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去後就如實稟告吧,攝政王已經知道了。
”沈瑞林很明白,宇文初這是警告自己,這天底下沒有什麽事瞞得過他,成全與不成全隻在他的一念之間。
同時也是讓自己心裡有數,不要參與到這些事裡面去,安心帶兵打仗。
這是所謂的帝王心術。
傅明正當然也明白其中的道理,淡淡地道:“所謂千金易得,一將難求。
他挺愛惜你的,小沈。
”
沈瑞林笑而不語。
宇文初對他的確一直很不錯,委以重任,十分信任,不過,如果是考慮到從前的那樁事,他自然明白宇文初為何防範得這麽緊。
他是個實在人,卻不代表他是個笨人,宇文初當年何以醉酒出現在他的房間裡,並且從此和明珠有了瓜葛;在翼城時,他為何每次想要和明珠說幾句話就會被人叫走,真的有這麽忙嗎?
作為當事人主政人,他比誰都更清楚。
不過是男人間的小心眼而已。
他曾想過,若是明珠身邊的男人換了他,他是否會這樣?
答案是否定的,因為性情不同,他沒有這麽多的心眼,也沒有這麽強的實力,可以不動聲色地嚇唬和趕走明珠身邊有威脅的任何男人。
大概是因為知道事情不可逆轉,傅明正漸漸地從打擊裡復活過來了,他開始試探沈瑞林:“小沈啊,明珠不該讓你摻和到這件事裡來。
”
沈瑞林淡然道:“沒有什麽該不該的,是我自己樂意的。
還有下次,我還願意。
”
傅明正樂了:“你可真是個好樣兒的啊!
你就不怕那個小心眼的找茬整你?
”
沈瑞林正色道:“他雖然小心眼,卻不是下作的人。
我相信他。
”
傅明正拍拍他的肩頭:“你是個有福氣的人。
我走了。
如果有二哥的消息,記得第一個告訴我。
”
“一定。
”沈瑞林有些悵惘,再有傅明昭的消息,就該是替他收屍的時候了吧?
傅明正的眼眶控制不住地紅了:“他雖然很早從軍,卻十分喜愛清潔整齊,記得幫他收拾乾淨些,給他穿最好的衣服,用最好的棺木。
”
沈瑞林沉默著送走了傅明正,他沒有給明珠寫信,不是因為害怕宇文初,而是覺得這樣對明珠比較好。
七月末的京城,早晚已經有了些微涼意。
米粒兒滿了一歲,已然能夠利索地到處走動了,但是過了最初的新鮮勁兒之後,她謝絕走路,多數時候都是要求人抱。
壯壯這時候就會來招引她,或是拿著好吃的,或是拿著好玩的,逗著她鬧,逗著她追。
米粒兒通常會上當,趔趄著和壯壯打得十分熱鬧。
明珠並不管兄妹倆的這些小事,她有更多的事要忙,比如說醫女班,比如說種紅薯,比如說陪伴父母,管理府務,甚至於她漸漸成了一個類似於齊王妃那樣的角色——宗室中或是勳貴家裡發生了掐架行為,自家滅不了火,又不至於鬧上公堂的,那就會來找她主持公道。
當然這種事情裡,十件有六件和小妾有關系。
明珠很鬱悶,人家大小老婆掐架關她什麽事?
非得把她扯進去幹嘛?
接連推了幾回之後,免不了和宇文初抱怨,宇文初一邊看折子一邊聽她說話,笑著替她總結:“這是因為你一出手就把楊側妃給滅了,所以大家都有了指望,別理她們就好了,這種事通常都是徒惹一身腥臊的。
”
但又誇她:“當然,這也是好事,說明你比從前更有威望,大家更信服你。
你把規矩定下來,什麽事能管,什麽事不管,照章執行,不要心軟不要例外,時間一長,大家就知道什麽事不能來找你了。
”
明珠得意:“我是這樣做的啊,不過就是和你抱怨兩句而已。
”她最近心情還算不錯,太皇太後自宇文佑闖宮帶走江州子之後就再沒有新動作,而傅明正即將到京。
雖然他沒有在給她的信裡提及傅明昭,但她相信他一定會妥善安置好二哥的。
“看你得瑟的。
”宇文初點了她的鼻子一下,心情頗有些沉重。
算算日期,傅明正應該就是這兩天到京城了,他想和明珠就這件事好好談一談,不然隻怕會生出不必要的誤會來。
斟酌再三,他決定請明珠喝茶:“上次請你喝茶,喝得並不盡興,今天事少,我再請你喝茶如何?
”
這叫事少麽?
明珠看一看桌上堆得老高的一疊折子,油然生出一種不妙之感,莫不是自己瞞著他做的事走了風聲?
但茶是必須喝的:“難得殿下想要散散心,我自然是奉陪到底的。
”
二人去了湖邊的水榭上,這回沒用侍女幫忙,全靠自己動手。
茶過三巡,宇文初開了頭:“今天有三件事,第一件事是要和你道聲辛苦。
米粒兒滿了一歲,你一路艱辛,好不容易才生下她,中間還做了那麽多大事,現在兩個孩子都平安長大了一歲,辛苦你了。
”
明珠當然也要和他說一聲辛苦:“殿下也不容易,有你在,才有家,我才能安心把孩子養大。
”
“第二件,是喜事,仍然是要謝你。
”宇文初湊到明珠耳邊,輕聲說道:“半剪和彩雲改進了火炮的射程,以及,他們弄出了個厲害無比的新玩意兒,這東西裝填好火藥之後,埋在地下,人畜踩上就會爆炸,殺傷力極強。
我倒要看看,是匈奴人的馬蹄子厲害,還是我的霹靂雷厲害。
”
明珠想了想,覺得半剪和彩雲都是她爭取來的,這個謝,她當得起,就又坦然受之,不忘再捧一捧宇文初:“也是殿下睿智寬容有能力,才能讓他們發揮才智,不然換了別人,他們再怎麽厲害也還是沒用。
”
宇文初笑笑,沒有接著說第三件事,而是道:“算起來,四舅兄這兩天就該到京城了。
”
終於來了,明珠心裡“咯噔”了一下,決定以不變應萬變,看他怎麽說。
宇文初看她一眼,道:“自從二舅兄的事情發生之後,你從未主動問過我要怎麽辦,為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