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察覺
禾晏是女子,且被陛下賜婚與肖玨這件事,造成的震動,不止於此。
京城沈家,今日卻是死一般的安靜。
沈暮雪跪在地上,低頭不語,沈大公子和沈夫人立在一邊,沈夫人滿臉擔憂,欲言又止,半晌,還是沈大公子開了口,看向站在廳中背著手冷著臉的沈禦史,輕聲勸慰:“妹妹也是一時糊塗,父親勿要太過怪責於她。
”
“一時糊塗?
”沈禦史轉過身,目光落在沈暮雪身上,眼裡不知是心疼還是氣怒,道:“我沈家一門,清傲忠直,沒想到養出個女兒,不知道什麽時候學會的那些陰私手段。
她是一時糊塗,一不小心,就會害了別人的性命!
”
沈禦史生的很是瘦削清雋,如今雖然年紀長了,還能依稀看出年輕時候的幾分風姿。
眉眼間的傲氣冷清同沈暮雪如出一轍,他素日裡待兒子嚴厲,待這個女兒卻格外寬容,還是第一次對沈暮雪發火,就連當初沈暮雪一定要跟著肖玨去邊關,沈禦史也不如今日這般生氣。
“話不能這麽說,”沈夫人心疼女兒,“那個禾晏本就是女兒身,暮雪也隻是實話實說而已,要不是她欺瞞陛下在先,又怎麽會被旁人揭露身份。
犯了錯理應受罰,你一味說暮雪的不是,可暮雪這樣,才是真正的為陛下著想,總不能讓一個女子頂著男子的身份去招搖撞騙吧?
”
話一出口,沈禦史就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沈夫人不敢說話了。
沈禦史道:“荒謬!
你隻看到了她女扮男裝投軍欺瞞世人,你怎麽沒看到她率兵去對付烏托人?
濟陽水戰,潤都守城……你以為功勳很好掙?
若無拯救蒼生的功德,陛下又怎麽會這樣輕而易舉的升她做武安侯。
再者,”他盯著自己的女兒,“我聽說當初在涼州時,有奸細混入衛所,你不知其中底細,還是禾晏將你支走,無論結果如何,她總是在幫你,我自小教你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承了別人的情,縱然旁人不放在心上,你也要記在心中,沒想到你就是這麽記在心中的。
”
沈暮雪垂頭不語。
“我更沒想到,”沈禦史像是要一口氣說完似的,“你不僅要做揭發她身份的小人,還不敢大大方方的站出來,要躲在王融的身後,你可知這樣一來,也是將王融給害了!
”
沈暮雪身子微微一顫。
宮宴上,那個陌生的、說出禾晏身份是女子的人叫王融,亦是她的青梅竹馬。
他們二人認識的時間很長久了,王融的父親與沈禦史交好,沈暮雪知道王融喜歡自己,奈何她的一顆心全在肖玨身上。
不是沒想過由自己親自站出來揭發,可到最後,到底下不了那個手,她怕禾晏因此而喪命,她並沒有想過要禾晏的性命,隻希望禾晏能離肖玨遠一些。
她更怕面對肖玨待自己失望冷漠的目光。
王融來沈家的時候,看出了沈暮雪的愁思,出聲詢問,沈暮雪終是忍不住,將自己的困惑和煩惱和盤托出,王融聽完,一言不發,轉身就走,道:“你等著。
”
等著什麽呢?
他沒有說。
“我沒想到他會如此做。
”沈暮雪無力的辯解著。
她的父親沈禦史盯著她,目光銳利,聲音如同一把能將她剖開的刀,“你真的沒想到嗎?
”
沈暮雪語塞。
她真的沒想到嗎?
王融此人,喜歡她喜歡了許多年,為了她願意做任何事,性情衝動,不顧後果,當她將這件事情告訴王融的時候,難道沒有猜到王融的反應嗎?
她隻是不願意承認自己是這樣一個卑劣的、下作的小人而已。
沈大公子見沈暮雪身子搖搖欲墜,終是心軟道:“縱然如此,妹妹已經知道錯了。
父親也知道,妹妹心系肖懷瑾多年,突然冒出其他女子,妹妹心中如何能好受。
妹妹素來又不愛將自己委屈說給旁人,也怪我這個做兄長的思慮不周,才會到現在才發現。
父親要責罰,就連孩兒一道責罰吧。
”
“無關兄長,我自己犯了錯,一人做事一人當。
”沈暮雪跪的筆直。
“你喜歡肖懷瑾喜歡了這麽多年,可見他對你有半分回應?
”沈禦史突然道。
沈暮雪望著他。
“愛情從來不是由感動變化而來。
”沈禦史幽幽道,“你要去外頭,離開朔京,跟在他身邊,我雖並不支持,卻也不反對,我知道肖懷瑾不會愛上你,但我總認為,隻要你離開宅子,走的路廣了,見的人多了,心胸自然寬廣,漸漸地,也就會將他放下。
沒想到,”他歎息一聲,“卻是將你推得越陷越深。
”
沈暮雪抿著唇不說話。
連自己的父親都能看出來肖玨不會愛上自己嗎?
她從未覺得自己有這般失敗過。
這話說的實在太重,沈夫人忍不住氣道:“世上怎麽會有你這樣做爹的!
那肖懷瑾看不上暮雪,是他自己沒有眼光。
我還看不上他呢!
一個女子好端端的進軍營,我是不懂什麽拯救蒼生百姓,我隻知道,什麽規矩都亂了,肖懷瑾寧願娶這樣一個女子,也不怕天下人笑話!
”
沈大公子欲言又止,這一次,沈禦史卻沒有理會自己夫人的辯駁,隻是看著沈暮雪道:“你走的地方,不比禾晏少,你見的人,也未必沒有禾晏多,但是你的格局與理想,卻差她多矣。
為父不是不相信你,隻是今夜一過,你們二人,高下立見。
”
“你不如她。
”
沈暮雪的眼裡,頓時湧出淚水。
她一生好強,不願意在別人面前流淚,然而此刻,卻再也抑製不住委屈與羞憤,眼淚奪眶而出。
沈禦史不再看她,平靜道:“從今日起,你哪裡也不許去。
我們沈家不動武,犯了錯,你就在家禁足一年吧。
”
“老爺!
”
沈禦史沒有理會夫人的央求,一甩袖,出了堂廳,院子外的夜風極冷,吹在人臉上,如刀割一般疼。
沈大公子追了上來,走到沈禦史身邊,“爹,一年是不是太久了?
”
沈禦史看向地上的青磚,苦澀的一笑,“肖懷瑾是個護短之人,你以為,他查不到暮雪身上?
”
“可……”
“因為他父親的關系,他是不會對暮雪怎麽樣,隻是這些年,我們家與肖家的交情,也就到此為止了。
”
……
被此事震驚到的,當然不止這幾人。
程家裡,得知肖玨婚訊的親戚皆是震驚狐疑,好端端的,陛下竟然賜婚。
他們忙著驚訝賜婚這樁事,倒沒有將禾晏這個人放在心上,隻知道約莫家中無甚官職,如白容微一般地位並不相當。
而程鯉素,比起肖玨被賜婚的消息,更驚訝的顯然是禾晏是個女子。
“我大哥……怎麽可能是個女子呢?
”小少年在屋中來回踱著步,無意識的扯著自己的衣角,“這怎麽可能!
”
他先頭回到朔京城後,就被程家人抓著丟進學堂念書去了。
學堂裡一月才能回家一日,就回家的這一日,還是被鎖在家裡練字哪裡都不能去。
因此,肖玨他們回京的時候,程鯉素都沒能來肖家看看。
等他這個月終於下學回家,便不止得知肖玨禾晏他們回來了,還附贈了一個好消息,他們二人都被陛下賜婚了。
“我大哥……”他抓著一個奴仆道:“可以一拳打死一頭老虎,怎麽可能是女子呢?
”
蒼天啊,究竟是他瘋了還是天下人瘋了。
“不行,我得去找舅舅!
”他想到此處,便拉開大門走了出去,赫然要出去尋肖玨問個清楚。
“不行啊小少爺,老爺夫人說了,您不能出府……來人啊,小少爺要出門啦!
”身後的小廝忙跟了上去。
……
“嗚嗚嗚嗚,都是騙子——”
宋家裡,宋陶陶正大哭不已。
“我禾大哥怎麽可能是個女子呢?
一定是你們在騙人!
”小姑娘眼睛都哭腫了,宋夫人和宋老爺站在門外,面面相覷,皆是一臉無奈。
宋陶陶從朔京回來後,就一反常態,變得乖巧聽話多了,日日在家裡苦練琴棋書畫。
宋夫人就疑心她是有喜歡的人了,還時常犯愁要是真有了喜歡的人,和程家的這樁婚事又該怎麽辦?
宋陶陶的脾性他們也清楚,從前是不曉得喜歡是什麽滋味,那程鯉素又是個活潑少年郎,夫妻二人都想著,處著處著,感情自然就處出來了。
可若是心中有了他人,隻怕親事就要變仇事了。
宋夫人也不是沒有旁敲側擊的問過宋陶陶,她心裡的那個人究竟是誰。
每次都被宋陶陶糊弄過去。
小丫頭精明的很,知道禾晏如今身份不高,就算告訴自己爹娘,爹娘必然不會同意。
倒不如再等等,那少年如此能耐,想來日後封個大官兒也是遲早的事,在那之前,不必告訴旁人,隻要抓住他這個人就好了。
直到今夜肖玨被賜婚的消息一傳來,宋陶陶在家裡絕食抗議,大哭大鬧,傷心的要上吊時,宋夫人和宋老爺這才知道,原來自家女兒的心上人,就是肖玨的未婚妻。
兩夫妻真是哭笑不得。
“陶陶,別哭了,既是女子,你哭了也沒用。
快擦擦眼淚,眼睛都腫的跟核桃似的……”
“就是,反正程小少爺的舅舅就是肖都督,你如果喜歡那位禾姑娘,日後你嫁給了程小少爺,時常去肖家串門,豈不是就能經常看見禾姑娘了?
”
不聽還好,一聽,宋陶陶更是悲從中來,“誰要去肖家串門,她欺騙了我的感情,我再也不想看到她了,嗚嗚嗚嗚嗚……”
……
這邊兵荒馬亂,那頭啼笑皆非,亦有人如喪家之犬,惶惶不安,回到府中,看誰都是陰影。
許之恆睡不著。
回到府後,他告訴禾心影今日有許多公文要處理,就睡在書房了,叫禾心影早些安寢,隨後,就將自己關在書房中。
半夜禾心影起來如廁,想到許之恆,便從櫃子裡找出一床厚些的褥子。
天氣漸涼,許之恆睡在書房裡,不如寢屋暖和,若是著了涼,這個時節還有些麻煩。
她抱著褥子找到書房,卻發現書房裡燈亮著,並沒有人。
禾心影便在書房的椅子上坐了一會兒,想著或許許之恆過一會兒就回來了,沒想到過了一刻鍾,仍舊沒有動靜。
她愣了一下,心裡既擔憂,又有些狐疑,縱是去恭房,這也太久了些。
不會是出事了吧?
去年朔京城裡有位人家,半夜起來如廁,地上結了霜,黑燈瞎火的也沒看清,一腳踩上去打了滑,第二日下人發現的時候,人已經沒了。
她擔心許之恆是摔在了什麽地方,也沒敢驚動旁人,便將褥子放在書房,自己提了燈籠到處去尋。
倒也沒尋到公婆的院子,隻在自己的院子隻轉了一轉,沒發現許之恆的身影。
這麽晚了,莫非是出府去了?
禾心影想了想,不知為何,鬼使神差的,便將目光投向了靠她們院子的一間——禾晏的院子裡來。
這間院子是她姐姐,那位短命的許大奶奶之前住過的院子,禾晏死後,這院子就被封了,院子裡從前的下人們也被遣散。
不過禾心影曾經聽過一個傳言,伺候禾晏的下人並不多,有時候,那些下人還要被分去伺候許家的另一位姨娘。
禾心影對這個傳言將信將疑,好歹也是他們禾家出來的女兒,許家再如何膽大,隻怕也不敢這樣怠慢。
況且那位姨娘,禾心影進門之後也沒有看到,問起來,隻說是犯了錯,被趕出去了。
禾心影心知肚明,許家可能是怕她這個新婦心裡不舒服才如此做的。
隻是既然對她都如此看重,想來對禾晏也不會差,時間久了,禾心影也就將此事淡忘,認為不過是當不得真的流言而已。
不過,有時候關於禾晏,也有一些奇怪的地方。
譬如這間院子,許家人都說許之恆懷念妻子,所以將這間院子留著,沒有掃灑出來讓給別人住,就這麽空著。
但禾心影又從未見過許之恆去過這院子裡。
思念亡妻的人,不會時常去過去的地方,拿起舊物懷念麽?
但或許許之恆是怕睹物思人,所以刻意不去吧。
禾心影為許之恆找了個理由。
對於禾晏,她原先還有些妒忌,如今是半分妒忌都沒有了。
與一個死去的人相爭,是沒有意義的事,尤其是無論禾心影自己怎麽說服自己,她沒有感受到禾晏對自己的威脅。
換句話說,她沒有感覺到許之恆對禾晏刻骨銘心的愛戀。
燈籠發出幽微的光,外頭的風吹一吹,已然將她的那點困意全部吹散,她望著黑幽幽的那間空院子,想了一會兒,不由自主的挪動腳步,往那個地方而去。
她隻來過一次這院子,在剛嫁進許家不久後,不過也隻到了院子,等禾心影想進那間屋的時候,就有婢女冒了出來,輕聲道:“大奶奶,少爺不許旁人進這間院子。
”
禾心影那時候是新婦,不想與許之恆因此事爭吵,便退了出去,後來久了,也就沒有想過再去。
今夜不知為何,卻莫名其妙的想去看一看。
禾晏先前在莊子上養病,回到禾家後迅速嫁人,說起來,她與這位嫡親的姐姐,相處時間並不長,以至於現在,她都已經快記不清禾晏長得什麽樣了。
但或許,她還能看看禾晏生活過的地方,窺見一點血親曾經生活過的痕跡。
不知不覺中,已經走到了院子裡。
這院子一如既往地冷寒,不管夏日還是秋日,總如冬日一般冰冷。
丫鬟將地面打掃的乾乾淨淨,卻拂去不了陳舊和衰敗之氣。
禾心影慢慢走到房門前,正要推門進去,忽然間,動作一頓,屋子裡有聲音。
她先是緊張,怕院子裡來了賊,可後來聽動靜,又覺得賊人不會如此大膽,便提著燈籠,偷偷地走到床邊,從窗戶紙的縫隙往裡看。
屋子裡的油燈點著,她看到了許之恆。
一個與素日裡全然不同的許之恆。
許之恆還穿著今日進宮的那件衣裳,他是個極為講究的人,平日回府之後,都要沐浴更衣,今日卻沒有。
他坐在屋子裡那張大桌前,瘋狂的一遍遍拉開木屜,在裡頭翻找著什麽。
他的動作很粗暴,不複從前的儒雅柔和,從窗戶這個角度看過去,像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禾心影心中一跳,從頭到尾生出一陣寒意來。
望著陌生的丈夫,心中竟然冒出恐懼的心情。
慌亂之下,腳下不小心踩到了石頭,“咣當”一聲,石頭一滑,順著院子的台階落了下去,發出響聲。
“誰!
”於此同時,屋子裡的許之恆擡起頭來。
他“唰”的一下拉開門,衝出來吼道:“誰在那裡!
”
禾心影被嚇到了。
有那麽一瞬間,她突然想逃跑,覺得許之恆下一刻就要變成惡鬼,撲上來索她的命了。
她勉強露出一個笑容,站出身道:“是我。
”
許之恆微眯著眼睛望向面前人,過了片刻,他眼底的陰戾和緊張才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微笑,隻是這微笑,怎麽看都透著一股僵硬和敷衍,他的語氣也有些微的焦躁,“心影,你怎麽來了?
”
“我怕夫君夜裡冷,拿了褥子去書房找你,沒找到人。
我擔心夜裡路黑,夫君摔著了,就提著燈籠四處去找。
”她見許之恆的神情有些緊張,心念一動,微笑道:“我也隻是來碰碰運氣,沒想到夫君真的在這裡。
夫君是想念姐姐了吧。
”
許之恆愣了愣,隨即附和道:“……對。
”
禾心影歎了口氣,憂傷道:“夫君長情是好事,隻是……有時候也得念著自己的身體才是。
”
許之恆順手關了屋子的門,掩住了禾心影的目光,拉著禾心影的手往外走去,“罷了,外頭冷,你別跟著一起著涼,回去吧。
”
他的手冰的像是沒有一絲活氣。
禾心影乖巧的答道:“夫君,先前我不是與你說過,想著趁著中秋去山上拜一拜菩薩。
這幾日我娘總算是得空了,我想後日就上山,順帶也為天上的姐姐祈福,好不好?
”
許之恆的臉色有片刻僵硬,“……好。
”
“夫君要不要一起去?
”禾心影問。
“我就不去了,”許之恆答道:“我這幾日很忙,可能不能陪著你一道上山。
”
禾心影聞言,也沒有生氣,隻是笑著道:“沒關系,那我就將夫君的份一道算著,給菩薩拜拜。
夫君忙的是家國大事,菩薩也不會怪罪的。
”
她乖巧體貼的很,又很會說討巧的話,是個有些小聰明,卻又很笨的女人。
許之恆喜歡的正是她這一點,比起禾晏來,在禾心影面前做戲,要輕松得多。
他的心漸漸松弛了下來,因今夜慶功宴上聽到的那個熟悉名字而生的恐懼,也因為兩個人一道,衝散了不少。
禾晏已經死了,死了的人不會回來。
那麽活著的人,就隻是在裝神弄鬼。
他會與禾如非,一同將那個裝神弄鬼之輩的底細摸個一清二楚的。
燈籠在夜裡發出一點一點幽暗的光,他沒有看到,身邊的女子藏在乖巧的聲音裡,晦暗不明的神情。
禾心影覺得,她好像從來沒有真正的認識過這個丈夫。
在方才窗戶縫裡看到的許之恆,瘋狂、偏執、焦躁而狠戾,讓她恍惚覺得,似乎那個時候的許之恆,才是真正的許之恆。
她不禁產生了懷疑,那麽如今這個儒雅的、體貼的、似乎沒有任何缺點幾近完美的男子,又是否是真的許之恆呢?
她的姐姐禾晏,有沒有曾見到過許之恆的這一面。
禾晏那麽柔弱,自來身體就不好,倘若許之恆在禾晏面前也曾不小心流露出這一面,她的姐姐會不會被嚇得失魂落魄。
可是禾晏已經死了,她沒辦法去問一個死人。
禾心影恍然覺得,這個看似溫柔明媚的許家,好像有許多她不知道的秘密。
一個可怕的念頭從她心頭浮起。
禾晏真的是不小心溺死的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