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故突起,四周一片安靜,龍麟衛的人也好,英王府的侍衛也好,全都沉默地看著明珠。
沒有人想得到,明珠竟會殺了楊以尊,且不說楊以尊龍麟衛副指揮使的命官身份,單憑他是小皇帝和閔太後的座前忠犬,殺了也是後患無窮。
周書屹也是沒料到,他隻知道明珠不許龍麟衛入府拿人,卻沒想到她會乾脆利落地把人給殺了。
殿下已被宣入宮中,王妃若是也因此被為難,那可怎麽辦?
他很有些頭痛,迅速低聲吩咐身邊的侍衛:“趕緊把這件事告知孟先生,請他火速拿出一個辦法來!
”
明珠沉靜地環視了四周一遍,輕聲而堅定地道:“楊以尊幾次三番侵犯於我,我警告無效,為了自保,倉促間誤殺了他。
”為了證明她的確被楊以尊侵犯了,她捋起袖口,露出手腕給眾人看。
她皓雪似的手腕上深深幾道抓痕,血肉去了一層,看上去很是可怕。
鄭嬤嬤等人哭了起來,都是為明珠鳴不平,都是在哭罵楊以尊。
明珠放下袖子,坐姿端然地指向地上的手爐和殘炭:“這個也是罪證。
就請在場的諸位給我做個見證,若是有人知道他刺殺我的緣由和他平時的劣跡,都請仗義執言,不勝感激。
”隨即看向周書屹:“周長史,出了這麽大的事情,我們府裡兜不住,惡徒雖然行為不軌,罪當誅殺,然而他是陛下座下的人,須得立即向兵馬司報案,再報給宮中知道才是。
趕緊著人安排去吧。
”
幾次激怒,幾次警告,幾次挑釁,幾次暗算,她都是為殺人而鋪墊;之所以不假借張煥或是冬蕙的手殺人,而是親自動手,是為了防止張煥和冬蕙會因此被殺,殺人者是一個普通的侍衛和王妃,是完全不同的兩回事;說是為自保而誤殺楊以尊,則是為了不落人口實;動員在場的人做見證,是為了把楊以尊的劣跡搜出來再落實。
一個聲名狼藉、行為不軌的人,當然死有餘辜。
如此,就算是閔太後和小皇帝再怎麽憤怒,再明白是怎麽回事,也不能就真的把她怎樣。
“是,下官謹遵王妃吩咐。
”周書屹不禁對明珠刮目相看。
他本以為她是一時激憤,忍不住這口惡氣才動的手,此刻才明白她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放走楊以尊。
傅相府會把楊以尊刺殺英王妃的罪名坐實,再廣泛株連一批人,有此做榜樣,相信會嚇住一批想要趁著宇文初不在而搗亂的人。
而光憑江珊珊失蹤查詢的事件,是不能把英王困得太久的,等英王出來,這府裡的人就安全了。
步步推進,有膽有識,她哪裡還是從前那個顧頭不顧尾,做事衝動隻憑一腔熱血的傅明珠?
周書屹暗自長出了一口氣,就是這樣的,這就是他們殿下所需要的王妃,哪怕她就是脾氣不太好,霸道善妒又怎麽樣?
她完全擔當得起英王府女主人的身份,她懂得借勢,也敢衝殺在前,護得住這府裡的人。
周書屹心悅誠服地對著明珠一揖到地,迅速點起人手把該做的善後工作都安排下去。
明珠含著笑,看向龍麟衛的人:“諸位,楊敬松不在英王府,諸位還有想要入府搜查的嗎?
”
楊以尊的副手李興彪既怒且怕,卻不敢說還想入府搜查,便將袖子重重一揮,沒好氣地道:“既然疑犯不在,那卑職等就不再打擾王妃了。
來人,把楊副指揮使擡走。
”
明珠微微一笑:“不急,恐怕諸位還要再等一等。
”
李興彪一聽,勃然大怒:“莫非英王府還想扣人不成?
!
我等可是有皇命在身的!
”
“我知道你們有皇命在身。
”明珠從容優雅地把受了傷的那隻手遞給聞訊趕來的唐春來包紮,冷著臉道:“楊以尊謀逆,妄圖刺殺於我,他是兇犯,除了兵馬司和大理寺的人,誰敢把他帶走?
在場的都是見證,興許裡面還有他的同黨,兵馬司和大理寺的人未曾到來之前,誰也不許走。
李興彪,你是叫這個名字吧?
你這麽急著要把楊姓兇犯帶走並煽動在場的人鬧事,是同情兇犯想包庇他呢?
還是你是兇犯的同黨,心虛畏罪,想要借機逃走?
!
”
明珠說到後面,已然是聲色俱厲,目露兇光。
這個李興彪也不是個好東西,若非是不好一次性把人滅掉,她今天就得請李興彪到十八層地獄裡去陪楊以尊。
李興彪怎麽都沒都想到明珠一下子就給他扣了這麽黑的幾頂帽子,他很想大罵這個欠揍的臭娘兒們一頓,但是他不敢,他隻能委委屈屈地忍了這口惡氣:“英王妃說楊以尊心懷不軌,也是你一面之詞,誰知道是不是你設計虐殺朝廷命官?
”
“啪啪啪”三聲清脆的掌擊聲從府門處傳來,穿著正六品官服的大理正傅明正笑眯眯地從外頭走進來,好奇地圍著李興彪轉了一圈,“嘖嘖”出聲。
李興彪當然認得這聞名遐邇的魔頭,被傅明正那雙眼睛盯上,他就覺得全身上下都不舒服,他冷笑一聲:“傅四爺來得真快!
是要親自來查這個案子嗎?
正好顛倒黑白是非,瞎說一氣了。
”
“不……”傅明正拖長了聲音搖搖手指,“本官要避嫌。
本官隻是來看看是否有人徇私搗亂的。
”說完含笑看著李興彪道:“我記得你好像是楊以尊的結義兄弟?
聽說你倆好得穿一條褲子?
共用一個女人?
就連你們的孩子也是不分父母的?
”
人群裡不知是誰配合地發出了一聲輕笑,李興彪臉都氣綠了,這叫人話嗎?
什麽叫共用一個女人?
什麽叫你們的孩子也是不分父母的?
他憤怒地道:“傅明正!
士可殺不可辱!
你怎能借著幾句流言就平白侮辱我?
”
“哦,原來是流言,是瞎說一氣。
”傅明正笑笑:“本官手裡,從來隻有鐵案,沒有翻案的。
你說本官顛倒黑白是非,瞎說一氣,又是怎麽說呢?
說不清楚,你就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