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奴中軍大帳,燈火通明。
圖賴兵敗的消息被第一時間傳到了這裡,不止多铎震驚,就連醉酒的豪格聽到消息後也震驚的醒了酒。
“什麼?
被明軍步兵偷襲了?
”多铎來回踱着腳步,對圖賴的話持懷疑态度。
自從有了騎兵以來,從來都是騎兵掌握主動權,什麼時候輪到步兵偷襲騎兵了?
“探馬呢?
讓他進來!
”
探馬被兩個八旗兵拖了進來,身上的甲胄早已不見,屁股上滲出了血迹。
多铎仔細詢問事情經過後,坐在凳子上沉默良久。
又沉默了片刻,多铎猛地一拍桌子:“閻應元果然狡詐!
”
“十王叔,到底怎麼回事?
”豪格忍不住問。
圖賴和鳌拜也同時看向多铎,眼睛裡寫滿了疑惑。
多铎站起身從旁邊的桌子上拿起四個酒杯,放到自己的桌子上。
此時,他面前的桌子上擺着五個酒杯。
在衆人求知的目光中,多铎伸手将五個杯子向前推了推,同時說道:“明軍第一次出城,出來一千五百人,對不對?
”
“對!
”衆人同時點頭。
“回去的時候,他們靠旌旗和人馬遮掩,在路邊,草叢,土丘後面藏了一些步兵。
”
說着,他把其中四個酒杯推回原來的位置,将留在原地的酒杯向旁邊推了推。
多铎繼續說道:“明軍第二次出城故技重施,又在我們看不到的地方藏了一些步兵。
”
“等第三次出兵時,隻需要派騎兵迷惑爾等上當,其餘步兵用鳥铳偷襲。
”
“偷襲得手後立刻退兵,同時在地上布置手雷!
”
“你們就是這樣敗的!
”
豪格恍然大悟:“如此一來,便說的通了。
”
“可是...我軍為何沒發現明軍的用于點燃鳥铳的火繩?
”
多铎無奈的說道:“早就聽聞明軍工部造出一種不用明火點燃的鳥铳,沒想到今日竟然遇到了。
對了,你們打掃戰場時有沒有發現遺落的鳥铳?
”
所有人都搖了搖頭。
多铎看着不争氣的圖賴和鳌拜,重重的歎了口氣:“你們誘敵的餌差點被閻應元一口吃掉。
反觀閻應元,連續三次出鈎,終于把你們釣到了。
”
此時此刻,圖賴和鳌拜終于明白為什麼會失敗了。
他們二人跪在地上:“我等出師不利,造成無辜傷亡,任憑十王爺處罰。
”
不等多铎開口,豪格立刻求情:“求十王叔放過圖賴和鳌拜,他們此番出兵也是為了打擊明軍士氣,于情于理不該處罰。
”
“更何況大戰當前正是用人之際,請十王叔讓他二人戴罪立功。
”
多铎輕輕皺眉,對豪格的行為很是不滿。
豪格此舉不但籠絡了圖賴和鳌拜的人心,更有拉攏正黃鑲黃二旗的意思。
可謂一石二鳥。
略家思索後,多铎站起身親自将圖賴和鳌拜扶起:“二位,勝敗乃兵家常事。
”
“更何況,謀者勝于計,勇者勝于膽,智者勝于藏。
他閻應元智謀雙全,單憑勇猛是無法取勝的。
”
“這樣吧,大戰在即。
這件事先放在一邊,回頭給你二人一次戴罪立功的機會,如何?
”
“多謝十王爺!
”圖賴和鳌拜激動的同時下跪。
看着一臉不自在的豪格,多铎微微一笑。
......
次日一早,閻應元被守城的士兵喊醒:“閻大人,建奴開始集結了。
”
他急忙起身,先是從親兵手裡接過一碗熱粥,随後一隻手拿着千裡眼看向城外。
城東和城南方向,建奴大軍正在集結。
一部分騎兵躲在最遠處警戒其他方向可能來犯之地,另一部分騎兵則拿着掘土的工具,下馬後在原地掘土。
“閻大人,昨夜的羊腿我又熱了熱,來兩口吧!
”丁義一身戎裝,站在閻應元身旁勸道。
閻應元搖頭,拿着千裡眼認真仔細的查看建奴排兵布陣。
“建奴這是在幹什麼?
”丁義啃了一口羊腿,随後将羊腿放到城牆的垛口旁,拿着千裡眼往外看了一會,問道。
“掘壕溝!
”
“壕溝?
”
“嗯,”閻應元點點頭,“大淩河之戰和松錦之戰,建奴就是用此法圍點打援,擊潰了我軍十多萬精銳,并迫使洪承疇,祖大壽投降。
”
建奴松錦之戰時,在地上挖了幾十裡的壕溝。
壕溝深入八尺,上廣一丈二,而下隘甚,僅可容趾,馬不能渡,人不能登,有堕者,無處着足,不得躍起。
.
有這種壕溝作為屏障,建奴隻需派少量部隊堅守壕溝,防止被圍之敵突襲。
然後将大量部隊調往前線,與明軍支援部隊展開厮殺。
就是靠這種圍點打援的戰術,将明軍九邊精銳擊潰,自此大明在遼東的城池盡數丢失,僅剩甯遠一城。
“啊?
”丁義後背頓感一涼,“這...建奴難道要重現松錦之戰?
”
“不!
”閻應元喝了一口熱粥,“松錦之戰打了兩年,建奴此番入關可沒有那麼多時間,也沒有那麼大的耐心。
”
“這麼做一是為了震懾我軍,這二嘛...”閻應元又喝了一口粥,緩緩說到:“兵者,詭道也!
建奴想用此計迷惑我。
”
“嗯...沒聽懂!
”丁義撓了撓腦袋,伸手去拿羊腿時發現羊腿不見了。
仔細一看,原來是城上的守軍正在傳着吃。
他們一人一小口,吃完後迅速傳給下一個人。
不消片刻,羊腿的肉不見了,骨頭上沾滿了口水。
丁義罵道:“他娘的,你們吃了老子的羊腿,一會就要替老子殺敵,聽到沒有?
”
“放心吧,建奴來一個死一個,絕對幫你殺夠了!
”
“我與建奴不共戴天!
”
閻應元沒有繼續解釋,拿着千裡眼認認真真的偵查起來。
城東的建奴有三座大陣,每個大陣又分為四個梯隊。
第一梯隊是壕橋梯隊。
宣府鎮護城河寬有三四丈,沒有壕橋根本無法攻城。
壕橋共有八架,每架壕橋兩邊和後面都站着士兵,粗略一數有數百之衆。
壕橋後面是第二梯隊:雲梯。
同樣的,每架雲梯後面都站着幾百名士兵。
第三梯隊是混合編隊,前面的人拿着大小不一各種樣式的盾牌,後面的人手拿弓弩,鳥铳,以及明軍常用的佛朗機和火铳以及火炮。
最後一個梯隊就有意思了,他們被密密麻麻的旌旗遮擋着,看不出人員和武器配置。
“智者勝于藏,多铎這個戰場高手,到底在旌旗後面藏了什麼?
”閻應元神經開始緊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