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妖鮫(1)
自門外走進兩人,是一男一女,男的簪星白日在賭坊裡見過,就是那個幸災樂禍愛說風涼話的藍衣公子,暴發戶宗門吟風宗的聶星虹。
他身側的少女倒是很陌生,個子小巧玲瓏,一身紫裙, 生得玉面芙蓉,眉宇間似有幾分天真。
“你是誰?
”田芳芳不滿:“怎麽能這麽說我師妹?
”
“湘靈派,蒲萄。
”這少女望著楊簪星,挑釁道:“你師妹慫還不讓人說了?
本來就是,哪有修士怕死人的?
”
湘靈派?
躲在顧白嬰身後的簪星心中一動。
湘靈派在修仙界中,也是有名有姓的大宗門。
此門派中隻收女弟子,雖然不知道過去曾和太焱派有何種過節, 不過臨走時玄淩子曾說過, 湘靈派和太焱派的關系, 實在稱不上一個“好”字。
自己這個行為,確實挺給太焱派丟臉的,簪星正想說幾句話挽回一下顏面,就見身邊的顧白嬰冷笑一聲,將她拽到了自己身後。
“怎麽,不服氣?
”蒲萄見狀,諷刺道:“這樣的孬種弟子還帶出來,可真夠丟人的,我若是她,早就自絕於人前了,哪還有臉來離耳國秘境試煉。
”
顧白嬰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看來, 你不怕死人了?
”
蒲萄:“當然。
”
下一刻,少年手指一動, 蒲萄的身子已經不受控制地飛了起來,懸在榻上女屍的上空, 與樹皮女屍正眼相對,女屍兩個黑窟窿似的眼眶正盯著她,蒲萄先是一愣, 短暫地沉寂一刻後,客棧裡響起撕心裂肺的尖叫聲。
始作俑者卻雙手抱胸,冷漠地瞧著在空中花容失色的少女,沒有半分動容。
站在門口的談天信見狀,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白日裡還覺得這顧白嬰太過囂張跋扈,不將他們赤華門放在眼裡,簡直是膽大妄為,現在看來,豈止是不將赤華門放在眼裡,隻怕在他眼中,所有門派都一樣。
“連相術?
”屋中一位修士見狀,驚道:“若不解開,兩人會一直連在一起。
”
“那個,顧同修,有話好好說。
”聶星虹試圖將蒲萄給放下來,可他的修為不及顧白嬰,解不開顧白嬰的法術,隻得好言相勸道:“到底是個姑娘,又都是同修,理應憐香惜玉,何必跟一個女孩子計較呢?
”
“我管他什麽姑娘,”顧白嬰眼皮也不擡一下:“又不是太焱派弟子,我為什麽要憐香惜玉?
”
門冬小聲道:“太焱派的女弟子,也沒見你憐香惜玉啊。
”
孟盈扯了一把門冬,門冬不說話了。
“喂!
”蒲萄被術法定在女屍的上空,怎麽都掙脫不開,隻得喊道:“你快把我放下來!
你這麽做,我師父要是知道了,一定不會饒過你們!
”
“小輩不懂規矩,多半是長輩慣的。
”顧白嬰絲毫沒將她的話放在心上:“湘靈派的長輩不懂教導弟子,那就由我來教你們做人。
”他看向蒲萄:“反正你也不怕死人,今晚就在這看個夠吧。
”
這屋子裡裡外外眾多修士,都沒料到這少年竟如此囂張,一言不合就拿修為壓人。
更可怕的是蒲萄是湘靈派選中來秘境的新弟子,修為絕不算弱,竟在這少年手中毫無還手之力。
就連吟風宗那位“憐香惜玉”的聶星虹,就算想英雄救美也有心無力,隻得站在一邊。
那形容可怖的女屍就懸掛在離自己不到三寸的地方,隻要對方術法一松,隨時就能與女屍“親密接觸”,蒲萄在湘靈派亦是被寵著長大,何時受過這種委屈。
終於忍不住帶著哭腔道:“你到底要怎麽樣才能放我下去?
”
“你顧師叔也不是不講規矩之人。
”顧白嬰唇角微彎:“給我師侄道歉。
”
簪星:“.”真像兩個小學生吵架。
“我又沒說錯,為什麽要道歉?
”蒲萄不服氣。
“那你就在這呆著吧。
”
“等等.好!
”小姑娘到底是沒見過這種囂張的人,又懼怕要與這女屍一整夜這樣相對,隻得屈辱地看向簪星道:“對不起,我不該說你是孬種,我.我錯了!
”
顧白嬰哼笑一聲,手指一動,連相術一解,蒲萄趕緊跳開,離那女屍遠遠的。
“嘁,”田芳芳看了她一眼,似是十分瞧不上的模樣:“明明自己也怕死人,還說別人孬種,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看我師妹就不這樣,從不打腫臉充胖子,坦率。
”
“好了。
”簪星低聲道:“別說了。
”
“那個,”客棧門口的城軍首領見風波平息,終於松了口氣,道:“幾位仙長,還是先看看這具屍體吧。
”
女屍躺在榻上,神情痛苦猙獰,四周也並未有打鬥的痕跡,那妖物應當一開始就將死者控制住了。
簪星不敢直接去看,躲在顧白嬰身後,隻草草掃了一眼,這具女屍的血液分明是被人吸食乾淨,凡人絕對不可能做到如此。
在女屍的身邊,還站著一對年輕夫婦,女子一邊抹淚一邊道:“我們來這裡住店已經三日了,今日傍晚,妹妹說身子不適想休息,我和夫君下樓用飯,我讓店裡的廚子做了些清淡吃食,本想拿給她,一推門一推門”她捂住臉,哭泣起來。
聶星虹走到女屍榻邊,搖了搖扇子,道:“幾位同修,出事時,我和蒲萄正在附近的坊市,聽見有人尖叫趕過來的時候,曾感到一股妖氣從此客棧離開。
我和蒲萄二人追了上去,但妖氣到了紅樹林深處就消失了。
”
“你們可看清是何種妖物?
”孟盈問。
見是孟盈問話,聶星虹立刻熱絡地走到她身邊,殷勤答道:“那倒沒有。
不過那妖氣很強,尋常妖物斷不可能有如此強烈的妖氣。
孟姑娘請放心,在下一定會盡快抓到那隻妖物,不讓它驚擾到孟姑娘。
”
簪星被這人油膩的搭訕膈應了一下,擡頭看向別處。
這間客棧的風格和“仙尋海”不同,“仙尋海”畢竟是高端海邊別墅,主打仙氣飄渺,帳子皆是離耳國最時興的“尊貴白”。
海風從窗外吹過來的時候,白紗帳鼓脹如雲海,輕靈曼妙。
而眼下這一處客棧到底價格要低一點,一分錢一分貨,雖然乍看也不錯,仔細去看,帳子布料卻顯得粗糙了些。
床榻也不講究,床柱上甚至還釘了一面巴掌大的圓鏡.等等,鏡子?
怎麽會有人把鏡子釘在床柱上?
“簪星,簪星。
”身側有人說話,簪星回過神,見田芳芳盯著她,擔憂地問:“你在想什麽,怎麽都不說話?
”
“我在想”簪星指向那面釘在床柱上的鏡子:“這裡怎麽會有鏡子?
”
眾人一愣,隨機目光都落向那面鏡子上。
孟盈上前一步,她對榻上的女屍毫無畏懼,隻擡手將那面銅鏡取了下來,拿到了眾人跟前。
這銅鏡不大,若說是用來梳妝打扮的圓鏡,實在是小了些。
何況也不會有人將梳妝打扮的鏡子掛在床柱上。
蒲萄道:“這鏡子背面好像有東西。
”
孟盈將鏡子翻轉過來,見鏡子背面的邊緣,果真雕刻著一圈符咒,她皺眉道:“驅妖咒?
”
一直在門邊沒敢進門的談天信也走了過來,看了看那鏡子,忽而伸出五指,一股元力拂過銅鏡所刻的符咒之上。
過了片刻,他收回手,輕咳兩聲:“這驅妖咒靈力充沛,應該是有人特意留下的。
”
“特意留下?
”簪星奇道:“難道一早就有人知道這裡會有妖物作祟嗎?
”
眾人看向客棧的掌櫃,掌櫃的一愣,支支吾吾道:“這、這怎麽可能?
這就是之前有位仙長留下的,恰好遇上了.”
“恐怕不隻是碰巧,”顧白嬰看向他:“你們城裡,近來應該風波不少,如這樣的慘劇,也不是頭一次吧?
”
“師叔這話是什麽意思?
”牧層霄問。
簪星也不明白。
“之前在‘仙尋海’客棧院子裡,我曾見鳳凰木上釘著一面銅鏡。
之前沒有在意,現在想想,恐怕那銅鏡的背面也刻了驅妖咒。
”顧白嬰道:“銅鏡後的驅妖咒專克妖邪。
每間客棧都如此,這樣的事情,應當不是第一次發生了。
”
他這麽一說,簪星想了起來,‘仙尋海’院子裡的鳳凰木上,的確掛了一面鏡子,出門前她還照了照。
現在想想,客棧院子又不是什麽玄關,怎會特意留一面鏡子在樹上?
確實十分古怪。
“這妖物作祟不是第一次了?
”蒲萄奇怪,“可我們來離耳國已經有兩日了,怎麽從未聽人說起過?
”
掌櫃的神情閃爍,躲避著眾人的目光。
簪星心中也疑惑,若真不是第一次出事,那就說出實情,這般躲閃隱藏是為什麽?
總不可能是因為怕影響修士們心中對離耳國的治安印象,使這裡的旅遊業大受打擊吧?
掌櫃的還在搪塞:“沒有、真就是第一次,各位仙長,這其實是個偶然”
“什麽偶然?
”那遇害女子的姐姐,正哭泣的女子突然擡起頭來,紅著眼睛憤憤道:“明明就是那妖鮫復仇來了!
為何要躲躲閃閃?
”
(本章完)