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請自重(萌醫甜妻)》第8章
第8章 小美人
田七覺著自己果然是黴運還沒走到頭。
到了禦前又怎樣,伺候皇上又怎樣,好處沒撈到,反而惹得皇上不高興,都不知道皇上接下來會怎麼收拾她。
她有些洩氣,離
開浴房自己在行宮附近四處溜達,也不急著找到組織,反正皇上一時半會兒肯定不想看到她。
行宮太大,轉著轉著,她竟然迷路了。
這頭紀衡洗完澡,出來之後發現雨已經停了,雲層正在退散,太陽還未出來。
空氣清新濕潤,春雨洗刷過的世界生機勃勃。
紀衡起了遊玩的興緻,便不急著回去。
這附近有一處坡地,坡上種滿了杏樹。
自從唐人杜牧“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一句詩之後,這世界上憑空多出許多杏花村。
此處行宮之內,也闢了一塊地方專門弄出個“杏花村”,雖然村中幾乎沒人,隻有杏花年年開了又落,落了復開。
這時節杏花開得正好,加上微雨初露,倒很適合賞花。
於是紀衡隻帶了盛安懷,去了杏花坡,在一片粉色煙霞之中漫步。
杏花的花瓣是白中透著淡淡的粉紅,不像桃花那樣艷麗,也不像梨花那樣無暇,但偏有一種小家碧玉式的嬌羞。
一樹樹的杏花開得正濃,亭亭而立,在這寂靜而孤獨的山坡上,怒放起它們短暫而美麗的生命。
地面上落著一層薄薄的花瓣,遠看似繁星萬點。
它們被風雨夾擊,香消玉殞,提前委地,隻等著零落成泥。
這樣淒美的時刻,就該有一個小美人與我們的皇帝陛下來個偶遇。
一個花開正好,一個憐花惜花,倆人勾勾搭搭,成就一段佳話。
……紀衡也是這麼想的。
恰在這個時候,杏林深處響起一陣歌聲。
聲音清冽柔軟,又透著那麼一股純淨和嬌憨。
那調子低沉而憂傷,紀衡聽在耳裡,心中莫名地就湧起一股惆悵。
吾本是,杏花女,
朝朝暮暮為君舞。
看盡人間多少事?
知己隻有吾和汝。
吾本是,杏花女,
夢裡與君做詩侶。
但願天下有情人,
總有一天成眷屬。
這應是民歌,沒什麼文采,但是感情直白又濃烈。
紀衡聽得有些呆,腳步不自覺地循著歌聲前行。
盛安懷覺得,後宮之中大概又要多一個小主子了。
歌聲這麼好,人應該長得也不錯,難得的是現在這個氣氛,太好。
這一主一僕猥瑣地前行著,終於,歌聲越來越近了。
再轉過一樹杏花,他們就能看到小美人了。
此刻,連太陽都很給面子,突然從雲層裡冒出來,撒下熹微的光,掠過這一片花海,給眼前的景象鍍上一層柔美。
紀衡不自覺地把腳步放輕,滿心期待地走過去。
然後,他看到了一個太監。
那太監穿青色公服,此時折了一支杏花在手中把玩,低頭邊走邊唱。
杏枝在他手中翻轉,花瓣被他殘忍地一片片撕扯下來,隨手丟在地上。
紀衡:“……”
畫面與聲音的差距太大,那一瞬間,他很有一種分裂感。
太監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沒有發覺他們的存在。
眼看著他一路向前走,幾乎要撞進紀衡的懷裡,盛安懷隻好喝住他,“田七!
” 田七頓住腳步,擡頭髮現了他們。
皇上的臉近在咫尺,田七震驚過度,一時竟忘了反應,捉著杏枝呆呆地看著他。
紀衡竟然也不說話,低頭和田七對視。
這太監太過臭美,還戴了朵花在冠上,最可惡的是他長得好看,戴花更好看。
但再好看,他也是個太監。
盛安懷斷喝道,“還不跪下!
”
田七兩腿發軟,屈膝要跪,然而跪到一半卻被紀衡捉著後衣領提起來。
她骨架小,長得瘦,分量輕,紀衡幾乎沒費甚麼力道,就把她提得兩腳離地。
“怎麼又是你,”紀衡無奈咬牙,“怎麼老是你!
”
田七不知道自己又做錯了什麼惹皇上生氣,總之他現在是生氣了。
於是她乖乖地被提著,努力把自己化作一塊抹布。
她低著頭,結結巴巴說道,“參、參見皇上。
”
“你怎麼會在這裡?
”紀衡問道。
田七剛才是亂逛迷了路,看到這裡好玩,就多玩了會兒。
當然她不敢說實話,於是發揮狗腿精神,答道,“回皇上,奴才是看到此處花開得漂亮,想折幾枝回去給您賞玩,不曾想您竟然親自來了。
奴才方才一時驚喜,誤了見駕,請皇上恕罪。
”
盛安懷在心中對著田七比了個中指。
拍馬屁也要看天分,胡說八道張口就來,看來這小子天賦極高,孺子可教。
紀衡把目光向下移,停在田七手中的花枝上。
枝上的花瓣已經被她揪得差不多了,隻剩下零星幾點,他氣得直樂,“禿成這樣,你想讓朕怎麼賞玩?
你是想先自己玩兒個痛快吧?
”
田七自然不敢承認,於是胡謅道,“這個,皇上有所不知,奴才把花瓣扯去,為的是留下花蕊。
蕊是花之心,花瓣妖嬈好看不假,然而花香是從這蕊中散發出來的。
花瓣容易迷人眼,蕊香卻是騙不了人。
所以要看一朵花好不好,不必看花瓣,隻需看花蕊。
要賞花,就要賞花心。
”
盛安懷在心中默默地對田七豎了兩根中指。
紀衡把田七放下了。
剛才那一番話雖淺顯,卻頗有理趣。
識花如識人,不能被表面迷惑,都要看其本心如何。
這太監方才所言,是專指花,還是以花喻人?
紀衡突然覺得這小太監倒有些意思。
太監精明者有之,但通透者卻少。
此人不夠精明,偶爾還犯傻,卻有一種難得的悟性,隻這一點,就比那些蠢貨強上百倍。
他意味深長地打量田七,把田七看得又一陣緊張,趕緊雙手捧著那禿禿的花枝,獻給紀衡,“皇上,請笑納。
”
盛安懷:不要臉!
太不要臉!
紀衡欣然接受了這不要臉的花枝,他持著它敲了敲田七的腦門,“你喜歡戴花?
”
田七早忘了自己往帽子上別了朵花,“啊?
?
?
”
“那就多戴點吧。
”紀衡說著,摘下了她的帽子。
當天,田七頂著一頭杏花回了宮。
一共二十五朵,皇上說了,等回宮他要檢查,一朵都不能少,少一朵回去打十闆子,五朵以上買五贈一。
“多掉幾朵,咱們今生的主僕情分到此為止。
”紀衡似笑非笑。
“皇上,下輩子我還給您當奴才。
”田七眼淚汪汪,不忘狗腿。
她這造型頗像一個移動的花籃,在臉上撲點粉,可以直接登戲台扮醜角了。
由於怕風吹掉頭上的花而她不知道,所以田七一路上走得膽戰心驚。
後來,紀衡特許她坐在他的馬車上。
田七縮在馬車的角落裡,一動不動,一臉鬱悶。
紀衡看著她扭曲的表情,心情總算舒坦了不少。
回到皇宮,紀衡特意帶田七溜達了一會兒。
許多人見識了田七的神奇造型。
田七在內官之中不說混得好,但也絕不差,這會兒丟這麼大人,她真是無地自容,臉皮再厚也扛不住,低 著頭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到此,紀衡的氣也出得差不多了。
回了乾清宮,紀衡果然讓田七把杏花摘下來,他一五一十地數起來。
田七急得直翻白眼,她總覺得這不是皇帝該幹的事兒。
數到最後,少了三朵。
田七不等紀衡發話,先一步抱住他的腿痛哭,“皇上,奴才死不要緊,可是奴才捨不得您呀,就讓奴才再伺候您幾年吧……” 看著她跪地告饒,紀衡心中大爽。
於是這頓闆子就以記賬的方式存下來,按紀衡的原話說就是,“等攢個整數再打,省得行兩次刑。
”
因為一次就能打死了……
田七叫苦不疊。
很久之後,田七把這筆賬改了改,數目不變,隻是把“打闆子”改成“跪搓衣闆”。
紀衡叫苦不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