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試結束後殿試正式開始。
考生們表現各不相同。
有的奮筆疾書,有的抓耳撓腮,還有的寫寫停停露出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
考到中午時,光祿寺送來午餐。
考官的午餐十分豐盛,不但有茶食和果子,還有酒、五個下酒菜,湯、飯以及四個下飯菜。
考生們吃的就相當簡單了,每人兩個饅頭一碗湯
不是宮裡摳門,是怕這幫窮學生沒吃過好東西,突然吃好東西後會出現不适的症狀影響考試。
吃完午飯後考生們繼續答題。
日暮時分諸舉人考試結束,到東角門交卷後離開。
受卷官整理所有考生的試卷後,将試卷送至彌封官處進行彌封(蓋住名字)。
(鄉試和會試比殿試多一道流程,為了防止考官認出考生的筆迹,封蓋名字後會安排謄錄官執紅筆謄錄考生試卷。
殿試時因為時間緊迫,閱卷官都是皇帝信任之人,所以就少了一個流程。
)
大明朝有制,殿試結束後第二天開始讀卷,第三天發榜。
次日傍晚前,閱卷官将試卷分為一、二、三等,并将其中的一等卷交給了崇祯。
卷子有十份,每份卷子都是筆迹工整,卷面整潔。
不巧的是,他在這些卷子裡又看到了呂宮的名字...
他直接将呂宮的卷子放到最後,并拿起了王夫之的卷子。
這位思想家果然有兩把刷子,竟能從殿試中脫穎而出。
他假裝看了一遍将又從裡面挑出一張卷子。
随後讓人将二等卷子送來。
看完後從裡面挑出一份。
确定完殿試成績後,接下來又是一堆繁瑣的禮儀和流程。
最後。
官員将記錄殿試結果的黃榜張貼在長安左門外,以示天下。
這裡早就圍滿看熱鬧的人。
官員張貼完黃榜後立刻有人湊上前大聲念道:“一甲第一名,王夫之!
”
嘩!
圍觀的人群裡爆發出驚呼聲。
“王夫之是誰?
”
“不知道,快去打聽打聽。
”
“你打聽的時候幫我問問他是否婚配,我家閨女正在閨中待嫁。
”
“你剩飯吃多了吧?
就憑你還想把閨女嫁給當朝狀元郎?
”
“想想也不行?
”
“夢裡啥都有,慢慢想吧!
”
就在圍觀百姓争吵的同時,念榜之人再次念道:
“一甲第二名黃宗羲!
”
“一甲第三名夏汝弼!
”
念完狀元,榜眼和探花的名字後,念榜之人繼續往下念。
他人聲音雖然很大,但現場的人都把注意力轉移了。
他們踮着腳在附近尋找順天府衙的傘蓋儀從隊伍。
按照大明會典要求,揭榜後順天府要用官用傘蓋儀從,送狀元歸第。
順天知府王婷梅早就在此恭候多時,他在黃榜上找到王夫之的名字,快速記下他的籍貫和臨時住址。
其實王夫之,黃宗羲和夏汝弼等人都在人群之中圍觀。
身為考生,最關注自己的前途。
在得知自己高中狀元後,王夫之立刻騎馬往回跑,他要趕在順天府衙前回到客棧。
黃宗羲和夏汝弼也租了一匹馬往驿站狂奔。
不到半天時間,三人的名字就響徹了整個京師。
“掌櫃的,狀元住在哪個屋?
”王夫之居住的客棧内,門口擠滿了人。
“你想幹什麼?
狀元正在休息,不能打擾。
”
“我不是來找狀元的,是來找你的。
”
“找我?
什麼事!
”
“狀元用過的床鋪,吃飯的碗筷,洗漱的桶盆賣嗎?
我想買!
”
掌櫃的明顯一愣:“買這些東西作甚?
”
“當然是沾沾喜氣了,希望三年後我也能狀元及第!
”
在京師百姓熱烈的讨論聲中,夜幕降臨。
揭榜的第二天是恩榮宴,又稱瓊林宴。
說白了就是皇帝宴請這些進士們吃飯,不過一般情況下皇帝不會親臨現場,而是指派一位大臣代為招待。
這個差事落到了範景文身上。
範景文是大明朝下一任内閣首輔,崇祯要盡可能多的給他出名的機會。
參加宴請的路上,禮儀隊伍在前面敲鑼打鼓,一衆進士們則跟在後面,他們胸前佩戴着有恩榮宴标志銅牌的簪花。
狀元的簪花最大最明顯。
恩榮宴剛開始時衆人表現得還有些拘謹,随着時間的推進,這幫文人騷客終于在酒精的作用下顯露出了本色。
酒酣之時,王夫之忽然想如廁。
他起身離開大殿,在太監的引領下來到一個小院子。
方便過後跟着小太監往回走。
走了一會後他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公公,”王夫之停下腳步問道:“這路不對吧?
”
小太監頭也不回的反問:“哪裡不對?
”
“我雖然有些醉意,但還沒醉!
來時走的并非這條路,而是身後那條。
”王夫之指着身後說道。
小太監無奈地轉回身:“這确實不是通往宴會的路,而是去往另外一個地方。
”
“什麼地方?
”
“去了你就知道了。
”
“恕難從命!
”王夫之擦了下額頭上的汗水,轉身就要走。
這可是皇城,三步一哨五步一崗。
一旦走錯了地方随時都有可能喪命。
見王夫之要跑,小太監輕咳一聲:“是陛下要見你,什麼也不要問了,趕快跟我走。
”
王夫之腦袋裡先是一空,然後酒意瞬間全無。
“是。
”王夫之緊緊跟在小太監身後。
二人連續轉過兩個牆角來到一座小院子。
院子中間有一座涼亭,亭中有一精神抖擻的中年人正在笑吟吟地看着他。
“這就是當今陛下,還不快去施禮!
”
在小太監的提醒下,王夫之快步跑上前對着崇祯躬身施禮:“學生王夫之參見陛下。
”
“免了!
”崇祯擺擺手讓他直起腰。
王夫之垂手站在崇祯不遠處,低着頭飛速思考。
他不知道崇祯找他來所為何事。
崇祯對着王夫之仔細打量一番。
王夫之身材并不高大,臉型消瘦,舉頭投足間自帶書生之氣。
崇祯也不多言,直接開口問道:“王夫之,朕有話想問你。
”
“學生知無不言。
”
“好,”崇祯說話時站了起來:“朕聽說你曾在酒後批判程朱理學為誤國之學,可有此事?
”
王夫之聽完崇祯的問題後冷汗開始止不住地往下流。
“學生...學生酒後失言,望陛下恕罪!
”
“不,”崇祯輕輕搖頭:“朕沒有要怪罪你的想法,隻是好奇你為何會産生這種想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