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初道:“這個暫時不好下定論,一切皆有可能。
”
明珠見他神情凝重,仔細想了一會兒,湊到他耳邊小聲道:“我知道殿下懷疑林先生是誰。
”
宇文初反倒驚訝了:“我懷疑他是誰?
”
“祝先生。
”明珠得意洋洋地道:“我記性可好著呢。
當初我才進府時,不是鬧出了秋紋和蓮生的事情嗎?
蓮生當時招供,說她小時候是被一個叫祝先生的人救下並收養的。
她說這位祝先生長得年輕又好看,會唱很好聽的歌,吹很好聽的曲子,平時從來不會罵人的。
不是正像林先生嗎?
”
這位祝先生收養培訓了無數的孤兒,送入京城各大宅邸裡,有任務時才會聯系這些棋子,在京城中像蜘蛛一樣地織就了一張巨大的網,正是中山王手底下最得力的乾將。
杜蘅也來信告知,此人近期入了京城。
林先生出現的時機和外形條件都和這個祝先生類似,宇文初的確懷疑他就是祝先生,因此才會在王阿牛被狼咬傷一事上反覆糾纏。
但他沒有想到明珠竟然如此敏銳,這麽快就察覺到了他的看法。
他生出了幾分興趣:“可我看你剛才十分內疚,覺得薄待了林先生。
”
“雖然內疚,但我還是會防著他,這可是關系到身家性命的大事,輕率不得。
”明珠鄭重其事地道:“但我覺得他不會是祝先生。
”
宇文初越發感興趣:“何以見得?
”
明珠分析給他聽:“時間上不對。
蓮生比我小,滄州大水的時候,殿下應該有印象,我已經在學琵琶了,林先生那幾年一直都來給我授課,哪裡會有空去滄州找孤兒訓練他們做細作呢?
”
說完第一點,見宇文初沒有反對的意思,又接著道:“第二,他告訴我他認識烏孫郡主,去過烏孫,他若是祝先生,就該知道我們和臨安王府不合,應該是有意隱瞞此事才對,而不是特意說給我聽。
第三,此次王阿牛被狼咬傷一事,是他主動把人送過來的。
倘若他真是祝先生,設了這麽一個局,會特意自己跑上門來提醒我們嗎?
所以我覺得他不是祝先生。
不過這隻是我個人的看法,殿下若是覺得不妥當,也請批評指正。
”
“說得很有道理。
”宇文初稱讚了她一聲,仍然不肯讚同她的觀點:“有句話叫做實則虛之,虛則實之。
沒有確實的證據之前,我永遠都當他是祝先生之一。
”
“祝先生之一?
”明珠不明白這是什麽意思。
“也就是說,他可能是祝先生,也有可能是祝先生派過來幹擾我們視線的假祝先生,總之他和這件事脫不掉乾系。
不信你等著瞧。
”宇文初十分自信,“要不要和我打個賭?
”
明珠道:“賭什麽?
”
宇文初湊到她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明珠聽得臉紅紅:“你想得美!
”
“早知道你賭不起。
”宇文初懶洋洋地靠到榻上去,擺出一副十分瞧不起她的模樣:“連這麽點魄力都沒有,還想獨霸後宅。
”
明珠立刻炸了毛:“不然呢?
不然你想怎麽樣呢?
又想喝補腎粥啦?
”
“就算是喝了補腎粥也是補到你身上去。
”宇文初壓根就不怕她:“我就想剛才和你說的那樣,行不行吧?
乾脆點。
”
明珠的好勝心被他激起來,用力和他擊掌:“賭就賭,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
殿下輸了是要怎麽說?
”
宇文初笑得曖昧:“任由王妃處置。
”
“就這樣說定了!
”明珠摩拳擦掌:“看我把林先生這幾年的行蹤查個仔仔細細。
”
宇文初和她打擂台:“看我不把他的真面目撕開了放給你看!
”他壓低聲音:“我吃定你了!
”
明珠瞪他,他毫不示弱,和她對視,瞪著瞪著,倒是明珠先紅了臉,挪開目光小聲啐道:“不要臉的。
”
宇文初也不和她計較,微笑著繼續看他的帳簿。
傍晚時分,去打聽消息和找小狼崽的人都回來了,一共帶回來三個消息,一是狼叼走孩子的事情隻有這麽一樁,其他地方發生過狼咬死牲畜的事,傷人的並沒有。
二是那頭母狼的小狼崽當時是被找到了的,但因為人們群情憤恨,小狼崽們全都被打死了。
三是林先生中途下了車,不知所蹤。
宇文初去前面查看母狼和小狼崽的屍體回來,進門就道:“你和我打的賭估計是你輸了。
你先做好準備吧。
母狼有四隻哺過乳的乳房,狼崽子卻隻有三隻,少了一隻。
我懷疑母狼並不是被狼群趕出來或者是饑不擇食才跑到村裡來打食,根本就是報復殺人。
王家人既然和狼並沒有結仇,那麽就隻有住在他們家的人和母狼結了仇,要麽這個人殺死了那隻小狼,要麽就是藏匿了那隻小狼,母狼才會尋蹤而來,進而殺人報復。
我又讓人去王家附近搜查了,一定能找出那隻小狼來,你等著瞧吧。
”
連這個他都懂?
明珠不服氣:“誰說母狼有四隻哺過乳的乳房,就一定會有四隻小狼的?
也許其中一隻小狼胃口大,要吃兩隻才夠呢?
按殿下的說法,人一次就該生兩個孩子咯?
”
宇文初笑了起來:“你若能一次生兩個,我正是求之不得,不過我看你是沒有這個本事的。
你也別擔心,孩子不吃也有人吃。
”
明珠傻了片刻,猛地捶了他兩下:“我看你真是憋瘋了,說什麽都能往那上頭扯,還能好好說話嗎?
”
宇文初一本正經地道:“我說什麽了?
不是正在給王妃答疑解惑麽?
我說有四隻小狼,就一定有四隻小狼。
不信咱們賭。
”
明珠想到他那個賭約,羞得把眼睛捂住,道:“不賭,不賭,你是個壞人。
”
宇文初哈哈一笑,也就不逗她玩了,兩個人一起吃過了晚飯,親親熱熱地收拾了睡覺。
次日清早,侍衛們又用籠子拎來了一隻奄奄一息的小狼,說是從王家找到的,找到時小狼被人用布條紮著嘴,扔在櫃子裡,櫃子虛掩著,那間房正是伺候林先生的童兒住過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