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這是在威脅我?
”宇文佑猛地擡頭,怒目而視,冷笑:“傅明珠,你可真高看你自己,你以為,經過了這麽多事,我還會給你留顏面?
別逼我讓你丟臉。
”
明珠搖頭:“我不是高看自己,也不是威脅你,我隻想問你,這場戰鬥,你認為誰會贏?
你就那麽想要匈奴人長驅直入,燒殺搶掠,驅盡我大夏子民為奴嗎?
”她壓低了聲音:“如果我沒有猜錯,有人一定給了你命令,讓你想辦法弄死幾個學生,引起衝突吧?
”
宇文佑盯著她看了一會兒,饒有興緻地笑了。
明珠見宇文佑笑得古怪,便挑眉問道:“難道我說錯了?
”
宇文佑輕笑:“那麽,你認為那個給我命令的人是誰呢?
”他逼近一步,俯瞰著她,輕聲道:“總不會是你經常入宮盡孝奉承的太皇太後吧?
”
明珠面無表情:“誰知道呢?
我隻是覺著,以你的性情和與我的恩怨,你應該是最想看到我們倒黴的人。
”
“對啊,我真是恨透了你,恨不得把你拆骨入腹!
讓你永世不能超生!
”他若是此生注定要下地獄,便讓她跟他一起好了……宇文佑按壓下心頭翻滾的怒火和恨意,還有那一股子揮之不去的悲涼,看向一旁斑駁的樹影,唇邊漾起一絲諷刺的笑意:“你猜錯了,讓我在這裡值守的人是六哥,他若不信我,又怎會讓我來做這件事?
”
明珠淡淡地道:“被迫去做一件事和心甘情願做一件事,完成的效果是兩回事。
”
宇文佑朝她亮出一排白牙:“和你又有什麽關系?
你快滾吧!
這些事自有人來操心,你跟著瞎忙個什麽呢?
我若是你,隻會去想想,這個事兒究竟會不會扯到我身上去。
”
明珠有點不能明白他的話,這個事怎會扯到她身上去?
宇文佑不耐煩:“你還不走?
不怕人家再把你和我扯到一起去?
”他誇張地朝她作揖:“求求你了,攝政王妃,給我留條活路吧,我六哥可兇了,再有一次,他該要我的命了。
”
話說到這個地步,是不能繼續下去了,盡人事知天命吧。
明珠示意素梅放下車簾,讓車夫趕車。
宇文佑目光陰沉地看著明珠的馬車,握住劍柄的手濕濡一片。
他的副手杜明湊上來:“殿下,那邊有人在鬧事了。
”
是十多個太學生放棄了靜坐,手挽著手朝宮門衝擊而去。
而剛才被人請走的越國公安正平不知被什麽事絆住了,還沒有回來,帶著人匆忙趕過去的是他手下的心腹將領。
若是要動手,這就是最好的機會。
隻需要稍許做點手腳,就能讓場面失控,從而達成某些目的。
杜明緊張地咽了一口唾沫:“殿下,咱們……”
一念天堂,一念地獄。
他是真的想要讓宇文初不得好啊,可是……宇文佑松開刀柄又握住,目光沉沉地道:“不,還不是機會,帶人上去幫越國公的忙吧。
”
杜明有些驚詫,四處看看,緊張地道:“是不是那一位……”他想問,是不是攝政王表面上迫於壓力讓他們來這裡處理這件事,實際上另有安排,或者說,這就是一個圈套?
畢竟最近這兩天死的人都不是簡單角色,不清楚內情的人都難免有些自危,誰知道下一個死去的是不是自己呢?
宇文佑不耐煩:“讓你做你就做,囉嗦什麽?
”說完轉身大步走開,冷冷地道:“誰要是敢不聽我的話,我便叫他身首異處!
”
沒有錯,今天他來這裡處理這件事,就是暗裡得了太皇太後的示意,讓他借機造成混亂,讓場面失控,最好再死幾個人,從而把這場動亂擴大開去。
總之,怎麽能破壞宇文初的名聲就怎麽做。
但是他今天不想去做這件事,不是因為他同情或是信服了宇文初,而是因為他姓宇文,中山王可以禍亂謀反,但是匈奴人絕不可以踏進宇文氏的家門,殺戮大夏的子民。
杜明糾結地站在樹蔭下,一時拿不定主意。
一個賊眉鼠眼的小太監順著牆根走過來,注視著宇文佑的背影輕輕冷笑:“喲,臨安王要臨陣倒戈啊?
杜僉事,你可不能犯糊塗啊。
”
憑良心說,臨安王這個人雖然脾氣古怪也很傲慢,但也不算太壞,這件事上頭嘛,杜明也隱約猜得到他在想什麽。
已經窮途末路,還敢拒不執行太皇太後的命令,讓人還是有點佩服的,不過嘛,拿人錢財與人消災,何況自己隻是個小小的六品小官,脖子怎會有堂堂郡王爺的硬?
杜明幾乎是瞬間就下了決定:“小肖公公放心,卑職一定會完成任務的,還請您在娘娘面前為我美言幾句。
”
小太監道:“好說,好說,快些吧,錯過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
”
杜明迅速召集了人手,氣勢洶洶地朝著太學生們衝了過去,這時候禦林軍已經和衝擊宮門的太學生們直接對上了,但都是以勸阻為目的的,並不動手傷人。
杜明看到一個年輕俊秀的太學生,神情張皇地被洶湧的人群擠來擠去,一副要哭出來的表情,另有幾個看上去好像是太學生中的領袖人物的讀書人,在遠處高聲喊著他的名字,並且盡力朝他這邊擠過來。
就是這個人了,年輕、斯文,沒有什麽閱歷,隻憑一腔熱血就敢衝到街頭,但是人緣又很不錯,關心他的朋友不少,而且他的朋友還挺厲害的樣子。
杜明看準了那個太學生,拔出佩刀,對著他的頭狠狠劈下去,同時大聲罵道:“兔崽子!
叫你對爺爺我動手!
這是要造反嗎?
”
若是在平常時候,每一次在街頭鬧事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被鎮壓被暴打甚至丟了性命都是常事,但是在今天這種情況下,死一個人便意味著更大的衝突即將到來。
隻要這個年輕的太學生死了,今天這裡就會血流成河,而太學生,是國家未來的棟梁和人才,宇文初的名聲將臭不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