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初猶豫片刻,小心翼翼地把食指放到壯壯的牙床間,剛摸上去,壯壯就飛快地一口咬了下來。
而且是咬著就不放,一張小臉漲得通紅,分明是用盡全身力量使勁咬的模樣。
十指連心,再說隻是個奶娃娃力氣不算大,宇文初也是疼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若是別人咬他,早一下甩開了,可這是他兒子,白白嫩嫩,圓圓胖胖,一邊用力咬他,一邊還睜著黑亮的大眼睛無辜地看著他,他自是隻能不停地道:“松口,松口……”
明珠在一旁使勁鼓掌:“壯壯用力,再用點兒力。
”
鄭嬤嬤等人看得好笑,全都善意地笑了起來:“王妃好過分,哪有這樣做娘的。
”
壯壯終於咬得牙酸,不情不願地松了口。
宇文初終於得以把手指拿出來,一瞧,上頭兩個小小的牙痕,不由得笑了:“這臭小子,力氣還真不小。
”
明珠望著他笑:“真不愧是殿下的兒子,對吧?
和殿下一樣力氣大,身體好。
”
馬屁精!
宇文初心情很好地道:“你拍馬屁的本事是越來越好了啊,先讓兒子咬我一口,你再說他像我,我有多大的火氣都該消散了吧?
”
明珠就問他:“那你消散了沒有呢?
”
“我本來就沒有火氣。
”宇文初把壯壯交給明珠抱著,自己起身圍著臘梅樹轉了一圈,在高處摘下一枝半開的臘梅,仔細給明珠簪在發間:“今年的第一枝臘梅,送給辛苦的你。
”
明珠微紅了臉,悄悄瞟一眼素蘭等人,因見眾人都低垂了眼假裝什麽都沒看見,就低聲道:“我可沒有殿下辛苦。
”
宇文初垂眸看著她:“不,你很辛苦,不但要跟著我一起做事,還要生兒育女,共擔風險,我覺得你最辛苦,而且非常勇敢堅強。
”
明珠想了想,覺得自己當得起他這個評價,也就坦然接受了:“我覺得自己的確還是不錯的,至少我認識的人中,沒幾個能比我做得更好的。
”
素蘭等人垂著眼,臉皮全都跟著抽搐了一下,還真不客氣。
宇文初微微一笑,他就喜歡明珠這得意樣兒。
魏天德匆匆而來,激動得說話都結巴了:“殿,殿下,奴婢有,有急事要稟告。
”百忙之中不忘討好地看一眼壯壯,誇道:“哥兒長得真好。
”
還有心情誇孩子,那就是好事了。
明珠把壯壯接過來,準備領著鄭嬤嬤等人離開,才走了沒多遠,宇文初就叫住了她:“珠珠,你回來。
”
就連語氣裡都透著歡樂,明珠回頭,見他站在臘梅樹下,眉眼飛揚,唇角翹起,是十分歡快愜意的模樣,就把壯壯交給乳母,打發她們先把孩子抱回屋去,高高興興地朝宇文初快步走去:“殿下又有好消息了麽?
”
宇文初輕聲道:“祝問寒抓住了。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
”
“祝問寒抓住了?
”明珠怎麽都沒想到居然會是這樣的大事。
宇文初和傅明正想要抓住祝問寒很久了,道是布下天羅地網也不為過,但是祝問寒此人老奸巨猾,好幾次他們的人得到消息追過去,都剛好和他錯過。
今天居然就抓住了!
宇文初的眼睛裡閃著亮光:“當然,已經讓蓮生辨認過了,蓮生說就是他。
”
“那我當然要去啊,這麽厲害的人物,也許這輩子隻能見著一個呢。
”明珠說到這裡,就又停下來,含情脈脈地看著宇文初道:“當然,他是遠遠不能和殿下相提並論的。
”
魏天德聽得牙酸,索性先往前面帶路,眼不見為淨。
二人一起進了刑房的暗室,敬松稟告道:“早起得到線報,說他在城西街邊的一個小吃攤上喝豆漿吃油餅,他們就火速趕了過去,居然真的抓住了。
就是比較紮手,他身邊帶的好手多,那種袖箭霹靂彈什麽的都帶得有,我們的人傷亡比較慘重。
”
孟先生同樣激動得聲音都是顫抖的:“值得!
一個祝問寒,可以抵得過一支軍隊。
”
宇文初低聲吩咐明珠:“回頭讓他們準備一份名單,你把該給的撫恤金和醫藥費什麽的都準備好,還有要弄清楚,哪些人家需要金錢以外的幫助,盡力幫著解決。
”
有些事不是錢能解決的,能用錢解決的往往都不是事,能幫著這些人把困難解決好,那才是真正把他們放在心上,才能讓死去的人走得放心,受傷的人安心,這對於鼓舞士氣也是相當重要的。
明珠當場就叮囑敬松:“稍後請楊典軍把名冊送到我那裡去吧。
”
孟先生的心情複雜極了,殿下是有意識地把撫恤遺屬之類的事兒留給王妃做,因為這種事最容易建立起名聲和好感了。
果然是要培養一代賢後嗎?
難道還真的隻要王妃一個女人啊?
他簡直不敢想象偌大的皇宮裡隻住著一個皇後,那還叫後宮嗎?
殿下真是太任性了!
明珠感受到孟先生的注視,便眯了眼睛看向他:“先生有事?
”
孟先生立即把目光收回去了,顫巍巍地笑道:“老夫是覺著王妃近來越發沉穩能幹了。
”
敬松似笑非笑地看了孟先生一眼,表示歡迎他加入討好王妃的大隊伍中來。
孟先生乾笑一聲,有些尷尬地摸了摸山羊胡子。
還是宇文初體貼他,不動聲色地轉移了話題:“蓮生是怎麽辨認出祝問寒的?
”
“我們先讓她在外間靜聽包括祝問寒在內的十個人的說話聲,她準確無誤地認出了祝問寒的聲音;再讓她在十多個人裡面找祝問寒,先看背影,再看臉,她也是第一眼就認出了祝問寒。
”敬松在暗室牆上的一幅畫上摸索了兩下,請宇文初和明珠過去看。
牆上留有兩個設計得非常巧妙的小洞,明珠把眼睛貼上去,把刑房內的情景看得清清楚楚。
一個男人坐在當初林先生坐過的那張鐵椅子上,平靜地看著前方,身上隻得一襲青衫,面目普通,氣質更是普通,甚至親和得就像是街上開小吃店的小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