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老狐狸精
段怡擡起頭來,一雙眼睛又大又閃,充滿了無辜,“當年遇難,承蒙江南道小崔將軍搭救,我當時身無長物,便將那根簪子,當作謝禮,贈與了小崔將軍。
”
“祖父現在是想要將送出去的東西,討要回來麽?
傳世之寶,什麽傳世之寶?
”
段文昌深深地看了段怡一眼。
“楚光邑死的時候,有沒有同你說,你生得很像楚歌?
”
段文昌不說則已,一說便是語出驚人。
段怡心頭一震,握著棋子的一頓,雖然她及時的反應了過來,落了子。
但她知曉,她這一震,無疑已經告訴了段文昌她的回答。
她想著,擡起頭來,“他的確這麽說來著。
所以今日祖父來這裡,是要同我說陳年往事?
”
“賊丫頭,祖父來了,一杯茶都不給泡的麽?
”
段怡挑了挑眉,拿起一旁的茶盞,給他倒了一杯茶,“我慣常隻給死人敬茶,瞧著祖父還喘著氣兒,便忽略了,還望祖父莫要怪罪。
”
段文昌接過茶盞,輕輕地喝了一口。
“你這丫頭,說話這般陰陽怪氣的,也不知道是跟著誰學的。
老夫性子悶,段家人多半不擅言語;你外祖父性子直,說話從不彎彎繞繞的。
”
“你都是哪一邊都不像的。
我剛剛從顧家回來,聽到你外祖父提起你,是以突發奇想的過來看看。
也是,當年遇到那樣的變故,難為了你性情大變。
”
段文昌說著,搖了搖腦袋,面露回憶之色。
“你是楚歌後人,又生得同她頗像,是我著相了,想著那簪子應該物歸原主。
可沒有想到,不管是楚歌還是你,都沒有留住那根簪子。
”
段怡心頭又是一震,這老摳子今夜是不打算讓她睡了。
簡直就是提著一面銅鑼在她耳邊敲,每敲一下,便是一記暴擊。
“我是楚歌後人?
”段怡追問道。
段文昌握緊了茶盞,有些懷念地看了段怡一眼,“嗯。
你守祖墳那麽舊,應該知曉的,在咱們家墳山的東北角,有一處無字碑。
楚歌便葬在那裡。
”
“我曾經聽她說,她的祖籍是錦城。
不過她的父親,做了宮中近衛,是天子親信。
楚家不講究那麽些男女之別,她習武天資高,便走了父親的老路,成了天子近衛。
”
“我們認識的時候,我還不過是一個上京趕考的窮書生罷了。
一晃過了這麽多年,物是人非,不光是她死了,楚光邑也死了,就隻剩下我一個人苟延殘喘了。
”
段怡眯了眯眼睛,“你同我說這些做什麽?
”
她連段思賢同顧杏都並未放在心上,就更加不會在乎素未謀面的所謂血親楚歌了。
段文昌輕歎了口氣,“你不必像刺蝟一樣,我同楚光邑設局,讓你來劍南守祖墳,全然是為了你好罷了。
雖然我有私心,但是卻並無害你之意。
”
“我來這裡,是想要把這個東西給你,下一回,就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
”
段文昌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個狹長的盒子來,推給了段怡。
“這盒子放在我的書房裡許多年了,我一直都沒有打開過。
當年楚歌被人殺害,我找到她的時候,已經晚了一步。
”
“那根寶葫蘆簪子,還有這根九節鞭,便是她的遺物。
從前你不會武功,我便隻給了你簪子。
現如今,這個也是你的了。
”
段文昌說著,將那盒子打開來。
盒子裡頭,放著一根九節鞭,雖然已經磨損了,但看上去幹乾淨淨的,並不破舊。
段文昌有些懷念的摸了摸那鞭子,“楚歌性子十分的豪爽,像是江湖遊俠。
她自幼學的九節鞭,卻覺得鞭子不如長劍有君子風度,是以在腰間掛了一柄劍。
”
“若是碰到不厲害的對手,便拔劍來打,若是碰到厲害的,就掏九節鞭。
你使長槍的,平日在內宅裡帶著不便利,便拿這個鞭子防身罷。
”
段怡看了那鞭子一眼,“你用筷子吃飯的,但筷子看上去不豪爽,明日起便用瓢吃吧。
我倒是想要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可惜沒有這個本事。
”
“祖父這般舍不得,還是自己留著罷。
楚光邑是你殺的麽?
”
段怡陡然問道。
段文昌一愣,搖了搖頭,果斷的說道,“不是我殺的。
”
段怡若有所思的看著他,又問道,“那我可是姓段的?
”
段文昌遲疑了片刻,站起了身來,輕歎了一口氣,“你自然是姓段的。
”
他說著,拿起了自己的拐杖,朝著門口走去,走到一般,又回過頭來,目光如炬的說道,“段怡,你若是真聰明的話,去勸勸你外祖父。
劍南道獨木難支,識時務者為俊傑。
”
“六年之前的事情,並非陛下所為。
咱們老了,不能不服老,該為後輩打算了。
”
“武將就是榆木腦袋,說不通暢。
你呢?
”
他說著,袖子一甩,朝著門外行去,腳步聲越來越遠,漸漸地,便聽不到了。
段怡拿著一枚白色的棋子,在手中摩挲著,腦子轉得飛快,段文昌跑來這裡嘰嘰歪歪了一通,卻是又不說清楚,到底是何來意?
她是楚歌的後人,可也是姓段的……
那麽是不是說,段思賢根本就不是盧氏親子,而是段文昌同楚歌的兒子?
亦或者說,她的生父亦或者生母另有其人,乃是段文昌同楚歌生在外頭的孩子?
先前她便這樣猜測過,今日段文昌來給她證實了。
段怡想著,靈光一閃。
老夫人既然知曉寶葫蘆玉簪的存在,且懷疑段文昌把真簪子給了她。
那麽就說明,老夫人知曉楚歌的存在,並且知曉她生得同楚歌十分的像。
小段怡五歲來了錦城,從那時候起,一直到段文昌給她送簪子,這段時間,段文昌再也沒有見過她。
那說明,她五歲的時候,已經可以看得出,眉眼之間,十分像楚歌了。
不然的話,段文昌根本就沒有見過後來的她,又怎麽會知道他像楚歌呢?
要麽,她一出生就被換了,到了五歲的時候,實在是藏不住了,所以段文昌送了她回錦城;要不就是如她說想,段思賢是楚歌的兒子。
當然還有可能,就是段文昌說她還是姓段的,不過是誆人的話。
隻是想要她偏向於段家罷了。
可若是如此,他今日就不該同他說楚歌之事。
不對,他究竟為何今日要莫名其妙的跑來,說楚歌的事?
有何寓意?
段怡晃了晃腦袋,嘀咕道,“老狐狸精,好似說了許多,又好似什麽也沒有說!
倒是把我知曉的事情,套了去!
”
她正想著,知橋同知路一並走了進來。
“姑娘,都辦妥當了。
”
“姑娘,信已經送到了,這是你要的藥。
”
段怡收起了思緒,衝著門口二女點了點頭,“很好,早些休息,明日一早,知橋隨我出發。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