”
幾十個探馬縱馬而出,沖向不同方向。
馮雙禮怕袁繼鹹在城外埋伏偷襲他,為此他甯願多花點精力和時間,也要把周圍的情況摸清楚。
轟!
馮雙禮話音剛落,東南方向傳來了微不可聞的爆炸聲。
爆炸聲音太小了,如果不是安靜的夜晚,馮雙禮的耳朵大概率會自動忽略這個聲音。
“這麼快就交戰了?
”
馮雙禮怔了怔,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殺!
”
在距離明軍營地一百步的時候,三千大西軍士兵發起了沖鋒。
李國英身先士卒,沖在最前面。
明軍營地内。
值夜的士兵面色嚴肅,如臨大敵。
明軍在營地外圍布置了大量的探馬,他們早就發現大西軍的身影。
在李國英尚未發起沖鋒前,探馬就已經将消息送到營中。
“通知所有人,流賊襲營,流賊襲營!
”
“防禦防禦,火炮兵快給火炮裝藥,用百子連珠彈!
”
“弓弩手,鳥铳手準備好,看清了在射!
”
“長矛兵和刀牌手兩人一組,守住位置,守住位置!
千萬不能讓流賊沖進來,擅退者,殺無赦!
”
值夜的将領慌亂之中,一邊讓人将熟睡的士兵喊起,一邊組織值夜的士兵進行防禦。
明軍反應速度雖然足夠快,但大西軍士兵沖鋒速度更快。
不等營中明軍穿好甲胄,大西軍已經來到火炮射程之内。
月光下。
數不清的黑影撲了上來。
“開炮!
開炮!
”
轟!
火炮射出的百子連珠彈打在盾牌和士兵的身體上,發出砰砰噗噗的響聲。
沖在第一排的大西士兵一個接一個倒下,但更多士兵踩着他們的屍體沖了上來。
緊接着。
鳥铳,弓箭,手铳紛紛射擊。
沒人在乎敵人是否進入射程,先把彈丸箭矢射出去再說。
“放箭!
”
眼看營中的明軍進入了射程,李國英沖着身邊的扛旗兵大喊。
嘩啦!
軍旗一晃,李國英身後的弓兵張弓搭箭。
嗡!
破空聲驟然響起,步兵硬弓射出的箭矢先是飛向天空,随後沿着弧線抛下。
咚咚咚...
密集的箭雨駱在木頭上,發出的聲音猶如鼓槌砸在戰鼓上,震人心魄。
在明軍耳朵裡。
這些聲音不是沖鋒的鼓聲,而是催命的鼓曲。
值夜的明軍不敢露頭,紛紛藏在戰車後面和盾牌下面躲避。
他們時不時的回頭看,想知道營中睡覺的同伴為什麼還不來支援。
“扔手雷!
”
在距離明軍營地十幾步的時候,李國英大喊。
他身後的弓兵将弓背在身上,從腰間的布袋裡拿出一節節竹筒。
這些竹筒與他們的胳膊一樣粗,裡面裝滿了壓實後的火藥。
竹筒的一端有一個手指粗的孔,孔裡不但塞滿了紙,還有一根長長的引信延伸出來。
弓兵拿出手雷後,用左手的火繩将引信點燃,随後将手雷扔向明軍營地。
轟轟轟!
爆炸聲不斷響起。
營中的明軍一個接一個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