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蟬衣定定神,這才開口說道:“你不是想要我祖父綁走明慧師太嗎?
”
蘇辛夷點頭,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現在許玉容行蹤不明,伏雲現在也是個危險的存在,連帶著晏瓊思都被益王推到風口浪尖上。
如果,她這邊再不動手的話,真要讓益王借晏瓊思的手把皇後跟容王拖下水,這對太子殿下也是個衝擊不說,皇後一旦在後宮位置不穩,蘇辛夷便是第一個倒楣的。
李貴妃要是趁機得了後宮大權,她這個太子妃雖然不怕她,但是難免掣肘,不如跟皇後現在合作這麽痛快方便。
“我祖父讓人去查明慧師太的行蹤,沒想到接連跟了幾天,這一位就跟盤絲大仙似的,就待在玉靈庵一步也不出門,這就難辦了,總不能咱們衝進玉靈庵抓人。
”
聽著朱蟬衣這抱怨的語氣,蘇辛夷也是樂了,“這倒是,若是這樣的話,明慧師太應該是知道出了在庵內,別的地方對她而言都不安全。
”
“可不是?
做多了壞事的人,是要防著天打雷劈呢。
”朱蟬衣給氣的說話毫不客氣。
蘇辛夷笑,“然後呢?
怎麽又跟江二公子他們扯上了?
”
“跟江二公子沒關系,這不是盯著玉靈庵沒盯到明慧師太出門,倒是盯到了晏瓊思去燒香。
”
蘇辛夷皺眉。
“我祖父花了大價錢,買通了庵內一個小尼姑,才進了尼姑庵沒兩年,家裡養不活了,又不想把孩子賣去那種地方,就給找個能活命的地方,就選了玉靈庵讓她出家了。
這小尼姑掛念著家裡人,我祖父就許她隻要能拿到有用的消息,就讓她回家跟家裡人團聚,再給他們家二十畝地活命,這小尼姑就答應了。
”
蘇辛夷便道:“國公爺想得周到,給金銀都不如給得讓人動心,鄉下的人隻有得最要緊。
”
她以前在鄉下生活的時候,有那麽幾年,也想著自家能有幾畝地就好了,有了地就能種糧食,有糧食就能活命。
但是,有自己的地很不容易,多數百姓都是給人做佃戶,能有自己地的隻有很少一部分。
給人做佃戶,蘇辛夷不願意,還不如進山打獵輕松呢,辛辛苦苦種一年地,最好的糧食都要給主家,剩下的糧食還要交稅,最後分到佃戶手中的糧食都是最差的。
她跟她娘又不是人家本村人,是後來遷過去的,想要自己得地更是難上加難,基本沒可能。
朱蟬衣點頭,“是這麽回事,我一開始不懂,也是問了我娘才知道的。
”
她也沒想到,百姓的日子這麽難。
“那小尼姑在庵裡一向乖巧,做事勤快,嘴巴又甜,雖然才進去兩年,但是也能打聽到些消息。
這次,就被她偷聽到晏瓊思與明慧師太的說的一些話,明慧師太讓晏瓊思盡快跟江二公子成親。
”
“江大公子年底才成親,至少要等他先娶了媳婦,長幼有序。
”蘇辛夷便道。
“可不是,明慧師太就跟晏瓊思說,江夫人肯定不希望晏瓊思進江家的人,所以才把江大公子的婚事定在年底,就是想要拖過這一年再想辦法。
”
蘇辛夷想著這個明慧師太很聰明,猜得沒錯。
“但是不能讓江夫人得逞,所以明慧師太的意思,是要從鹿家那邊下手,逼著江家早點舉辦婚事。
”
蘇辛夷臉都黑了,鹿家家裡沒個當官的,鹿山長一輩子教書育人,這個明慧師太實在是惡毒至極。
“鹿家那邊要是有點什麽事情,以後真的娶進門,鹿家那位姑娘隻怕在京城也不好立足。
明慧師太這是一箭雙雕,既要毀了鹿姑娘在京城的聲譽,讓她不能拿著長嫂的名頭壓著晏瓊思,又能讓晏瓊思盡快嫁過去。
做嫂子的名聲有瑕疵,晏瓊思這個弟妹就能理直氣壯地站出來了。
”
這一招真的是太狠了。
甚至於往深了說,鹿姑娘的名聲壞了,娶了她的江仲卿也會受很大的影響,如此一來,江仲年就會被益王的人推著跟江仲卿相爭江家的掌權位。
這是要從根子上把江家給掌控到手,這一招太毒了。
“我祖父也是這樣想的,就讓我娘立刻跟江夫人通消息,江夫人當場就給氣暈了,醒過來後就跟我娘商量著此事不能讓晏瓊思與益王的人得逞,於是就有了斷腿一事。
”
朱蟬衣即便是知道了真相,氣過一回,但是現在提起來依舊還是很生氣。
蘇辛夷邊問道:“那些故意尋事的人,哪裡找來的,能不能信得過?
”
朱蟬衣就道:“人是江夫人找的,說是信得過,我聽我娘提了一句,說是青金坊那邊的專門給人做事的,他們就吃這口飯,做事很靠譜。
”
聽到青金坊,蘇辛夷眼皮顫了顫,能在青金坊乾這種事兒的,除了曾梁還有誰?
看來,上回自己讓他先回青金坊避一避,這老頭面上答應了,心裡咽不下這口氣,這得逮著機會就出山啊。
知道是曾梁,她就放心了。
“那接下來江夫人打算怎麽辦?
”蘇辛夷又問道。
江二公子的腿不能白白斷一回,江夫人肯定還有後招。
“江夫人怕鹿姑娘那邊真有什麽閃失,已經去信,請鹿夫人帶著鹿姑娘來京小住。
就以備嫁的名義,鹿家在京城也有宅子,這個時候過來也不會讓人懷疑。
”
蘇辛夷點頭稱是,確實有道理。
將來鹿姑娘出嫁,如果真要從書院那邊出門,就太遠了,如果鹿山長與鹿夫人在京城嫁女兒也順理成章。
“江夫人把消息走漏,鹿家那邊沒有提益王的事情,隻說江二公子斷了腿,她這裡實在是無暇分身兩邊跑,隻能拜托親家來京。
”
朱蟬衣說道這裡也是佩服,“江夫人親筆寫信,讓自己最信得過的管事嬤嬤走了一趟,我聽我娘說,江夫人說了,到了地方,管事嬤嬤見了鹿夫人,就先跪下磕頭賠禮,江夫人為了兒子,把自己的臉面也是壓得夠低的。
”
一般人,真做不到。
朱蟬衣想著,要是換成她的話,她可能真的不行,那管事嬤嬤是江夫人的左膀右臂,她這一磕頭,就代表著江夫人彎腰的意思啊。
蘇辛夷聞言說道:“江夫人確實令人佩服。
如果,鹿家來京的話,有江家護著,益王的人就不好出手了。
而且,婚事不變還是年底,但是人能護住,益王這一招就廢了。
那江二公子那邊有什麽打算?
”
朱蟬衣說到這裡就輕咳一聲,看著蘇辛夷,“你絕對想不到,江夫人打算逼著廣平郡王府主動退親。
之前,你是為江夫人著想,不想讓江夫人因為此事名聲有損,但是現在遇到這種事情,江夫人跟我娘說,本來就打算做,現在是不做也得做,讓我跟你轉達一聲,你的好意江夫人心領了,但是這次她是作為一個母親為了兒子出手,而且,江夫人已經做了決定跟江大人講明此事。
”
蘇辛夷:……
“江尚書,還不得氣炸了。
”
“是啊,這下是真的熱鬧了。
”
倆人說完對視一眼,眼神中帶著慎重。
“那江夫人打算怎麽逼廣平郡王妃退親?
”蘇辛夷有點好奇。
“這不是江二公子斷腿,傷筋動骨一百天,想要徹底養好怎麽也得一年半載,江夫人說了,她的兒子腿很重要,不能留下一點點隱患,將來可是要科舉入仕的,必須要仔細謹慎好好地養著。
成親這種事情勞神費力,養不好腿怎麽去接親?
所以,第一步就讓晏瓊思等過上一年再嫁過來。
”
蘇辛夷沉默了,再過一年,黃花菜都涼了,晏瓊思能等,益王能等嗎?
不能。
“廣平郡王府肯定不同意。
”蘇辛夷道。
“就是讓她不同意,這才能鬧起來嘛。
而且,江夫人手裡拿到一些證據,當初那個丫頭死了,但是她家裡人那邊可收了不少銀子,而且他們家是家生子,江夫人捏著證據拿著賣身契,那一家子想跑也跑不了。
”
“隻怕證據未必能摁得下晏瓊思。
”蘇辛夷說道。
若是能摁得下人,這一家子不會還留著性命,晏瓊思做事一向狠辣,她既然把人留下了,那就是可有可無,對她也許會有點影響,但是不大。
“摁不下沒關系,辛夷,有些事情未必就要十成十的證據,尤其是像這種兒女親家,男女婚嫁的事情,有點風吹草動都能毀了一樁婚事呢。
”
蘇辛夷大概就能猜出江夫人要做什麽了,她算著時間,“這得趕在襄王大婚前?
”
“這個就不知道了,得看江夫人自己了。
”朱蟬衣搖搖頭。
蘇辛夷覺得最可憐的就是江二公子了,這是倒了什麽黴,先是被人算計吃了來歷不明的藥,再又斷條腿受這樣的罪,這哪是娶媳婦,這分明是黴神到家啊。
朱蟬衣端著茶盞慢慢喝茶,緩了口氣,這才又開口說道:“沒想到,嫁人之後的日子過得這麽刺激。
”
蘇辛夷繃著臉的就被逗笑了,也跟著松口氣,慢慢的說道:“都會好起來的。
”
“那肯定會,對了,我這邊又接到了吳王妃的請帖,你說可真是夠煩人的,以前怎麽就不知道季蘊這麽能折騰。
”
“她請你做什麽?
”
“誰知道她怎麽想的,前段日子不是被阮明妃給教了一頓,現在見天的進宮請安,忙著表孝敬呢。
你說她作她的,扯上我做什麽,說什麽皇家兒媳以孝為重,我要是不去就是不孝一樣,真是笑死個人。
”
“給你遞帖子要你與她一起去?
”蘇辛夷第一次聽到。
“那可不是,這要不是知道季家乾的那點事兒,我還真就以為季蘊是個孝順的呢。
”
“你接到的話,那麽景王妃那邊怕是也得接到了。
”
朱蟬衣一愣,隨即想到景王妃跟蘇辛夷有姻親關系,立刻說道:“要不要問一句?
景王妃我瞧著是個話不多的溫和性子,別被季蘊給騙了。
”
“我回頭讓人去景王府走一趟,不好讓她過來。
你來了還好說,能以容王南下為借口,要是景王妃也來,我這裡卻單單不請吳王妃,季蘊肯定借機生事。
”
“就她事兒多。
”朱蟬衣沒好氣的哼一聲,“不然,你也別人過去了,等我回府的時候從景王府路過,順便過去蹭頓飯,點一點她便是。
”
屠家那邊一向做事公正,便是跟太子妃有姻親,也不見屠家靠上來,所以有些話朱蟬衣也知道不能跟屠家輕易開口把人拖下水。
“也行。
”蘇辛夷點頭,“那你注意一些,景王妃是個性子溫和的人,別把人嚇到了。
”
朱蟬衣哼了一聲,“就我皮糙肉厚的不怕嚇是不是?
”
蘇辛夷樂了,“那還得加上一個我,咱們正好湊一雙。
”
“勞碌人,勞碌命。
得,我這就走吧。
”朱蟬衣笑,“上門蹭飯,我也不能空著手去,正好去外頭拎兩盒點心再去。
”
“那你也別麻煩了,我讓人給你裝兩盒東宮廚房做的,味道還不錯。
”蘇辛夷就把翠雀叫來,讓她去廚房走一趟。
“那我就不客氣了。
”朱蟬衣道,“別用東宮的食盒,換個普通點的。
”
翠雀笑著答應了,這才退下。
朱蟬衣拎了東宮的點心,出了東宮之後,讓人駕著馬車在街上溜達一圈,然後從景王府門口路過的時候,讓人上門跟景王妃請安,景王妃就出來把人迎進去了。
屠靜嘉不知道容王妃怎麽忽然上門,又瞧著她親手拎著點心盒子,越發的不知道怎麽回事。
等把人迎進了正廳坐下說話,還沒開口,就聽著容王妃直接說道:“太子妃托我給六嫂送來的點心,東宮小廚房自己做的,我怕太顯眼了,就換了個平常的盒子。
”
屠靜嘉愣了一下,“東宮的點心?
”
這是怎麽回事?
朱蟬衣是個有話直說的,“六嫂,我這麽辛苦給你送來,你總得留我吃頓飯吧?
”
屠靜嘉哭笑不得,“那是自然,勞七弟妹辛苦這一趟,不嫌棄茶飯簡陋,就請留下。
”
“有飯給吃還要嫌棄,那哪行。
正好,我這裡有件事情,也想請六嫂給出個主意,三嫂那邊給你遞帖子了嗎?
”
屠靜嘉就想著容王妃這性子怎麽無事登門,在這裡等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