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較於淩峰,如風的情況顯然要更加嚴峻,說到底,她連仙道修為都沒有,隻是憑借著小灰的春滋靈力護身,抵抗著那股恐怖的湮滅之力。
“大水牛,我們……我們會死在這裡嗎?
”
終究隻是十幾歲的孩子,眼睜睜看著自己和淩峰的身形正在一點點潰滅消散,如風此刻已經徹底慌了神。
“不,我們不會死!
”
淩峰伸手握住了如風執劍的手掌,當兩人共同握住那柄渾沌融合之劍,霎那間,劍鋒之上,驟然迸發出萬丈神光,將這片宛如煉獄深淵一般的時空,映照得一片熾白。
“在那神樹將我們卷入這片時空的同時,無疑也將自身暴露在了我們的眼前!
”
淩峰眸中,陰陽魚浮動,洞穿那幽暗深邃的虛空,鎖定了那顆宛如心臟一般博動的天神根須核心。
它在受到了生命的威脅之後,憑著本能想要迫切的解決掉淩峰和如風,但正是過猶不及,在這片時空之內,果然能夠調動最強大的湮滅之力,將淩峰二人徹底形神俱滅。
但同樣的,如果在這片時空中,受到淩峰的攻擊,也將沒有任何緩衝的餘地。
淩峰和如風一同握住劍柄,體內兩股混沌本源,也在此刻完美相融。
如風凝目望向淩峰,似乎想到了什麽。
但下一刻,淩峰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
“收攝心神,摒除雜念,我們隻有這一劍的機會!
”
如風深吸一口氣,重重點了點頭,旋即毫無保留地將小灰的春滋靈力,也全部注入了混沌融合之劍。
“天地混沌一劍!
”
下一刻,淩峰和如風一起,高舉混沌融合之劍,劍鋒鎖定天神根須核心,斬出了一道近乎於完美的弧度。
嗡!
虛空震顫,整個世界,仿佛在這一刻徹底崩塌。
淩峰和如風的身體,也在迅速湮滅。
轟!
而就在兩人的身形,即將徹底潰散的瞬間,一聲巨響,天神根須核心的方向,傳來一陣恐怖的爆鳴之聲!
這片時空,瞬間崩潰。
屬於天神根須的湮滅之力,也如潮水一般迅速消退。
淩峰和如風的法身,也迅速恢復過來。
但緊接著,天神根須核心爆發之處,一股恐怖的能量波動,驟然席卷而來!
天神根須,竟是引爆了之前吸納的所有星核本源!
它已經吞噬了這片玄靈大陸幾乎九成九的星核本源之力。
這股能量的爆發,足可湮滅一切!
“終究……”
淩峰死死握緊拳頭,不甘地望著那恐怖的白光,那吞噬一切,湮滅一切,摧毀一切的白光!
他們已經做到了這一步,但玄靈大陸的毀滅,卻終究還是無法避免麽?
不!
絕不!
淩峰眸中閃過一絲決然之色,旋即拚著最後的一絲力量,強行破開虛空,接著,反手一掌,將如風推向了外界。
“大水牛你要做什麽!
”
如風瞪大雙目驚愕的看著淩峰,但自己的身影卻迅速的後退,接著便被卷入了淩峰撕開的那道虛空裂縫之中。
這也是唯一返回外界的通道。
“不!
不要!
”
如風嘶吼著想要掙脫淩峰的法力封鎖,但淩峰卻隻是朝她露出了一絲苦澀的微笑,“如風,孩子……你要,好好地活下去!
”
下一刻,淩峰猛然轉身,凝目盯住了天神根須最後自爆的光團,發出了一聲高亢的怒吼。
接著,他瘋狂催動起混沌丹田,竟然義無反顧的選擇了將那股星核本源爆發的力量,納入混沌丹田之內。
就讓自己的混沌丹田,作為這股能量爆發的主場,能吸幾成是幾成,至少,將這股自爆的威力,削減到最低的程度,再傳入外界,或許,可以減輕幾分毀滅的力量。
如此,至少應該能為玄靈大陸,留下一線希望吧。
淩峰慘然一笑,臉上浮現出悲壯的神情,沉聲喃喃道:“對不起紫鋒,這次,連累你了!
”
“能夠和主人同生共死,說什麽連累!
”
紫鋒卻灑然一笑道:“這一生,能夠跟著主人一起,已經足夠精彩了!
死而無憾!
”
“也就是你了,若是那賤驢的話,隻怕會滿嘴的抱怨吧!
”
“抱怨歸抱怨,但那賤驢,和主人始終也是一條心的!
”
“是啊!
”
淩峰淡淡一笑,旋即催動混沌丹田,將那摧枯拉朽一般恐怖的力量,瘋狂卷入自己的體內。
噗!
隻是一瞬間,淩峰便猛地噴出一口鮮血,渾身的血管筋絡,也似乎在這一刻炸裂開來,體表直接爆開一蓬血霧。
緊接著,渾身的骨骼,仿佛也被直接碾碎開來。
說到底這具身體,並不是之前的破碎仙體。
而此刻,淩峰隻是憑借著神魂本源,強行鎮壓那股星核爆發的力量。
但饒是如此,這股力量還是遠遠超出了淩峰這具身體所能承受的極限。
隻是短短不到一刻鍾,淩峰便感覺自己的身體,已經達到了崩潰的邊緣。
砰砰砰!
肉身正在不斷崩毀,而他所吸收的星核爆發之力,甚至才不到百分之一!
“就……到此為止了麽……“
淩峰苦澀一笑,終究還是太高估自己現在的能力了。
到頭來,自己還是,誰也保不住,或許,整個玄靈大陸,也隻有身懷春滋靈力的如風,能夠逃過這一劫吧。
如風……
淩峰的意識,漸漸開始變得模糊起來,自己好不容易才蘇醒過來,生命,似乎又一次走到了盡頭。
但還好,如風還活著。
然而,就在此時,一道柔和的白光,忽然籠罩天地,重新出現在了這個世界之內。
淩峰崩毀的肉身,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恢復過來。
而天神根須自爆的力量,似乎被這股白光所阻擋,瞬間凝固了起來。
不,這更像是一種時空法則,這片時空的時間,停止了!
淩峰眼皮驟然一跳,下一刻,卻見是如風,去而複返。
在她身後,還附著著一個有些模糊的影子,即便是淩峰,也完全看不真切。
但,似乎正是因為這道模糊的影子,才能封印住這片時空的時間流逝。
自己擁有著太虛宙龍的時空烙印,後來又得到了龍頭碎片,即使如此,他的天子之眼,也隻能讓時間靜止那麽一瞬而已。
但那個影子,居然能夠封住星核本源自爆的力量這麽長時間!
它的身份,似乎也就呼之欲出了吧!
春滋靈扈!
當初在無墮之墟的時候,淩峰便知曉了小灰乃是春滋靈扈的化身,不知是因為何種原因,選擇了成為如風的伴生靈扈。
也隻有天之九泉的力量,才如此驚世駭俗!
淩峰盯住那模糊的影子,沉聲詢問道:“你是……”
“你不是已經猜到了麽?
”
春滋靈扈的聲音,緩緩響起,明明近在眼前,卻顯得那般虛無縹緲。
“若非如風如此強烈的願力,吾本不該再出現在這世間。
”
春滋靈扈輕歎一聲,“淩峰,你我之間,的確也尚存一絲未了的因果。
”
就在此時,如風梨花帶雨,哭著撲向淩峰,死死抓住了淩峰的衣襟,紅著雙眸凝視著淩峰,“你……你就是我爹爹吧?
”
淩峰微微一愣,但旋即又苦澀一笑,擡手輕輕撫摸著如風的後腦。
雖然沒有回答,但神情之中的慈和溫柔,已然說明了一切。
“我早該想到的,若不是你和我的體內,流淌著一樣的血脈,我們又怎麽會有著一樣的天兵,還能夠如此順利的融合在一起!
你……為什麽,為什麽你要拋下娘親,讓娘親一個人留在那片虛無之地,飽受煎熬!
”
淩峰輕歎一聲,卻不知該如何向如風解釋。
拋棄麽?
自己甚至已經沒有了關於慕芊雪的一切記憶,這或許的確算是一種拋棄吧。
就在此時,如風身後的那道影子,輕輕一擡手。
接著,一串串閃爍著五彩光澤的泡沫,在淩峰身邊懸浮起來。
那些泡沫之中,分明正是慕芊雪在這世間,早已被抹去了的存在。
(PS:關於慕芊雪舍棄自身存在和春滋靈扈的交易,忘記了的可以回頭看看《3345章、伊人正在風中笑》)
“這是……”
淩峰深深陷入這些畫面之中,半晌,眼角不自覺的落下一滴滴淚珠。
塵封……
不,那些被抹去的記憶重新恢復,淩峰不可遏止的失聲痛哭起來。
如風則是撲在淩峰懷中啜泣。
她終於親眼看到了父親和母親的一切過往。
父親,也從未拋棄過母親!
知道這些,對她而言,也便足夠了!
“為什麽這麽做!
為什麽!
”
淩峰死死握緊雙拳,聲淚泣下,他擡頭望向春滋靈扈,“明明是她挽回了一切,但這世界的所有人,卻完全不記得有她的存在,甚至連我,也徹底將她遺忘,這未免太過於殘忍了吧!
”
“這便是交易的代價。
”
春滋靈扈的神情平淡冷漠,隻是緩緩道:“而你之所以能夠找回這些慕芊雪的存在,並非吾有意為之,而是因為那尊蠻古巫龍。
”
蠻古巫龍?
淩峰微微一愣,在放逐之地的時候,自己淨化了那條白骨魂河之後,確實與蠻古巫龍,有過一次短暫的“會面”。
當然,與其說是蠻古巫龍,其實也隻是蠻古巫龍殘存於世間的最後一縷意志罷了。
“前輩,何出此言?”
淩峰微微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春滋靈扈緩緩開口道:“你可還記得那星辰之石?
”
淩峰目光一凝,在蠻古巫龍消散之後,確實曾經將一道“光團”,打入了星辰之石項鏈內。
似乎說是對自己的感謝。
隻是淩峰至今也不明白,蠻古巫龍給自己的謝禮,到底是何物。
就聽春滋靈扈繼續道:“星辰之石,又稱作為三生之石,除卻時光歲月,能夠留下一道道星紀之刻外,本不該有任何外物,能夠將星辰之石破開。
然世間至誠至真的真情,卻能讓三生之石為之主動破碎,也便是所謂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你所得到的那枚三生之石,自被你拾取的那一刻,便已經成為了搜集慕芊雪存在的,容器。
它所汲取的,便是你對於慕芊雪的所有思念之力。
可惜,你已經遺忘了關於慕芊雪的一切存在,而慕芊雪又被困在大黑天業炎之下,這世間本不會再有任何的一絲一縷關於慕芊雪的存在,哪怕是三生之石,也無能為力。
“但事情卻在如風誕生之時,有了轉機。
如風孕育十年方才降生,隨著如風一天天成長,慕芊雪不希望她一生被困於虛無的業火之下,甘願舍棄自身最後的存在,換取了如風脫離大黑天業火的燒灼。
而這種交易的力量,從某種層面來說,也相當於是一種詛咒的力量。
因此,慕芊雪最終魂歸於白骨魂河,因緣際會,你也幾乎在同時間落入放逐之地,慕芊雪的詛咒之靈,自然受到那枚三生之石的召喚,因而會化身無明怨煞,出現在你的面前。
“隨著白骨魂河的淨化,原本慕芊雪也該隨之一同湮滅於世,但蠻古巫龍感念你助他蘇醒之恩,為你保住了慕芊雪最後的存在,封存於星辰之石內。
這,便是一切的因果,淩峰,你現在可明白了?
”
聽罷春滋靈扈的敘說,淩峰這才終於明了一切。
他眸中閃過一絲希冀之色,“前輩的意思,難道芊雪還有機會……”
“未必……”
春滋靈扈搖了搖頭,“星辰之石隻是保留住了慕芊雪的存在,至於復活過來,那卻是連吾也辦不到的事情。
她已經和吾進行過兩次交易,吾的力量,便無法再改變她的因果。
”
淩峰心中又是一沉,接著下意識在胸前摸索,卻並沒有了星辰之石項鏈的存在。
也許,是因為自己肉身的湮滅,那枚星辰之石項鏈,也便就此沉入了冰淵之海吧!
“哎……”
就在此時,卻聽春滋靈扈輕歎一聲,緩緩道:“吾的力量已經到了極限了,無法再繼續壓製住那星核本源自爆的力量,淩峰,在你的五行天宮之內,應當還有一株天荒神合花。
”
“前輩如何知曉?
”
“當你進入吾的感知範圍之內,關於你的一切因果,吾已無所不知。
”
春滋靈扈淡淡道:“現在,取出天荒神合花吧。
玄靈大陸乃是軒轅始祖誕生之地,若就此毀滅,便是,吾之失職了。
”
相傳,軒轅氏伴九泉而生,天之九泉,便是軒轅始祖仆從一般。
淩峰點了點頭,將天荒神合花取出,上一次為了幫自己渡過融合大劫,天荒神合花靈力耗盡,此刻幾乎已經枯萎衰敗。
卻見春滋靈扈輕輕一擡手,春滋靈力澆灌在天荒神合花之上,眨眼功夫,這朵曠世奇花,便再現昔日風采。
春滋靈扈的聲音,再度響起,“此花能助你重塑破碎仙軀,亦能吸納本源星核自爆之力,成為玄靈大陸新的星核。
淩峰,你,如何選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