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蕙從宇文初那裡得到的命令是,王妃的安全是第一位的,但是王妃的話也要聽,不能隨便對抗。
因此她見明珠堅持,也就沒有再堅持,而是看了上菜的一個丫頭一眼,那個丫頭對著她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恭敬地捧著托盤退下去了。
約莫過了兩盞茶的功夫,明珠放了筷子,把傅紫霏交給華陽王妃和代王妃照顧:“我去方便一下,去去就來。
”又留個後手,小聲和華陽王妃道:“萬一,你就讓人去靜聽亭找我。
”
傅紫霏忙站起身來:“我去照顧姑姑吧。
”
明珠嫣然一笑:“不必,你好生吃的飯,多和兩位王妃學學規矩禮儀。
”
華陽王妃拉住傅紫霏的手,笑道:“小姑娘家要聽大人的話。
你姑姑讓你做什麽,你就聽著,錯不了。
”
代王妃目光微閃,小聲叮囑明珠:“人多事雜的,你自己小心。
”
明珠點點頭,帶著素蘭和冬蕙沿著路慢悠悠地往院子深處走去。
王府裡在辦喜事,仆役來來往往的,素蘭攔住一個仆役,問道:“碎玉軒是在哪裡的?
”
那仆役有些吃驚,但是看到站在陰影裡的明珠,倒也沒有多問,指了方向就走了。
明珠領著素蘭和冬蕙走到碎玉軒外才站住,冬蕙小聲道:“之前一直都有人跟著咱們的,現在走開了。
”
明珠就轉身朝碎玉軒旁的靜聽亭走去,亭子裡果然如她所料,四面都上了軒窗,還被人用鎖從外面鎖住了。
明珠朝冬蕙使了個眼色,冬蕙立刻把那個鎖給弄開了,看得素蘭直怎舌,心想自己以後絕不能隨便得罪這冬蕙姑娘,不然她隨便抓自己一把,自己就得斷胳膊斷腿。
明珠推開亭子門,裡頭黑燈瞎火的,素蘭正要搶上前去扶她,卻見她已經輕車熟路地走進去了:“你們倆都進來,把門關好。
”
冬蕙是練過的,夜裡視力也極佳,隻一會兒的功夫就看清楚了這亭子裡的陳設,出乎意料的舒適,並不像是平時沒有人來的。
素蘭則是站著不敢動,抓住冬蕙的手才勉強往前挪了兩步。
明珠在靠近碎玉軒的那一邊坐下來,輕輕推開了軒窗,風吹過枯荷的聲音立刻傳了進來,對面的碎玉軒漆黑一片,就連廊下掛著的大紅燈籠也是熄滅了的。
在這裡並看不清楚對面的情形。
過了兩個呼吸的時間,碎玉軒那邊傳來了第一聲女音:“英王殿下,您這是想好了吧?
”是江珊珊的聲音。
緊接著,就聽見宇文初道:“想好了,如你所願。
”
“我不信,您得拿出誠意來。
別哄騙我入了府,就把我拿捏著磋磨死了,叫我竹籃打水一場空。
那什麽側妃,也叫我有命去當沒命去做。
”江珊珊的聲音騷媚入骨,若不是親耳聽見,很難讓人相信平時裝得一本正經的她居然會發出這種聲音。
冬蕙和素蘭兩個人都不會呼吸了,驚駭地看向明珠。
然而黑暗裡她們什麽都看不清楚,隻能聽見明珠平緩的呼吸聲。
宇文初的聲音冷冰冰的:“我既然答應了你,當然不會胡來,你不是傻子,我也不是傻子。
你說你有這些東西,也隻是你自己說的而已,口說無憑,你總得拿出點誠意來。
”
“呵呵……”江珊珊輕笑了兩聲,低聲道:“可是我對殿下相思入骨,好不容易有此機會和殿下私下相處,實在是忍不住想和您親近親近呢。
為表誠意,殿下香我這裡一下,如何?
”
這個臭不要臉的賤人!
素蘭差點忍不住破口大罵。
冬蕙則很是替自家王爺感到著急,然而也不能跑去阻止這事兒發生,隻能壓低了聲音,安慰明珠的同時也是在說服自己:“殿下這是在虛與委蛇!
那個賤人引咱們來這裡,就是想惡心王妃的。
她不安好心,王妃一定不能上當啊!
”
明珠勾起唇角:“不要擔心,我知道,安靜聽著。
”
明珠的心分成了兩部分,一部分是冰,提醒她千萬要冷靜;一部分是火,燒得她憤怒不已。
正如她很清楚地知道,她需要周女史出來對仗江珊珊一樣,然而看到周女史對著宇文初大獻殷勤,她就格外忍受不了,隻能趕緊躲開,不然當場就得發飆。
要做一個賢良大度到忘我的人好不容易啊!
真是太為難人了。
明珠歎口氣,側著耳朵繼續聽戲。
若是宇文初膽敢親了江珊珊,她就再也不要他親她了,哪怕他把嘴唇洗破三層皮,再用青鹽醃三天,她也不許。
然而,碎玉軒裡啥聲音都沒有再傳出來。
黑暗裡,冬蕙和素蘭都覺得周圍驟然冷了幾分,素蘭不自禁地抓住了冬蕙的手,冬蕙也反過去握緊了她的手,兩個丫頭相依為命,全都很想哭。
明珠站了起來,她差點就要忍不住衝進碎玉軒裡去,現場觀摩宇文初和江珊珊到底在做什麽。
不過她去了又能怎麽樣呢?
破口大罵,然後推搡打鬧?
沒有用,黑燈瞎火的,還容易讓自己和孩子受到傷害,讓別人渾水摸魚。
於是她又坐了下來。
就在此時,碎玉軒裡突然發出一陣不同尋常的聲音,似是人被捂住嘴劇烈掙紮之後發出的嗯嗯聲,同時還有家具被撞倒後發出的沉悶聲。
“冬蕙,你去看看!
千萬保護殿下。
”明珠驚訝之後,發出了第一道指令,宇文初是她和傅氏最大的籌碼,傅氏的前途就靠他了,絕不能讓他出事。
江珊珊的名堂太多了,心思又惡毒,誰知道會怎麽對付宇文初,她不能不管。
冬蕙往前衝了兩步,然後又站住了,語氣堅定地道:“王妃恕罪,奴婢不能去。
殿下把奴婢撥到王妃身邊那天起,就說了,奴婢的首要任務是護得王妃平安,此外其他都不關奴婢的事。
”
明珠急得紅了眼:“我哪裡有事?
我的話你也敢不聽?
”
冬蕙固執地道:“平時無事,奴婢自然要聽王妃的話,但此刻明顯就是不太平,請王妃恕罪。
”又小聲道:“王妃您放心吧,這院子裡可不止是奴婢一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