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初輕手輕腳地在明珠身邊躺下來,目不轉睛地盯著她。
對於素錦,他是感激的,差一點他就沒有明珠,壯壯就沒有娘了,所以不用明珠吩咐,他也會盡全力報答素錦的家人。
不光是為了那一份感激,也是為了鼓勵明珠身邊伺候的人,在他看不到、顧及不到的情況下,盡力護著明珠。
有些事是暗衛做不到的,他覺得貼身伺候的人中,光是一個冬蕙已經不夠了,明珠的身邊需要更多這樣的人,還有壯壯身邊也是。
倘若他的生活中沒有他們母子相伴……光是這樣想一想,他就覺得難以呼吸。
他把明珠和壯壯一起抱到懷裡,把他的那顆頭也一起埋到壯壯的繈褓上去了,明珠使勁推他:“你湊什麽熱鬧?
壯壯經受得住麽?
你那麽沉!
壓著我的寶寶了!
”
宇文初無奈而鬱悶地讓到一旁去,難得他不端著,想要真性情一回,她就這樣打擊他!
想表示一下不滿吧,明珠現在聽不見,以後也不知道能否聽得見,宇文初難過起來,撫摸孩子似地撫摸著明珠的發頂,隻要她和壯壯都好好兒的,這算什麽啊。
他的手掌寬且溫暖,動作溫柔又體貼,明珠覺得很舒服,就睜著眼睛看著壯壯,躺在他的胳膊上,漸漸的發了困。
宇文初見她睡著了,這才輕輕起來,戀戀不舍地看了這熟睡的母子倆一回,低聲叫素蘭和鄭嬤嬤進來守著。
因為壯壯被留在府裡,素蘭和鄭嬤嬤也都被明珠留下來照顧壯壯,二人算是逃過了一劫。
隻是想到無辜慘死的素錦,還有明珠失聰的事兒,心裡怎麽都高興不起來。
宇文初見二人臉色不好看,淡淡地道:“我知道你們心裡不好受,我和王妃心裡也同樣不好受。
不過越是這樣,我越希望你們能讓王妃高興一點,而不是看到你們的臉色就想起傷心事來。
”
好的奴仆就該有這個本事,不能把心事帶到臉上來,讓主人看著就覺得心情不好,卻又不能讓主人覺著你的笑容刺眼不懂事。
素蘭和鄭嬤嬤挨了訓,連忙收拾了情緒,一左一右地在床前站住了,安靜地守候著明珠和壯壯。
宇文初出了迎暉堂,直接就去了傅相府。
離出事已經過了一夜,此時天光大白,然而因為全城戒嚴的緣故,街上基本沒有人在走動,但凡這個點兒還敢在街上走動的,不是朝廷命官就是和官府有關的人,再不然就是家裡出了急事不得不出來走動的人。
宇文初一路走去,看到好幾戶人家都掛了白燈籠,隱隱還有哭聲傳出來,知道是昨天在傅相府出事的人家,便吩咐隨行的周書屹道:“回去後給出事的人家送一份厚禮吧。
”
這是意外,沒人希望發生,但是一旦發生了,那就要積極應對,最怕就是有人居中挑唆,挑起這些人對傅相府的怨憤,畢竟是去參加傅明正的婚禮才出的事兒,傅氏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傅相府肯定也會送厚禮過來彌補賠禮,但是不一定能壓得住這些人的怨憤,那麽他就再加上一份。
兩邊聯手,在這京城裡敢公然和他們唱反調的人還不多,當然,這是在最不好的情況下,最好的結局就是大家同仇敵愾,一起聯手對付中山王。
宇文初的擔心是完全有道理的,傅相府外果然有人停屍鬧事。
鬧事的是工科給事中梅凜之的家眷,說起這個梅凜之,也是夠倒黴的,他本是清流中比較活躍的人物之一,自是不該來傅相府這種專權的外戚權臣家中來喝喜酒的。
不過他特別好詩詞,和傅三爺傅明清特別談得來,傅明清嚴厲要求他來參加傅明正的婚宴,不然就要和他斷交。
他舍不下傅明清的好詩詞好字畫,隻好勉為其難地走這一趟。
因為怕給其他清流發現,他就隻帶了一個心腹小廝,打算晚到早退露個臉就走,沒想到他運氣不好,才進去就遇到了大事兒,更加倒黴的是,他的心腹小廝就是個壞東西,絲毫不顧這麽多年的主仆情義,當仁不讓地把他給炸死了。
於是麽,他的家屬在一群清流的鼓動和幫助下,一不要賠償賠禮,二不管經過如何,隻論自家好好的人來了傅相府就死了,傅相府必須要給個說法,找出兇手。
什麽,你說兇手就是梅家自己的奴仆?
對不起,死無對證,你們必須得拿出證據來。
誰知道是不是你傅相府平時作惡太多,引起民憤,導緻朝廷命官被害死的?
所以必須得給個說法!
梅凜之身份特殊,處理不好就會引起清流的極大反彈和怨憤,進而影響傅氏和英王府在士林中的聲譽。
周書屹聽著梅家老太太的淒慘哭聲,由不得的皺起了眉頭:“這些窮酸,成日不乾正事兒,就隻知道給人添亂添堵。
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還以為自己堅持的就是正義呢。
”
宇文初淡淡地道:“話不這麽說,這天底下總要有各種各樣的人存在才有意思。
清流有清流存在的道理,不過是看當事的人怎麽處置罷了。
”隻要梅家人不是中山王的爪牙,他就有自信把逆勢扭轉過來,你不是要破壞我的名聲麽?
我就讓你千夫所指。
堵不如疏,就如一個膿瘡,與其一直防著不讓它破皮,由著它在內裡腐爛生蟲,還不如把它完全挑開了,讓它完全展露在陽光底下,該割就割該剜就剜,才能永絕後患。
看到宇文初的馬車,梅家的女眷就撲了過來,跪在車前淒慘地大聲嚎哭:“英王殿下,英王殿下,冤枉啊,您要替我們伸冤啊。
”
有看熱鬧的,就得意洋洋地想,向女婿告老丈人的狀,這女婿是管呢,還是不管呢?
哄騙呢還是嚇唬呢?
怎麽弄都脫不了嫌疑就對了。
宇文初下了馬車,和氣地親手將梅家老太太扶起來了,先溫和地安慰了一回,淡定地道:“既然覺得冤枉,那就去遞狀子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