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輕物重也就是說錢會越來越不值錢?
”
“對,不管銅錢還是銀子,都會面臨這種局面!
”士紳李浦認真地說道。
士紳起初并不相信這種言論,紛紛搖頭輕笑。
過了一會後,他們都收起笑容。
又過了一會,所有人同時皺眉。
關中本就貧瘠,如果物資大量外流,當地的物價可想而知。
“這這該如何是好?
”有人慌了。
“諸位稍安勿躁!
”沉默些許的士紳趙淩也站了起來。
他雖然對李浦搶風頭的行為很是不滿,但非常認可他的觀點。
“我有一計,可讓諸位順利渡過此劫并賺的盆滿缽滿!
”
“什麼辦法?
”
“囤積居奇!
”
“可是僅憑咱們好像玩不轉啊。
”
趙淩嘴角上揚:“放心,這種事一旦有人開頭,效仿的人将數不勝數!
尤其是那些奸商,早在咱們囤積居奇前就已經擡高物價大賺特賺了!
”
“朝廷若是追究起來”有人擔心地問。
“朝廷知道了又有何妨?
”趙淩冷哼一聲:“我們一沒強買二沒強賣,隻是在物價低的時候囤積,物價高的時候出售而已!
如果這麼做有罪的話,那麼全天下的商人沒一個好人。
”
衆人互相看了看,輕輕點頭同意。
談完這個話題後,他們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到酒桌上。
“來來來,邊吃邊聊,一會酒菜都涼了!
”
“我敬趙兄一杯!
”
“我敬李兄一杯!
”
“大家夥一起幹一杯吧?
”
“好,幹杯!
”
喝了一會後,有人說道:“這麼喝太沒趣了,找幾個歌伎來唱曲如何啊?
”
“好啊,再找幾個舞女來跳舞!
”
“好好好,快安排。
”
在金錢的作用下,歌伎和舞女很快來到現場。
推杯換盞間,幺弦孤韻,衣袂飄飄。
呼――
屋外狂風怒吼,大片大片的雪花從天而降。
屋内歌舞升平,喝多了的士紳們卸掉僞裝的矜持,對着婀娜多姿的女人們上下其手
十一月末,陝西三邊總督呂大器得到了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
好消息是秋糧征收進度快的驚人!
短短半個月時間,整個陝西的秋糧已經收了六成半!
往年前半個月隻能收上來兩三成!
今年之所以快,原因在百姓身上。
他們怕朝廷後悔用銅錢征稅,所以紛紛在第一時間交齊賦稅。
壞消息是陝西各地物價都出現了小幅度上漲。
漲幅雖然不明顯,但苗頭已經有了,且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來人,去請曹大人,就說我有要事相商!
”呂大器決定把曹化淳拉下水。
貨币改制不是他一個人的事,他一個人也幹不成這件事。
該推卸的責任一定要推,而且是毫不猶豫地推。
該拉下水的人也要及時拉下水,逼迫對方幫忙出力。
曹化淳背後是大明皇帝崇祯。
有曹化淳在,他會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兩刻鐘後,曹化淳姗姗來遲。
“曹大人辛苦了!
”呂大器為了表示重視,親自到府門口迎接。
曹化淳是官場的老狐狸還老狐狸,知道呂大器找他沒好事。
不過他并沒有表現出任何不滿的情緒,而是對着呂大器深施一禮,然後跟着走進府衙。
分别落座後,呂大器先談公事:“最遲到臘月中旬,整個陝西的賦稅将全部交齊。
陛下的旨意是讓大明錢莊将征上來的銅錢兌換成銀子,不知曹大人的銀子準備好了嗎?
”
“準備好了!
”曹化淳拍着胸脯保證:“價值兩百萬的銀币隻多不少!
”
“那就好!
”呂大器悄悄松了口氣。
賦稅乃朝廷首任要務,幹好這件事其他的怎麼都好說,幹不好這件事其他的全都白扯。
“有件事需要和曹大人提前說一下。
”呂大器故作深沉。
“呂大人請講!
”
“陝西可能要再次出現民變。
”
“啊?
”曹化淳故意表現出一副驚訝的樣子。
他站起身瞪着眼,張着嘴,喉嚨裡擠出一絲沙啞的聲音。
“陝西的士紳、商人不但沒把手裡的銀子換成銀币,還在大肆囤積各種物資。
據各地傳回來的消息,陝西已經有了錢輕物重的趨勢。
”呂大器開始解釋:“百姓本來就沒多少錢,等他們手中錢财耗盡之時,便是陝西民變之日!
”
“哦”曹化淳收起驚訝的表情,随口應了一句。
“曹大人似乎并不關心這件事。
”呂大器皺着眉問。
“我隻是一個小小的錢莊掌櫃,為何要關心這種事?
反倒是呂大人,身為陝西三邊總督應杜絕發生這種事。
”
呂大器淡淡一笑:“你是陛下派來的人,又掌管當地錦衣衛,若是發生民變咱們誰都跑不了。
”
曹化淳不為所動,繼續裝聾作啞。
二人又打了一會太極,曹化淳露出真面目:“大明錢莊已經換出去三十萬枚銀币,按照之前的約定,一枚銀币應該分錢莊一厘半利潤,三十萬枚就是四千五百兩,呂大人打算什麼時候給?
”
呂大器眼眉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
這個曹化淳果然狡詐,竟然用這種手段脅迫他給錢。
他沒辦法,隻能讓人取出四千五百枚銀币交給對方。
确認數額無誤後,曹化淳伏在呂大器耳邊低聲道:“放心吧,陛下已經知道此事,正在籌備當中。
”
“嗯?
”呂大器心頭一震。
他昨晚才打探來的消息竟然早就傳到了北京。
可見錦衣衛打探消息能力之強,傳遞消息速度之快。
“曹大人方便告訴我朝廷的應對策略嗎?
”呂大器問。
“不,不是朝廷的應對策略,是陛下的策略!
”曹化淳糾正道。
“有什麼區别嗎?
”呂大器眯了下眼睛。
“有,陛下的策略隻有陛下和錦衣衛知道,朝中大臣一概不知。
”
呂大器目光閃爍:“曹大人的意思是朝中有壞人從中作梗,不想讓貨币改制成功?
”
“差不多吧,這件事動了太多人的利益,有人反對也很正常!
”
砰的一聲!
呂大器右手狠狠地砸在桌子上:“貨币改制乃是國策,身為大明朝官員怎麼能這麼幹呢?
實在可恨!
”
他生氣有兩個原因。
一是指責官員不該反對國策,二是不該在他執行國策的時候反對。
他已經和貨币改制綁到了一起。
貨币改制成功,他呂大器大功一件,升職加薪。
貨币改制失敗,他就是朝廷的罪人。
輕則罷官免職,重則有牢獄之災。
呂大器發洩完情緒後看向曹化淳:“曹大人,我是陝西三邊總督,是最不願意看到陝西出現民變的人。
能否告知我陛下的應對策略,我好提前做準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