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九卿看了郝雲孫一眼,郝雲孫上前行個禮,微笑著道:“由在下來為貴客解惑吧。
想必貴客已經知曉了這本書的來歷格外不凡,按理,杏林之人都該以救死扶傷、懸壺濟世為己任,老師有了這樣的奇書,應該分享才對。
但天底下總有那許多的惡徒,得了這奇書不但不會造福百姓,反倒會獨佔並殺盡知曉之人,為的不過一個利字而已。
老師守護這書多年,等的隻是有緣人,有決心有毅力,心誠肯吃苦,再看個人天賦和造化。
早前江先生幾次來訪,都不敢進密室,這次王妃過來,不管您能記多少,他此生都將再無機會見到這書。
規矩說難不難,說簡單也不簡單,每一個想要挑戰的人都會在在下的陪同下進入密室,靜心觀摩兩個時辰,之後能記誦下多少就算多少。
不知貴客可否明白了?
”
“明白了。
”明珠小心謹慎地問道:“觀摩完畢之後,府上是否可以提供紙筆以供默寫呢?
”
郝雲孫笑道:“那是自然,所以適才彩雲小師妹說要給王妃多點一盞燈。
”
那個圓臉圓眼的小姑娘原來叫彩雲啊,明珠一笑:“如此,多謝她了。
我今天累了,需要休息,打算明日一早用過早飯之後再入密室觀摩秘籍,不知可否?
”
拾九卿道:“可。
雲孫,你領貴客下去歇息,要好生伺奉,不得怠慢。
”
明珠給拾九卿行了禮道過謝才告退,江州子留在室內,滿臉敬仰地看著拾九卿,虔誠地道:“老先生,聽說您要見小子?
可是有什麽吩咐?
”
拾九卿道:“也沒有什麽,不過是想問你兩件事罷了。
”
明珠站在廊下等了一會兒,見室內氣氛和睦,江州子並不會有什麽危險,這才放心地跟著郝雲孫下去休息。
他們住的地方和拾九卿的青石院子隔著一片金黃色的稻田,是間精巧的小木屋,門前搭了個露天的台子,一直延伸到稻田裡去。
坐在門前就可以看稻浪起伏,再將煙碓山的景色一覽眼底。
冬蕙和那個叫彩雲的小姑娘要了些艾草,忙著到處熏蚊子:“這房子吧,建在稻田邊,好看是好看了,就是蚊蟲特別多。
”
彩雲笑道:“那是因為地方不大啊,除了老師可以有院子,其他人的房子全都是建在稻田裡的,其實也沒什麽,窗上糊了細紗,進出關門,再用艾草熏一熏,床頭掛個避蚊蟲的藥包,就沒事了。
”又熱情地問明珠:“王妃,晚飯給您做泥鰍鑽豆腐好不好?
就是這田裡抓的泥鰍,現抓現吃,豆腐也是自己種的豆子自己磨的,可好吃了。
”
客隨主便,明珠根本沒有好挑剔的,何況這道菜聽上去就很不錯,便認真謝過了,站在木台上遠眺風景,問彩雲:“我可否在這周圍走走看看?
”
彩雲想了一會兒才道:“隻能在附近,不能越過水渠。
”
明珠謝了,由葉修陪著去散步。
彩雲不許他們越過水渠,他們便沿著水渠走,然後發現,這崖頂的水渠、稻田、小路、房屋、樹木什麽的,被安排得非常富有規律且很巧妙,最大限度地利用了空間,而且看上去非常美麗。
葉修看得直皺眉頭:“王妃,這位拾九卿,的確不是個普通人。
您看那個水車,好像有點不對勁。
”
明珠踮起腳往遠處看去,看到崖頂所有的水渠最後都集中在一起,匯成了一股又急又快的水道,水道下方豎著一個極大的水車,水車上綁縛著很粗的繩索,就連她隔了這麽遠,也可以看到那些繩索的存在。
她剛想靠前去看看,就被笑嘻嘻跑過來的彩雲攔住了道:“王妃,您看,剛抓的泥鰍,可肥了。
”說著就拿身子擋住了明珠的視線,“天快黑了,我們回去吧。
”
明珠心中雖然存疑,卻也沒有多言,安靜地跟著彩雲走了回去。
晚飯是彩雲和她的一個師姐過來做的,相比彩雲的活潑率性,這位叫做木漣錦的師姐穩重多了,始終溫柔而笑,但絕不多說一個字。
等到明珠他們吃好了晚飯,木漣錦就很認真地吩咐明珠:“山裡不比山外,夜裡風涼,路又狹窄,還會有毒蟲出沒,請幾位客人夜裡就不要外出了。
”
各個地方都有各個地方的規矩,他們是來學習那本醫書的,並不是來打探別人秘密惹麻煩的,明珠嚴肅認真地應了:“請放心吧。
”
彩雲不想走,被木漣錦闆著臉拖走了,兩個人一路拉拉扯扯的,似乎發生了爭執。
葉修一直微閉著眼坐在木台上養神,等那二人走遠了才睜開眼淡淡地道:“做師姐的在罵師妹不懂事,差點洩露了老師的秘密,做師妹的不服氣,說老師如果真的不想讓人知道這裡的事情,就不會讓攝政王妃上來。
這地方到處都透著古怪,我們都小心一點吧,冬蕙,你值上半夜,我值下半夜。
”
值夜通常都是上半夜最好值,因為可以一覺睡到天亮,不似值下半夜的睡到中途被人叫醒會很痛苦。
明珠把這視為葉修對女孩子的照料,卻見冬蕙闆著臉道:“多謝,但我想值下半夜。
”
葉修笑笑,沒有多話。
明珠覺得這兩個人有點不對勁,但想來想去也沒想明白,索性不管了,安心養神,準備全力應付明天的考驗。
將要休息時,江州子也被人送了過來,進門就唉聲歎氣:“差一點過不了關。
”原來拾九卿把他留下來,第一件事是問他,是不是無論如何一定要看到這本書,哪怕因此丟了多條人命也在所不惜?
“我就說,不是的,我雖然很想很想,但並不想要大家為此喪命,特別是身邊親近的夥伴因此送命,我很內疚,很後悔,覺得應該等政局平穩了再來,都是我的錯。
”江州子突然走到冬蕙面前,給她行了一個大禮:“對不起。
”
冬蕙白著臉顫抖著嘴唇一言不發地轉身走了出去。
明珠示意葉修跟出去看看,問江州子:“然後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