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玨見他囂張，忍不住想懟他，可想了想，又忍住了，他覺得如今方楚寧狀態有些不太對，大帥還在營地，也敢來撩撥他，若是大帥察覺出什麽來早糟糕了。
有什麽事還是等雙方隊伍分開後再說，到時使團裡全是自己的人，他不必有所顧忌。

　　“我們好久沒有一起這樣看斜陽了。
”

　　是有一段時間了！

　　從寧州回來後，就不曾好好地相處過了。

　　“你如今倒是破罐破摔，不怕旁人知曉了？
”

　　“我一直都不怕旁人知曉，是你有所顧忌。
”方楚寧冷哼，“不，我說錯了，是我們有所顧忌的時間錯開了！
”

　　曾經是謝玨膽大妄為，逼著方楚寧承認這段關系，那時候老侯爺健在，謝璋也活著，謝玨怎麽樣都不會影響到寧州鐵騎的未來。
他可以當一個隱形人，當他大哥最好的軍師，可以躲在父兄的羽翼下肆意妄為，那時的謝玨是被驕縱的謝二公子，家人們都在包容他，因此謝玨根本不怕旁人知曉他那點隱秘的心思，他還三番四次故意撩撥方楚寧，逼得他往前一步。

　　那時的方楚寧卻有所顧忌，他擔心年少的他們會被流言飛語打敗，他擔心遠在江南的大帥知道會怎麽想，他擔心若是關系不慎曝光，寧州鐵騎又要怎麽看他。
那時候他們都還年少，一個有父兄庇佑，肆無忌憚，一個既享受著那樣的親密，又不敢真正地暴露自己的私心。

　　等待侯府覆滅，方楚寧再無忌憚，甚至想要一走了之時，輪到謝玨瞻前顧後，父兄不在了，他是謝珣的兄長，他所有的決定都以謝珣利益為先，不再顧慮自己，他也沒有資格再和幾年前父兄還在時那樣膽大妄為，他身後沒了父兄，也就沒有人為他收拾殘局，若是他和方楚寧的事情引來朝局動蕩，寧州鐵騎分裂，沒有人為他兜底，他的一言一行，所有決策都要慎重。

　　“我們年少時心意相通，可所想要的情感，安定，一直都在錯開，從來不曾在契合過，阿寧，你不覺得這是天意嗎？
”謝玨輕聲說，“在我想要告訴所有人時，你止步不前，在你無畏無懼時，我又躊躇不定，或許這就是上天的安排。
”

　　“為了斷我念想，連老天的安排這種鬼話都能扯出來。
”方楚寧冷笑，“省省吧，這一路上，我們就這麽耗著，看誰耗得過誰！
”

　　方楚寧轉身離去，既然謝玨不想被父帥看穿，他心中有數，不會忤逆他的心意，小七正好來找他，“大哥，父帥找你。
”

　　“何事？
”

　　小七攤手，方楚寧點了點頭，去帥帳找方大帥，大帥在營帳裡已點了燈，春季河邊蚊蟲多，帳內還點了一種驅蟲的熏香。

　　“父帥，您找我？
”

　　“嗯，你去找過聽風了？
”

　　“是，剛在河邊與他賞了會景。
”方楚寧不動神色地回答。

　　大帥身穿一身黑色長袍，乾淨利落，他坐在光影中，威嚴十足，看著方楚寧的目光嚴厲中帶著少許溫和。

　　不知不覺中，他的長子已長成他所期許的模樣，他想象中的長子就該是這樣子，驍勇善戰，用兵如神，獨擋一面。

　　“過來坐，父帥有事與你細說。
”方大帥拍了拍旁邊簡易的椅子。

　　行軍打仗中一切從簡，帳篷中也隻有兩把簡易的椅子，方楚寧坐到他身邊來，大帥泡著茶，給他倒了一杯，“你與聽風是不是鬧了什麽別扭？
”

　　“是有些事意見不合？
”

　　“何事？
”

　　方楚寧頓了頓，看著他父帥肅穆的眉眼，“父帥，您還是不知道的好！
”

　　方大帥也知道他們年輕人有秘密，這事也沒有追究下去，“聽風去北蠻時，你也跟著去了，他與蘭寧珍在北蠻真的成婚了？
”

　　“是，兒子……在大婚典禮上。
”方楚寧面對父親時，仍是有點心虛，這事真不便於父帥說起，蘭氏一族也知道輕重，蘭將軍不敢告訴任何人。

　　方大帥心想，或許是謝玨在北蠻成婚，生兒育女的事令他們有了矛盾，寧州鐵騎和北蠻打了這麽多年，死傷無數，許多人都無法接受謝玨在北蠻成婚生子，隻是如今他是雁王，將士們就算心有不滿也不敢說什麽，且當初的確也是迫不得已。

　　方大帥說，“聽風一人進北蠻，是孤膽勇士，孤注一擲，父帥都很敬佩，他在北蠻即便成婚，生兒育女，也有他自己的迫不得已，如今事成定局，北蠻也歸降，大家都要接受事實。
”

　　“是，聽風在北蠻成婚，兒子一點意見都沒有。
”

　　方大帥見他神色不像作假，也就沒有繼續勸說，說破天，這也算謝玨的家事。
方大帥說，“我知道你與聽風從小兄弟情深，這一次隨他出使，使團以他為尊不假，可他是桑南皇族血脈，父帥相信聽風並無繼承桑南之心，可桑南皇族不是這麽想的，你要密切關注聽風與桑南皇族的一言一行，也要時刻警惕桑南挑撥離間，利用大公主的事來做文章，桑南祭司院與皇族不是一條心，他們希望皇族正統回歸，且隻要聽風繼承桑南，北寧與桑南就是一家，皇上也不好出兵，所以務必要警惕桑南的陷阱。
”

　　這一點方楚寧心中也很清楚。

　　“父帥，聽風意志堅定，不會被桑南王說動，他對皇位也一點興趣都沒有，否則如今登基的也不是謝知許。
”

　　“皇上是侯府嫡子，血脈純正，繼承寧州鐵騎也好，登基也好，天經地義，皇位不是誰想做都能做的，身份，血統，能力缺一不可，知許比聽風不管是血統，還是性格，更適合當君王。
”方大帥雖是帶兵打仗的將軍，卻也知道誰更適合當皇帝。
他

　　“你當年送我去寧州，就是為了監視聽風？
”方楚寧問。

　　“你覺得呢？
”

　　“父帥深謀遠慮，兒子不知您心中所想。
”方楚寧冷淡地說，並不去接他的話茬。

　　方大帥冷哼，“侯爺據實以告，我豈會小人之心，送你去寧州，隻是因為江南駐防為主，你能得到的歷練太少，寧州戰場才是一名將軍成長最快的地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